静谧只维持了数秒。 数秒过后,楼道里开始传来无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而后是夹着哭腔的求救声、尖叫声,还有人在喊爸爸妈妈,各种拖拽的声音,搬东西砸东西的声音,关门的声音……整栋宿舍楼一下子变得地狱一般。 宿舍的铁门已经凹进去一大片。 而现在,外面的东西似乎有了比不停拍门更好的选择。 他们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钟雪容拼命捂住耳朵,抱着头。纪英虽然没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动作,但他的脸色很差。 可是他们什么也做不了,没有人能挽救这个局面。 纪英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持枪恶徒的形象,想了一会儿又摇头。他只是听了一会儿也能明白,现在外面的情况,哪怕是钟雪容口中的哥哥过来也搞不定。 除非有军队,有武器。只有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他还在思考,忽然被钟雪容拉了一下。 “纪英,你有没有觉得外面声音变小了?” 纪英仔细去听。声音还真是小了很多。 两个人相视一眼。 “会不会是我哥来了?咱……咱要开门看看吗?” 纪英也拿不定主意,还在犹豫。下一秒,“嘭”的一声巨响,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铁门好像被什么击中,生锈的螺丝嘎吱作响,门前的桌子都被击开了寸许。 两个人又互相看了一眼。 安静了片刻后,突然又是一声巨响——铁门开了! 门前的桌子整个被冲击力掀翻,倒在了地上。 钟雪容不顾形象地整个儿盘绕在纪英身上,他手长腿长的,把纪英圈得几乎只剩下俩眼睛,受到惊吓似的瞪得圆溜溜的。 但没想到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钟雪容。那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一种条件反射——他突然一下子从纪英身上下去,靠墙蹲下,抱头,嘴里反复念叨:“我不敢了我听话……” 纪英原地杵着,瞅着门口那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和他想象中的有很大差别。他和钟雪容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米九以上的身高,不同于钟雪容低调的穿着,他穿着紧身背心,把那种好看的身材很清晰地描出来了。他还比钟雪容黑一点,看起来也更结实一点。右臂上有很奇怪的纹身,像古埃及的神秘符号。 他身上没有穿纪英想象中的专业战斗服,也没有披着那种撩开全是枪械的大衣,也没有戴墨镜。 他就一件运动背心,一条黑色牛仔长裤,和一双黑色军靴。 手里还握着一把刀。沾着黑血的刀。 他一边走进来,一边甩掉刀上的血,他稍微弯腰走进了宿舍,面无表情的,看到纪英的时候才露出了一点笑意:“起来,让人家同学看到了多丢脸。” 钟雪容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纪英,小声解释:“他就是刚跟你说的我哥,钟雪秦。” “双胞胎?” “嗯。” “军人?” 钟雪容犹豫了一下才说:“不是。”也没有多解释。 看得出来钟雪秦一来,钟雪容整个人都安静了。 钟雪秦走到纪英面前,伸出了戴着黑皮手套的手,微微弯腰颔首,特有范儿的:“你好。” 纪英的目光失神了一瞬,才重新聚焦,聚焦在他身后。 什么也来不及说,纪英突然握住他的手,一下子把他往自己这边拽了过来,这么一拽居然要花很大的力气。 很奇妙的,他浑身软似无骨,被拽过去的途中以奇异的姿势拧转身体,猛地飞起右腿横扫过去。 纪英离得近,听到了好像铁棒击碎头骨的声音。 那身后的东西上半个头被踢飞,也不知道那一脚的速度有多么快,以至于身体的其余部分没有被一并带飞出去,只呆呆站立了片刻,继而缓缓往后倒下去。 那一脚落地后,黑靴鞋底和瓷砖地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估计是特殊的金属。 第一次亲眼看到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身首异处 ,纪英的脑袋顿时嗡了一下。 钟雪容在旁边吓得一边冒汗一边哆嗦,吓到他的却不是那只已经倒下的怪物。 纪英放开了手。钟雪秦转过身子说:“你的握手方式很特别。” 纪英没理他,打量了一下他的手套和靴子。 “怎么了?” “铁?” “不是。” 纪英把目光往上移动,发现钟雪秦一直在看他,看得很认真。 他发现这俩兄弟都爱看他,就也对钟雪秦说了一句:“帅么?” 平时挺面瘫一人突然跟人开玩笑,换谁都反应不过来。 他看到钟雪秦挑了下眉,他挑起眉毛的样子很好看。然后纪英就听到了那个字:“靠。”他忍不住笑了。 钟雪秦看了他一眼,伸手把手套上的血抹到他脸上,轻轻勾了一道儿,也懒得再装范儿,转头对他弟说:“你杵那儿等我抱你过来么?” 钟雪容浑身一颤,麻溜儿小跑过来。钟雪秦也不等他,已经转身走了。 钟雪容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看纪英,又看了看越走越远的钟雪秦,问:“我朋友呢?” “会算数么?” 钟雪容愣了一下。 钟雪秦指着他:“一个拖后腿的。”又指向纪英:“两个拖后腿的。” 钟雪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想顶嘴就被纪英拉住了。 “算了。” 纪英的脸上平静得很,好像要丢下他的两个人只是去旅行,而不是去逃命。 他坐下来,开始整理从小卖部买来的零食和水,用旅行包装起来。 钟雪秦看了一会儿,问:“你买的?” 钟雪容替他回答:“他买的,一早就买了,贼可靠了,他还会扔……” 钟雪秦打断他的话:“我问你了么?” 钟雪容只好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钟雪秦走了过去,从桌子上拿起一包饼干。 纪英头也没抬:“你们走可以,但不能碰我东西。” 钟雪秦把饼干往上抛了一下,又接住:“我不碰,我抢。” 纪英放下东西站起来,从桌子上拿起一只圆珠笔,按出了笔尖。 钟雪容赶紧拉住他哥:“小心,他扔东西很……”他话还没说完,一阵风挟来,刮着钟雪秦微微侧过的脖子而去。 钟雪容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看到钟雪秦皱了下眉转过头去,他就也转过去看。 站在钟雪容身后的一只怪物正要扑咬过来,却忽然受到一阵冲击,右眼中已经刺入了一只圆珠笔。 没想到他脸上变得更加狰狞扭曲,狂乱中伸手抓住了钟雪容。钟雪容吓了一跳,突然一拳砸了过去。 倒不是他不害怕。小时候钟雪秦要把他抓走揍一顿的时候,他就经常这么反抗的,已经养成条件反射了。 旁边的钟雪秦看到那怪物往后栽倒了一下,眼疾手快地反手把手里的短刀扎入那怪物的太阳穴。怪物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钟雪容看了下手臂,还好没有被抓破皮。他好像有点兴奋地抬起手要和他哥来个击掌,看到他哥眼神之后就把抬起的手转了个圈儿绕到脑后去挠头发。 钟雪秦抬脚把那怪物踢到一边,收回短刀。
第5章 逃出 他转过头来,看到纪英这次挑了一只钢笔,拔出笔盖,把笔尖对准自己的脖子比划道:“下一次对准颈动脉。”说完拿开笔,用笔指着他还拿着饼干的手:“放下,或者躲躲看?” 钟雪容惊呆了。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的老父亲,从没有人敢这么威胁钟雪秦。 纪英把话说完,又将拿着钢笔的手有意无意地收到身后。身后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钟雪秦的目光定在纪英平静的脸上。看了一会儿,又很淡定地把那包饼干塞进口袋里。 又是一道疾风掼来,钟雪秦反应灵敏地跳了起来。即使脚上穿着像铁棒一样的金属军靴,他跳起和落地的动作都轻盈得无可挑剔。 “你说对准颈动脉?” 纪英看了看他的胯下,又看了看地上那只未刺中的钢笔,眼中似乎有些失望:“谢谢你这么相信我。” 钟雪容在一旁笑了起来,被钟雪秦扫了一眼后差点呛到。 纪英说完就很快转过身去,气定神闲地把东西都装进行李包,装完后右手放在包上,左手按着颤抖不已的右手。 在一个文明社会,并非谁都可以随随便便对别人利器相向,恶言相逼。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条底线,或者来自法律,或者来自道德,又或者仅仅来自于自己的良心。 但如果有一天文明渐渐崩塌,这样的认知将会至自己于不利。 纪英很明白这一点。但他并不确定现在的文明是不是正在崩塌。 人类漫长的历史中,经历过无数的灾难。无数的人死去,可却有更多的生命慢慢降临到这个世界。 灾难不过是对人类文明一次又一次的考验,而不是为了使其灭亡的惩罚。 或许眼下只不过是局部爆发的传染病,或许其他地区的人正在通过电视知道他们的灾情,正在为他们担忧,或许国家很快就会出动力量,帮助他们渡过最艰难的时期…… 他似乎还抱着一丝希望。 纪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背到肩上,转头对兄弟俩说:“那包饼干送你们吧。再见。” 钟雪秦看到他去拿那条被单结成的长绳,笨拙地背着行李包,准备下去。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一包饼干有个屁用。” 钟雪容马上接话:“可不么,有个屁用,咱全要了。”说完走过去要拿纪英的包,一提没提动,大叫:“哎!提不动了还?这么重呢?”完了又试着提了几下,嘴里哎哎哎个没停。 他弯着腰提得很卖力,钟雪秦对着他屁股踢了一脚,他又哎哎哎的往前倾倒,抱住纪英不撒手:“哎,哎哎哎,手拿不下来了还!” 钟雪秦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宿舍。 钟雪容和纪英互相看了一眼,击了个掌。 — 宿舍楼下也围满了丧尸——钟雪容坚持这样称呼他们,纪英也没办法反驳他。 从三楼借着长绳跳进丧尸的怀抱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三人只好走出宿舍。 宿舍外早就一片狼藉。 只有少数门还是紧闭的,也不知道是主人未归,还是躲在里面不敢出来。 还有丧尸在外面游荡,看到三人走了出来,都缓缓朝这边看过来。 他们的感觉似乎更加灵敏了。 纪英的目光还是时不时游移到那几扇紧闭的门上。 “别看了,我不可能再多带一个人。” 纪英犹豫了一下,问:“那这些人怎么办?” 钟雪秦耍起了手里的短刀:“外面直升飞机满天飞,军队很快会来。”说着忽然把刀反手平持,往前快速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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