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和赵乐国的案子有牵扯了?” 谢遇知扫扫他的白衬衫领子,“红山化工厂爆炸案,所有涉案人员都在彻查,包括红山化工第二大股东赵乐国,他虽不涉及公司经营,但根据警方这两个月对他的清查以及证据补充,已经准备对他实施抓捕,这个档口上,他却死了……” 宗忻知道,谢遇知是想说赵乐国的死,看似合理的表象下面,其实很蹊跷。 身为刑警,在没有证据确实充分,定性准确的情况下,是不能给怀疑对象直接扣上犯罪帽子的。 谢遇知口述方式非常官方。 “我觉得死者闫玉珧,”宗忻微微避开谢遇知自上而下落在自己颈间的目光,分析道,“就是闫怀生的儿子,他在爆炸发生前,应该和赵乐国发生过不愉快。” “怎么讲?” 谢遇知感觉到宗忻有意的避让,主动和他拉开些距离。 宗忻双手握拳,往他面前一撑,“这个东西还是给我打开吧?我保证不跑。再说,我最多算被害人死前接触者,你拿手铐铐我违反规定,被领导知道会受处分。” “你对警务人员执法规定还很熟悉。” 谢遇知掏出钥匙,给他打开手铐,揶揄的笑:“我们做警察的,就喜欢你这种有脑子的朝阳群众,讲讲吧。” 鲜少能有把局气和痞气同时隐藏在身上的人,但谢遇知是。 做卧底的时候,他可以匪里匪气从中斡旋,任支队长的时候,他又可以冰冷强硬铁血手腕,简直天生的演员。 如果不是志不在娱乐圈,凭他这张脸和完美演技,再加上富二代人设,年年双料影帝指定拿到手软。 谢遇知这个人,局里局外两幅面孔,毕竟深夏市局那边出来的人,骨子里多多少少都带着点压不住的狂。 宗忻活动活动手腕,给他分析:“815爆炸案,包括牺牲的公职人员在内,共计105人伤亡,属重大安全事故,责任人全部入刑,这背后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但没有人像闫怀生那样有预谋的蹲点跟踪,持刀杀人。” “要么,闫玉珧生前向闫怀生抱怨过赵乐国这个人,有过偏激的想法。要么,就是闫怀生从别人嘴里听到了什么,可能是一些赵乐国针对闫玉珧导致闫玉珧被炸死的言论。” 宗忻看着谢遇知,“也就是说,闫怀生杀人是有动机的,但肯定不是单纯的因为儿子被炸死。” 谢遇知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尤其在看过闫怀生审讯笔录后,更坐实了这个猜想。 “闫怀生说,815爆炸案发生那天,闫玉珧吃早饭的时候,曾跟他抱怨过约了朋友看电影不想和同事调班,还提及,从来不进工厂的大股东赵乐国不知道弄了批什么货,临时占用工厂仓库,几个大油罐被清出去放在外面,秋天气温低,空气干燥,油罐冷缩后容易出现裂纹,需要时刻检查安全隐患,增加了原本就超负荷的工作量。从闫怀生的笔录来看,我感觉赵乐国存在化工厂的货,应该有点见不得光,而且爆炸案发生后,局里对火灾现场进行大规模清理的时候,在起火点发现了大量硝酸钾、硫磺等成分的燃烧物残留。” 化工厂里有化学物品很正常,但对这些危险物品的存储都有非常严格的安全规章制度,不能违反规定存放,赵乐国私自借用仓库存放易燃易爆危险物品,化工厂管理层居然都不知道,就很说不通。 宗忻说:“赵乐国搞得这批货,八成渠道不合法。还有,当天值班的肯定不止闫玉珧,为什么只有闫玉珧知道这件事?闫怀生一口咬定是赵乐国害的闫玉珧,案子的关键点应该在闫玉珧和赵乐国发生过什么冲突上。” 职业病几乎已经成为本能的条件反射,宗忻认真分析案子的时候,显然没注意到他现在的样子。 干脆、利落、智商在线,条理分明,专业术语脱口而出。 谢遇知噙笑看着他,满眼里都是欣赏。 “大学怎么没考侦查系啊?思维缜密逻辑性强,你很适合到我们刑警队来上班。” 宗忻抬手捂上后颈,在疤痕处摩挲两下,“不是不想考,是身体不允许,小时候被搜救队从废墟里救出来的时候,心脏就不太好了。” 他最近说话,含谎量有点超标。 不过,从大火里被救出来以后,他的身体状态确实很差,李副局说等815爆炸案破获,安排他转办公室干文职,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没办法继续待在刑侦队了,可能连警察这个职业,他都无法再胜任。 谢遇知上下打量他几眼。 心脏不好?看不出来像心脏不好的,大黄调的豪庭夜总会的监控录像里,制止闫怀生行凶的时候,出手干净利落,挨了一瓶红酒人都没倒下,这个人真会撒谎,不到一天时间,就诓了他两次。 头上的伤自己撞的。 心脏不好。 “你身体不好,我家开医院,咱们俩还真是天定的良缘。”谢遇知直白道。 宗忻:“……” “谢谢。” 毕竟欠着人家医疗费和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宗忻表现的非常礼貌,他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谢遇知,“来一根?” 谢遇知蹙眉。 “我不吸烟,也不喜欢身边的人吸烟,收起来。” 宗忻没有听话,自顾夹起烟点燃,轻轻吸了一口:“我现在算案件相关人员,可以带我去看看你们技术队在案发现场铲回去的现场物证吗?” 烟线缭绕,尼古丁的味道在两人之间散开。 纯烟草,没有焦油燃烧后的臭味,味道很淡,不难闻。 “规定上行不通。”谢遇知说。 宗忻当然知道这么做违反规定,对这个不靠谱的提议并没有报很大希望。而且谢遇知的行事风格,相处下来他也摸得差不多了,知道谢遇知不是会违反规定的性子,拒绝他情理之中。 “那我现在……” 刚才谢遇知在他睡着的时候用手铐把他铐了,明显是要抓他进局子。 谢遇知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掏出了警务通。 宗忻欲言又止。 谢遇知刚到常春藤,宗忻正趴在床上睡觉,没有盖被子,白皙修长的后颈|裸|露|在外,那块烧伤后留下的疤痕映在眼里,像朵烙印失败的睡莲,格外醒目。 想着他发烧,昨晚又被酒瓶砸伤,谢遇知没有立刻叫醒他,一直坐在床边等,还怕弄出动静吵到宗忻,特地把警务通声音调成了震动。 “大黄,什么事?” 黄子扬那边声音有点发沉,语速很急。 “谢副队,赶紧到府左路来,上午我们走访的那个万嘉豪,死了。” “什么情况?你详细说一下。” “报案人万嘉豪的母亲说,中午万嘉豪去农贸市场买饭,在府左路路段被一辆黑色套牌大众超速撞上,拖行十多米,当场死亡。现在交警那边正在查,但车辆信息完全被遮挡,无法进行定位追踪。” “好,我知道了。”谢遇知挂断电话,看了宗忻一眼,“走。” 宗忻没有犹豫,随手抓起羽绒服把自己裹严实跟了出来,“是案子的线索人嘛?” “有一些牵扯。” · 案发现场 拉起的黄色警戒线里,法医李斯和贾宝宝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带着蓝色的防止细菌感染手套,正在检查万嘉豪的尸体。 宋经站在架着此起彼伏的闪光灯警戒线旁,捂着肚子干呕。 一般交通事故都是交警现场处理,很少用得着刑侦插手,所以,他们干刑警的,毒杀的见过、碎尸的见过、奸杀的见过,总之什么样式儿的尸体都见过,只有车祸死亡的尸体,见到的机会不多。 太惨烈了。 是直接被撞飞之后,又碾压过去,拖行近数十米,脑浆子、肠子混合在血里,到处都是。 要不是交警队怀疑是故意谋杀,把案子上报到市局,他都没机会来见识这么惊心动魄的场面。 总之,宋经觉得,碾烂的肉泥和肠子,比发酵了三天招了蝇蛆才被发现的尸体更恶心。 黄子扬说他没出息,以后干脆转文职算了,出警能出掉半条命。 宋经抹抹嘴,说:“我妈当年怀我的时候各种圣母心泛滥,连蟑螂都舍不得打死,我这人生来带着悲天悯人的大爱,看不得这种血腥场面,自从通过公联考进了体制,出警多了,已经磨炼的够铁石心肠了!” 宋·铁石心肠·经同志话音刚落,抬眼看到他们谢副队掀起警戒线走了过来,立刻迎上去:“谢副队。” 谢遇知面无表情的嗯了声,从警员手里接过一次性手套带上,径直往李斯那边走过去。 黄子扬眼尖,看到了跟在谢遇知后面裹得严严实实的宗忻,伸手把人拉住:“小美人,你这半天跑哪去了?怎么也不跟谢副队吱一声?” 宗忻拉拉被他拽歪的羽绒服,问他:“进展怎么样了?” 黄子扬跟着他走,“李斯和贾宝宝正在检查,刚才把头和身体接上,肇事车辆系一辆黑色大众迈腾,套牌,前窗位置出厂车号位置是空的,现在还没有线索。” 宗忻点点头,加快脚步走到法医拼凑尸体的地方。 李斯见到谢遇知,赶紧起身,“谢副队,你过来看看,死者死亡前,曾试图给什么人留过信息。”
第6章 谢遇知戴着手套,在碾烂的尸体旁蹲下来轻轻翻开半截手掌。 “他好像早就预料到自己可能会死,看笔迹的褪色情况,这些字符写在他胳膊上起码有三天了。”李斯说,“虽然看不懂这些字符,但我觉得他肯定是想传递什么。” 谢遇知在沾着血的手掌上摩挲两下。 宗忻和黄子扬这时候也走了过来。 “也可能是纹身?现在的小年轻就喜欢在身上纹些与众不同的东西,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实际就是中二图案也说不定。”黄子扬往手臂上看两眼,“条条框框的,和我家幼儿园小侄子课堂上画的涂鸦一样。” 宗忻抿抿唇,刚想开口,谢遇知起身打断了黄子扬。 “是栅栏密码,但没有用字母组合,替换成化学元素周期表了,分别用放射性元素、非金属、金属、过渡元素的外围电子层进行了排布,你去问一下队里有谁化学学得好,应该能解密出来万嘉豪想要传递什么信息。” 黄子扬听完目瞪口呆,学霸都是这么欺负人的嘛?领了任务刚转身要走,宗忻又补充了一句:“找化学成绩不低于119,脑子灵活的。” 黄子扬:“……” 黄子扬说:“要不还是干脆去清华北大,请教专业化学老师算了。” 局里确实没有符合条件的人,公安局侦查、破案、禁毒,除禁毒科勉强算和化学沾边,其他科全员化盲。 李斯说:“大黄说的对,我也觉得还是去找专业人士咨询一下,节省时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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