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换鞋的贺沅嗤笑一声,缓缓道:“这珊瑚是我妈送来的,她说珊瑚辟邪一定要摆在我这,我拒绝过很多次,都没啥用。你去厨房看看,还有沙发电视洗衣机后面,都有一张黄符,好像是我妈找了什么真人专门求的。我其实不信这玩意,但是干刑警年头久了,遇见的邪门事情多了,也就不反对我妈‘搞法事’了。” 贺沅在厨房倒了两杯热水,推给沙发另一边坐着的苗邈一杯,在灯光下又仔细的打量一番面前这个人。 清瘦,冷静,而且面瘫,任何情况下都是一副死鱼脸,仿佛永远在拒人千里之外。十指交叉握住茶杯出神的样子,又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茶几上橘黄色小灯映在他的脸上,把他白得像纸一般的脸,照出一点暖色。 贺沅的手指在杯口轻轻的画圈,半晌后道: “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我等会把衣服给你找好,你在这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市局。冰箱里有吃的,你饿了自己去找着吃,我就先回市局等消息了。” 苗邈目光闪动了一下,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沉默了许久后道: “我也去。” 贺沅摁住了准备起身的苗邈,把一串钥匙扔给他,说:“这是我那个空房的钥匙,没怎么仔细装修,一般都是不想回来时候去住的,你拿着。你第一天上岗,不用回市局了,明天你再跟警局兄弟同进退。” 说话间,贺沅转身进了卧室。 白色真皮沙发上的苗邈,还在侧着脸看向窗外,若有所思的样子显得整个人更清冷,几分钟后,贺沅抱着崭新的一套衣服从卧室走来, “这衣服我买了没穿过,我看了看你穿着应该不会太肥,还有这条内裤,也是新的,不过你穿可能有点大,毕竟我大。” 贺沅指了指旁边一间房间,又说:“你可以睡这个房间,当然你要是迷恋我的味道,也可以睡我房间,明早收拾干净就行。浴室柜子里有新毛巾和洗漱用品,你随便用不用客气,我走了,有事的话CALL ME。” “嘭”一声,贺沅关门回市局了。 空气瞬间冰冷起来,没有半点人气,杯中的水也在迅速降温,苗邈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家里,思绪乱飞。 “吱呀”门又打开了,苗邈条件反射似的快步靠近墙边,屏住呼吸,绷紧了浑身肌肉,草木皆兵的准备好随时攻击。 “你在干嘛?”贺沅用看猴的表情看向苗邈。 “你怎么回来了?”苗邈放松了背部肌肉,假装无事发生。 贺沅带着意犹未尽的笑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走到电视柜旁站住了脚,几秒后交给苗邈一个遥控器。 “太冷了,我怕冻着我们的新人,回来给你找空调遥控器。” 贺沅家的浴室传出哗哗的水声,在这个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明显,浴室里苗邈站在花洒下,水流顺着发丝流到结实的背肌上,尽管苗邈身材消瘦,但整体肌肉线条流畅紧实,和那种病恹恹的瘦清楚的划分界限。 苗邈赤身裸体的站在洗手盆旁,目光如炬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细碎的疤痕和愈合后的暗色增生比比皆是,苗邈慢慢转过身抽出一块浴巾披在身上走出了浴室,身后的镜子似乎还残留着他背后一道触目惊心的影像。 关掉了客厅的灯,苗邈借着茶几橘色小灯的光摸索进了客卧,慢条斯理的躺在床上,想睡一时之间又没有困意。 那个出现在宿舍楼下的黑衣男人,占据了整个脑海,关于他的事同潮水般全都涌了出来,苗邈听不见自己喘息的声音,只觉得此刻像躺在冰窟里一般,四肢发凉。 黑夜里,一根烟烧尽了苗邈身上最后一丝温度,他起身摁熄了烟打开床头灯,把空调调到27度又躺进了冰窟。 翌日七点,苗邈被闹钟声骤然惊醒,像刚从某个梦魇里醒来一样,背肌上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鼻腔似乎也变得厚重起来。 临港市局,熬夜通宵的人们已经冲进食堂填充自己,一夜未睡的贺沅趴在桌上刚把头埋进臂弯,准备休息一个小时,手机不合场面的响了起来。 “贺队,你家这个……珊瑚……多少钱买的?” 电话那边,苗邈略微沙哑的声音顿了一下,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苗邈蹲在门口换鞋时,才想起来昨日换下的衣服还在浴室,于是起身准备去拿。不知道是低血糖,还是没睡好,眼前突然抹黑向后仰去,随着珊瑚掉落碎裂的声音,才慢慢恢复视野。 “那株珊瑚啊……我妈说好像是什么鸽血红珊瑚,两万多一克吧……”贺沅带着倦意语气慵懒。 电话那边的人看着地上的红珊瑚尸体,心想这么大一颗得多少克,几秒后似乎是鼓足了勇气,终于开了口:“它……碎了。” 趴在办公桌上的人,霎时倦意全无,脑子里闪过无数条借口,按照他当时拒绝这棵红珊瑚的态度,贺妈妈打死也不会信是别人“不小心”碰碎了它。 “额……那个没事,醒了就来市局吧,珊瑚你就别收拾了,我回头让家政过去收拾了就行…”贺沅用头死抵着桌面,有气无力的又补上一句:“来的路上帮我买个早餐吧。” 半个小时后,苗邈拎着小笼包出现在贺沅的办公室,桌上趴着那个人已经传出微弱的鼾声。自知犯错的苗邈没有叫醒他,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准备离开时,贺沅醒了。 “啊,来了,等会跟我一起去请胡兵来喝茶。” 33岁的贺支队长努力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人模糊了几秒后清晰起来。 苗邈身上穿的是贺沅刚买摩托车时,心血来潮买的机车装,但是试过一次以后,穿在身上紧紧巴巴的,贺沅不喜欢所以一直搁置在家。 这件机车装套在苗邈身上,反倒显得宽松了一些。 黑色的皮衣套在外面,里面是一件简单的白色打底,腿上的军装裤把两条腿衬的无比修长,整个人虽然包裹在衣服里,但不难看出从脖颈到腰部线条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感。 这样一个人站在贺沅身边,冷静清淡的表情倒显得贺沅像个小弟。 贺沅揉揉眼睛,随手抓了抓鸡窝头: “苗警官,我觉得你还是穿警服吧,你这样临港市犯罪率可是会飙升啊,女罪犯排队都等着让你审讯……”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贺沅的话,几秒后贺沅把小笼包塞进嘴里,接了电话。 苗邈站在贺沅对面,除了喘息声没有发出别的声音,手机听筒漏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 “……一晚上都没找到……没有发现……宿舍的说……没出宿舍……胡艳应该是在……” 贺沅抬起的眼皮停在了某处,电话那边没有等到回话,对着听筒又喊了几声“贺队?” “哦,米月你继续跟进,有发现随时汇报。” 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对视了几秒,苗邈开口:“怎么?” 贺沅用已经爬上红血丝的双眼,在苗邈身上都打量了一番,若无其事的站起身伸了懒腰问: “会开车吗?” 市局门口,苗邈站在公车旁边,贺沅站在讴歌RLX旁边,相隔几米在空气中对碰了眼神,随后贺沅把钥匙扔给了苗邈: “开我的车,局里警车我坐着不舒服,一股男人的臭皮鞋味。” 苗邈一言不发,伸手将划出完美抛物线的车钥匙稳稳接住,坐在了没有臭皮鞋味的讴歌RLX主驾驶,熟练的在车内储物箱掏出一盒没拆封的烟,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点烟,副驾驶的贺沅僵住了: “你怎么知道在那,你是不是偷偷监视我了?” 苗邈没说话,把烟盒扔给贺沅,车子平稳的开出去几百米后,苗邈说:“你昨天拿过。” 城南城中村,苗邈站在平房狭小的院子里,抬头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手里依旧夹着贺沅的烟。 “我妹子失踪了,你们不去找,抓我来问话!!人民警察都是吃干饭的吗?!!” 紧接着一个小警员的声音响起:“只是带你去局里正常问话,不要紧张。” “我呸!什么问话!你们警察有几个好东西?昨天蹲在我家门口监视我,当老子没看到吗?我不去!不把我妹子找到,我明天上省厅举报你们非法监视我!” “带走。”贺沅不耐烦的声音。 几个警员押着胡兵走过苗邈的身边,苗邈似乎是闻到了什么气味,看向胡兵的眼神微微眯起,皱起眉头,贺沅在旁边站定脚,点了根烟: “闻到了?” “嗯。” 市局审讯室,胡兵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不配合警员问话,被拷在了座椅上,审讯室外的贺沅摁住耳麦:“出来吧,还是得我亲自动手啊。” 苗邈瞥了一眼他,用眼神询问怎么动手,贺沅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把烟摁在烟灰缸里,语气透出一丝玩味: “插针,水刑,剥皮,割舌头最后挖心,这些……都是我不敢做的,不然等待我的就是省厅的领导们,所以我只能问话。” 贺沅坐在审讯桌前,喝了口茶,双手交叉身体靠在椅背上,表情严肃冷酷,半晌不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胡兵。 “哗啦”手铐碰触铁质椅子的声音,胡兵明显被贺沅盯的不舒服,身体动来动去,寻找一个给予自己安全感的姿势。
第7章 第 7 章 “和周康明什么关系?”贺沅终于开了口。 不停发出声响的手铐也安静了下来,胡兵眼神凶狠下来。 “那个鳖孙玩意,睡完我妹子就把她踹了,有钱人都不是什么好玩意!打胎钱都特娘的不给,留着钱现在死了也带不走!这就是报应!该!” 一旁的警员在笔录纸上迅速记着。 “你杀了周康明?” “放你妈的屁!老子嫌脏!指不定是他睡了哪个女的,没给钱让人弄死了!” “胡艳去哪了?” “那个贱货,爱去哪去哪!老子给她说了八百遍,那个死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不听上赶着爬他床。” “你和胡艳关系不好吗?” “她是我妹子,怎么可能关系不好!你们到底找到我妹子没啊!老子不关心那个死人的事,老子就想知道我妹子什么时候回来!她要是缺了胳膊少了腿,老子明天炸了这警察局。” 贺沅抬起下颚,用手摸了摸胡茬,眼神在胡兵身上来回扫荡,带着侵略的气息,迟迟不再开口。 审讯室外的高晨不明白贺沅的用意,用胳膊碰了碰苗邈,低声的问:“老大怎么不说话了。” 苗邈双手插兜,表情淡然的在嘴里蹦出几个字:“他在等。” 高晨不解,继续询问。苗邈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胡兵的档案上,上面写着“躁郁症。” 十几分钟过去了,贺沅还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一旁记录的警员似乎也开始焦急,用笔轻轻的敲打着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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