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危拿着手电,去贴着黄标的起坠点查看。只见锈迹斑斑的栏杆上有一条长约十公分的刮擦痕,台阶上印着半个模糊不清的泥鞋印,蹲下来一看,有一组技术组已经标记出来的指纹。天台是水泥地,又在下着雨,地面仅存着半个脚后跟的鞋印,踩在墙根堆积的泥土上。 “门锁完好,起坠点有搏斗的痕迹,但是没人受伤,没有检测到血液反应。”胡松凯一招手,技术组的小陈递来一个自封袋,“找半天,有价值的就是这么一颗纽扣,上面有半枚指纹。” 何危拿过来一看:“死者穿的衬衫是白色纽扣,裤子是黑色纽扣,这颗是藏蓝的,上面还有线头,可能是和凶手搏斗时扯下来的,”他抬头扫一眼天台,指着一根横跨天台栓在两根细竹竿上的麻绳,“也有可能是晾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先带回局里比对一下指纹。” 他站在栏杆边,低头向下看,这一面的墙面恰好没什么遮挡物,掉下去也是顺顺畅畅的砸到地上。防雨棚还没拆掉,只能看见花坛的一部分,何危感叹,人只要再往前摔一点,落在花坛上,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夏凉的声音:“何支队,你下来看看,可能真的有幽灵!”
第2章 消失的凶手 何危和崇臻还有夏凉一起挤在小小的保安室里,盛世大酒店每层楼梯都有摄像头,全部接在一台电脑上,屏幕分成六等分,五个是楼梯影像,还有一个是门口的探头。 盛世大酒店目前入住的客人有四个,全部住在三楼。今晚有三名员工当班,经理平时十点左右就下班了,今晚是在盘账,所以留得较晚。三楼以下的探头,包括走廊,三名员工和客人都有上去和下来的影像,但是四楼五楼的楼梯一直没人上去。大约12点10分,经理独自上楼,直到他坠楼死亡的那段时间,再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我检查过监控视频,没有剪切和覆盖的迹象,这就是原件。”夏凉坐在电脑前,熟练操作着视频快进、回放,“从头到尾监控录像里只有经理一人,凶手没有从楼梯上去,他是怎么去楼顶的?” 崇臻一手扒着何危的肩,另一手揉一把夏凉毛茸茸的脑袋:“你不是柯南看了五百多集吗?发挥你的想象啊动漫少年。” “是七百多集!”夏凉挠挠后脑勺,“哪能跟人柯南比,那里面的作案手法太玄乎了,正常人谁能想得到。不过既然监控里看不见,我推测凶手是白天上去的,一直留在天台埋伏;或者是像蜘蛛侠一样,顺着墙面爬上去,悄无声息……” “虽然听起来挺不靠谱,但的确有这种可能。”何危把崇臻的手从肩头拿下来,“去和二胡带人检查一下外墙,空调架、遮阳棚都看仔细了,有用的东西全部带回来。” “还有一种可能!直升机空降!扔一架梯子下来,嚯,这得多酷啊!” 崇臻勒着小孩儿的脖子打断他的幻想,过了过了,这比那七百多集的动画片还不靠谱,有那个时间还是多看看监控,找找有没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物。 何危盯着屏幕,忽然用修长食指按下空格键,定格在经理抬头盯着墙上黑箱子的画面。崇臻凑过来:“这是电表箱,我上楼看见了。” “你们经理为什么大半夜要去检查电表箱?”何危偏头,看向老实站在一旁的保安。 保安回答:“俺们酒店最近总是跳闸,今晚又跳了一次,经理盘完帐上楼去看看电表箱,准备明天报修。” 何危又按了下空格,视频继续播放,只见经理打开电表箱,不过一分钟又合上,看他的姿势转身准备下楼,却又停住脚步,往天台那扇布满铁锈的门走过去。 “他原来没打算去天台,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崇臻摸着下巴上细小的胡茬,“听见叫他的名字了?鬼片里常这么演。” 夏凉打个寒颤:“我要是听见不明人士叫我名字,是死都不敢过去的。” “还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动静,想把一个人吸引过去并不难。”何危继续询问保安,“你们这儿闹鬼多久了?” “有半个月了,每天固定那时候,十一点左右,感应灯一灭,老头就不见了。” “所有人都见过?” “有几个专上白班的保洁没见过,鬼门关白天又不开。” 云晓晓先前提到,就是这个保安封建迷信,冒出什么鬼门关带人的说法。也难怪,这家酒店地处偏僻,再往下走是大片的庄稼地,饭店里的员工几乎都是附近村民,乡野田间总是流传着什么黄大仙跳大神,见怪不怪。 “小夏,把监控拷回去,最近半个月的都要。” 夏凉点头,开始动手拷视频。崇臻去找胡松凯查看外墙,何危则是回到酒店大堂,云晓晓见他进来了,站起来交代死者的基本信息。 “陈雷,男,三十四岁,已婚,有一个四岁大的女儿,家住在距离酒店两公里的陈家村。”云晓晓手中的笔录翻到另一页,“他是这间酒店的经理和财务,和老板是亲戚关系,老板几乎不怎么来,都是陈雷在打理酒店。” “打电话联系他的家人了吗?” “刚出事就有人通知他老婆了,但是现在还没来。陈家村到这里开车三分钟都不到,步行也才一刻钟。”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个女人的哭声,在院子里边哭边叫着陈雷的名字。何危和云晓晓走过去,只见陈雷的妻子在盖着白布的尸体旁痛哭,身旁站着睡眼惺忪的小女孩儿,可能还不懂自己已经失去爸爸,歪头盯着白布发愣。 “你走了我和囡囡怎么办啊!还有你妈和你爹,谁给他们养老啊!……” 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警员于心不忍,劝她节哀顺变。亲人分离的场面总是让人心情郁结,云晓晓叹气:“孩子还那么小,真可怜。” 何危盯着女人,忽然开口:“有点奇怪。” 云晓晓眨眨眼:“怎么了队长?” “她是化了妆来的。” ——— 此刻已是深夜,下了一整晚的雨终于停歇,乌云散去,月明星稀。警察将尸体移走之后,看热闹的人散得差不多,夜终于渐渐恢复宁静。 “雷子一般盘账都是夜里回来,我和孩子都习惯了。我们娘俩儿早就睡了,听说雷子出事,我赶紧带着囡囡过来……”陈雷的妻子王翠双眼通红,女儿很懂事,见妈妈哭了,又给她递一张纸。 “你一直都在家?”云晓晓盯着她,“打电话通知你的时候是12点半不到,现在已经1点,从你家到酒店需要这么久?” 王翠支支吾吾,说是下雨天,女儿太小了,抱着她走夜路不小心踩到泥坑里,回去换件衣服才过来。 “回去换衣服,顺便化了妆?”云晓晓用笔指指她的嘴唇,“口红颜色还很鲜艳,你老公都出事了,还这么有闲情逸致?” 王翠脸色一白,赶紧抽张纸把口红擦掉,又改口,女儿睡了自己没睡,这妆是白天化的,没来得及卸。 “姐,咱们都是女人,妆化了多久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丈夫的坠楼案不简单,你最好配合我们说实话。” 王翠惊讶不已:“不是意外?雷子脾气不错,平时也没得罪什么人啊,会有谁害他?警察同志,我今晚真的一直在家,都没出过门,和囡囡在一起的,你要相信我啊!” “那你不出门,晚上化这么艳的妆给自己看的?” 王翠眼神左右飘忽,找个借口,自己化妆技术不好,没事在家练练手。 何危和王梅正在酒店二楼,这里是闹鬼的主要地点,共有五个包间,一左一右分布着。走廊尽头是一扇窗户,往右拐还有一个储物间。起初大家都怀疑有人躲进储物间装神弄鬼,胆子大的在老头消失之后前去查看,结果什么都没发现,包间里也是如此,那个老头人间蒸发,因此闹鬼的传言才在酒店里流传起来。 “我、我当时就是站在这儿,”王梅站在二楼第一个包间门口,指着前方,“那个老头是在那盏灯的位置出现的。” 何危走过去,观察着走廊的环境,感应灯的旁边是通风口,下方是一扇窗户,拐过去是储物间,打开一看,只有两平米大小,里面摆着梯子、刷子、扳手等工具。王梅说头几次闹鬼,大家都怀疑老头躲在储物间,这里来来回回检查不知道多少次了。 “李大哥说那个鬼怨气重,在找替身。这一片以前是坟地,肯定是盖酒店扰到人家清净了……他今天杀了经理,后面还不知道要杀谁,我、我工资也不要了,让我赶快回家吧!” 何危的眉头轻蹙着,浅淡眼眸扫过去,这姑娘是真的害怕,不是装出来的。也难怪,一个柔弱姑娘,撞鬼之后再亲眼目睹命案现场,没吓晕已经不错了。 不过何危是不信什么冤鬼索命,有谋杀就必然有凶手,揪出隐藏在暗处的罪犯,才是他们这些从事刑侦工作的人该做的事。 他观察着通风口和窗户,感到不解:“旁边就是窗户,这里装什么通风口?” “这是废弃的,里面的管道尽头堵死了。”王梅想了想,“好像原来是个大房间,砌墙改的小包间。” 这时感应灯熄灭,何危跺了一下脚,没有反应,王梅用力蹦一下,感应灯才重新亮起。 “接触不良?”何危抬头,眼眸微眯着,王梅点头:“对,有时候要好大动静才会亮。但前面的灯都是好的,经理说这边的不影响包间使用,省钱就没换。” 何危从储物间里把梯子拿出来,爬上去打开手电,只见感应灯上面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周围结有蜘蛛网,灯罩里还有小飞虫的尸体,显然是长时间无人打扫。但通风口的百叶风罩却干净不少,有明显擦拭的痕迹,他低头问:“这里经常打扫?” 王梅摇头,这点不清楚,她不负责清扫工作,要问保洁阿姨才知道。手电的亮光一点一点扫过去,何危眼尖瞧见百叶风罩的四个螺丝有新鲜的刮擦痕,他让王梅拿把十字起子,从口袋里拿出手套戴上。 感应灯再次熄灭,他也懒得管,自己叼着手电,挨个下螺丝,将百叶风罩拆下来。刚一拆开,居然没有灰尘扑来,何危料想得不错,这个废弃的通风口果真经常被使用。 通风口是长方形,何危拉一下钢尺,长40厘米宽30厘米,手电筒打进去,风口附近一尘不染,只有被堵死的管道周围还结着蜘蛛网。 保洁阿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打扫到这里的,何危看着这个通风口,正常体型的男人想要爬进来不太现实,但是瘦弱的女人或是矮小精悍的男人,倒是可以钻进去。 何危拿起对讲机:“胡松凯,让你那边过来两个同事,来二楼采集一下证据。”他想了想,又补一句,“顺便把晓晓叫来。”
第3章 短暂的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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