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4月8日。 清晨六点,市局值班宿舍内,一片安静。 沈严看了眼在对面床上安静熟睡的沈皓,穿好外套,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刚把门关好,就看到程晋松从斜对过的另一间房间内出来。 看到彼此,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微笑——老夫老夫多年,生物钟果然已经步调一致了。 昨天晚上,无论是重案组还是法证组,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局里睡的。S市公安局原本就是有警队宿舍的,供刚工作、还没有住房的单身同事居住,或者是给那些查案查到太晚的警员们临时休息。前年警局对宿舍楼进行了一次翻新,现在的宿舍房间是两人一间,除了没有独立的淋浴间之外,已经和宾馆的标准间相差无几。当时王局的原话是:大家都这么辛苦,就算是临时的窝,也要住得舒服一点。昨晚,无论是重案组还是法证组,所有人都忙到了凌晨12点以后,除了几个家中有老有小的还坚持回家了之外,其他人都选择了在宿舍解决一宿——毕竟今天早上他们还要接着忙。 “怎么样?沈皓还睡着呢?”程晋松轻声问。 “嗯,”沈严点点头,“他昨天忙到很晚,我都躺下了,他还在摆弄电脑呢。” “监控是个大头。何况咱们也没确定具体的抛尸地点,肯定够他忙的。我昨天就和肖局申请了,从分局那边借调几个人过来帮他一起做这件事。”程晋松说完,注意到了沈严嘴角带笑的表情,顿时了然,“怎么,好久没有和你弟一起了,想起当初的旧时光了吧?” 沈严点点头。几年前他和弟弟刚刚和好时,两人就是一起在警队宿舍住的。在那之前沈严和沈皓因为一些误会而足足八年没有联系,最后终于在程晋松的帮助下重归于好。沈严至今想来,都十分怀念那段只属于兄弟二人的时光。 “你不知道,他昨天晚上困得迷迷糊糊和我说‘哥晚安’的样子,简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沈严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醒醒,你弟都快30了。”程晋松笑着打趣他,“真要想他了,过两天去他那儿住几宿。” 沈严摇摇头:“再说吧,他现在把客房改成了书房,里面堆了一堆电脑主机之类的,根本没有睡的地方。我跟他去主卧挤一张床总归不太方便。” “你弟是沉迷在科技的海洋里无法自拔了。话说他岁数也不小了,也该处个女朋友了吧?” “我说过他几次,他总是说不着急。算了,随缘吧。” “也是,你也是30多才处对象的,”程晋松微笑着挤挤眼,“好饭不怕晚。” 沈严白了他一眼:“这么多年了,你这厚脸皮的毛病怎么就治不好呢?” 程晋松刚想和沈严在说什么,突然间有人出现在楼梯间,两人立刻收敛了表情,装作正常交谈的模样:“昨天你们排查的怎么样?” “哦,一共14个地点,其中有两个地点已经确认了被监控覆盖,可以完全追溯过去24小时内出现的人员。剩下的12个地点中,有4个地点有大学的监控摄像头,今天要去和大学调取一下相关的录像。剩下的8个就比较麻烦了,它们附近既没有市政交通的监控录像,也没有校园或其他店铺等私人的监控录像,只能通过其他方法去排查了。”沈严说。 程晋松点点头:“昨天沈皓也和我说过这件事。他的想法是,可以先通过附近的市政或其他监控录像,将可疑地点划分为一个一个闭环区域,然后再筛选过滤24小时内进出这个区域的所有车辆和人员。这样操作工程量虽然比较大,但是如果理想的话,可以保证不会漏掉犯罪嫌疑人。如果再能和从被害人那边锁定的嫌疑人进行比对的话,应该有助于锁定真凶。” 沈严点点头,又问:“物证方面怎么样?有查到什么重要线索吗?” 程晋松摇摇头:“塑料袋内侧完全没有指纹。外侧因为污染太严重,提取不到清晰完整的指纹。而且,两个塑料袋内的杂物除了死者脏器中溢出的部分排泄物外,就是各种垃圾——我怀疑,这些垃圾都是在转运、倾倒过程中混入垃圾袋内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交流着,完全忘记了他们刚刚的初衷是掩人耳目。不过这其实也是两人平时生活的常态,毕竟对于一个刑警来说,睡觉以外的时间几乎都是属于工作的。“公私不分”大概就是两人相恋四年还能在警局隐藏住关系的重要原因。 当然,说起“拼命”,刑侦队的任何一位都不遑多让。当早饭后的程沈二人走进法证组办公室的时候,屋内已经有好多人了。蒋欣正站在崔明友的电脑前在和他在商量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来,对程沈二人开口道:“程队、沈队,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死者的DNA已经提取出来了,但是和DNA库比对后无匹配。” “失踪人口呢?”沈严问。 “本市的失踪人口已经查过了,”这回回答的是崔明友,“其中年龄在20~25周岁的女性一共有5个。她们中有两人系统中有她们的DNA,但是死者比对过都不是;另外,我还查了一下省内其他兄弟市符合年龄条件的失踪女性,一共17人,其中7个有DNA记录的也都排除了。” “打电话联系剩余失踪人口的亲属,让他们尽快到局里来提供失踪者的DNA。”沈严说,“另外在全市发公告,如果有符合年龄条件的失踪女性,让其亲友尽快上报。” “本市的我刚才已经打完电话了,外市的等他们上班了就打。” 沈严点点头,继而转向蒋欣:“尸检还有其他发现吗?” “毒理学检验证实,死者不是死于中毒。另外,死者的主要脏器均未发现致死性病灶,说明她不是死于疾病。因为至今没有发现死者的头部,所以尚不能确认她的真正死因,不过最有可能也就那几种:锐器伤、重击伤或是机械性窒息。”说到这里蒋欣顿了一下,接着补充,“不过可以确定死者是死后才遭遇分尸的,而且从她的皮肤残片上看不出明显的淤血,估计她生前大概没遭太大的罪。” 听到这句话,几人都微微沉默。即使死者死后无法感知那些痛苦,可这并不能安慰寻找杀害她真凶的刑警们。 “还有其他的可以帮助确定身份的线索吗?”片刻后,沈严继续问。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死者的骨骼、头部和四肢都没有找到,这些其实才是最能辨明死者身份的部位。”蒋欣说。见沈严皱眉,她又补充道:“不过我们也能有些大概的参考。我们知道,成年人的骨骼重量约占体重的20%,那么也就是说人体内器官及皮肤肌肉的重量大约占总重量的80%左右。我称过目前发现的所有尸块总重量,只有大约23千克,即使补上肌肉脱水以及缺少的大脑、四肢等重量,总计大概也不超过35千克。按这个数据推算,死者的体重大约不到45公斤,也就是90斤——这样的体重,估计死者不会太高,而且身材应该比较瘦弱。” 沈严点点头:“这个很重要,应该能帮助我们排除许多人。” 两人正说着,突然程晋松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肖局。”程晋松接起电话,“哦是么?好的,让他们上七楼来吧。” 挂断电话,他对沈严说:“分局帮忙处理影像信息的人来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五个身着警服的警员就来到了法证组的办公室。这五个人年龄各异,其中三位是程沈以前就见过的熟人,而另外两位则是去年刚分配到分局的新人。众人先是相互通报了姓名,而后沈严给他们简单介绍了案件情况。当听到这起案件与二十年前那桩杀人分尸案有极大关联时,所有人的表情都瞬间严肃起来。 “因为尸体是在垃圾场被发现的,所以我们无法确定具体的抛尸地点。而且所有物证都遭到了极大的污染,所以法证及尸检能提供的线索都非常有限。因此就目前来说,监控影像就是我们最有可能获得突破的方向。”程晋松说,“不过需要检索的范围很大,而且大家一会儿具体上手就能发现,大部分垃圾站所在的马路本身都没有监控,所以我们需要从周边的录像来划分区域进行筛查——这个任务会很辛苦,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 几人都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嘞,我带大家去影音分析室。”崔明友自动揽下了这个工作。 “我今天上午就和他们还有沈皓一起分析监控了。”程晋松对沈严说,“你们今天都做什么?” “尸体的其他部分还没找到,礼源今天上午会联合分局和派出所接着找。我会去那边的几个大学,向他们要一下监控录像。” “好。”程晋松点点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顺便再问下他们学校最近有没有失踪的大学生。” 沈严一顿:“你怀疑死者是这几所大学的大学生?” “当年的死者,就是S大学的学生。”程晋松说,“虽然我们不太能确认两起案子间到底有多大关系,不过查一下总归比较稳妥。而且,20-25这个年龄段正是大学生的年纪,而大学对学生管理又相对比较宽松,保不齐有学生失踪了都还没上报。” 沈严觉得程晋松的分析很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好。” 城南大学城一共有四所大学,分别是S大学、S市医科大学、S体育大学和S市科技学院。而昨日的垃圾车经过了其中三所大学的生活区。重案组今日的第一项任务就是走访这几所大学,拷走其相关监控录像。他们首先去的是S大学城南校区。当一听说市公安局刑侦队队长亲自来访,S大学副校长的表情简直如临大敌,一边连声表示会积极配合,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最近有起案子,受害人是20-25岁的年轻女性。”沈严一律如此回答,并不透露关键信息。“对了,你们学校最近有失联的女大学生么?” “没有。”回答的是保卫处处长焦处长,“我们学校对于学生的管理是很严格的,采取的是宿舍老师和辅导员双重负责制。如果有学生夜不归宿,都必须要向两个老师请假的。” “不过清明小长假不是刚过么?如果有学生小长假请假出门却没有及时回来的话,说不定老师还没太注意到。”沈严坚持说,“你们再和各个院系的老师确认一下吧。” 沈严这话说得颇有道理,于是副校长冲保卫处长开口道:“焦处长,那你就联系一下各院系的辅导员老师吧,让他们把最近几天的出缺勤统计报上来。另外如果有请了假到现在没回来的学生,让老师们都打电话确认一下,看看有没有联系不上的。” “好。” 焦处长得了命令,立刻出门去忙了。 于是沈严等人一边查看监控,一边等着焦处长的回复。S大学的监控主要集中在了校园内和各个出入口,在后院院墙附近的摄像头却极为有限。几人查看了所有可能拍到后墙外的镜头,却始终一无所获。当视频检索接近尾声的时候,突然门口传来敲门声,只见焦处长领着一个女老师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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