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没说话,而是走回房间,不一会儿拿着一本老旧的相册走了出来。他打开相册,里面放的全是一些老照片,其中相当数量的都是黑白照片。老人翻了一阵子,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那一张。那是一张合影,照片上的三个青年都是20岁上下的年纪,模样颇为相似,一看就是兄弟合影。而沈严一眼就注意到,那位于最右侧的男青年的模样和年轻时的Lee几乎一模一样。 “大爷,这人是……?”沈严指着那人问李敬忠。 “那是我的二弟,李敬国。” “您弟弟?!”这个答案令所有人既惊讶又兴奋,然而还没等众人追问,老人接下去一句便让大家的心情再次跌落,“他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众人一时无声。尽管这个答案并不算出人意料,可是亲耳听到老人说出,心中还是不免有些错杂。 老人说完这句话,也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大爷,您能跟我们具体说说李敬国的事吗?”沈严轻声地问。 老人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开口:“我这个二弟啊,原本是我们全家最出息的一个。我们哥三个,就他最聪明,小时候读书也是最好。后来还考上了外面的学校,当了工程师。后来他跟着他们单位到国外去修路,结果这一走就是六七年,中间几乎就没回过家,甚至我爸死的时候都回来。结果我爸走后第二年他倒是回来了,身边居然还带着个女人和孩子,说是他娶的老婆。我当时就有点生气,心说你一出去那么多年也不回家也不给家里什么消息,结果却自己偷偷娶了媳妇生了孩子。这是什么意思?!那年过年我俩因为这事吵了一架,之后他就带着老婆孩子搬出去住了。之后又过了没几年——大概也就三四年吧——他在出差的时候出了车祸,人没了。只剩下我那个外国的弟妹带着两个孩子。我看他们孤儿寡母可怜,就说让他们跟我们回去。但她没同意。就在这时候,老三发现了些事,说老二老婆跟我们说的她家里的事都是假的,名字地方全对不上。因为老三的小舅子一直在泰国那边打工,是他查到的。老三对这件事不依不饶,说这女人就是骗婚骗钱,说不定连孩子都不是我弟亲生的——其实我知道他是为啥,那时候我妈身体已经不太行了,正在商量分家,老三被老婆撺掇的,想多分一些……也是我那时候有点私心,所以我就跟老二老婆商量,说我帮他们在镇上买个房子,家里的地他们就别要了……” 秦凯听到这里,忍不住撇了撇嘴角——虽然李敬忠话说得好听,但这其实就是典型的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李敬忠似乎也是心中有愧,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唉,只怪那时候都太穷了,我那两个儿子也不争气,我老婆和老三老婆又都在旁边撺掇……” “那后来呢?”沈严开口。也不知是不是听不下老人继续攀扯别人为自己开脱。 “后来我那弟妹就带着孩子走了——镇上的房子也没要,家里的地也没要。老三媳妇说从老二死后就看到有男人一直往他家跑,说她可能早就有人了。那段时间我家老太太身子也不行了,我们忙活着老太太身后事还有分家的事,就没顾得上他们,之后再想找他们就找不到了……”说到这里老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拿起了Lee的那张照片,而后抬眼问:“这孩子今年多大?” “大概三十多不到四十岁。”沈严回答。 “敬国的儿子今年算下来应该37岁,差不离儿……”老人盘算着点点头,而后又低头看向那张照片,喃喃自语道,“像,真像……” 秦凯和沈严交换了个眼神——看来Lee很可能就是李敬国的儿子了。于是沈严问:“那李敬国的妻子和孩子的名字,您还记得吗?” 第117章 回忆 “李熠星,李耀月——所以Lee真的有个妹妹?”程晋松一边拿笔记下这两个名字,一边问电话那边的沈严。 “是,不过我们在户籍中没有查到他们俩的名字——这边我们翻查过李敬国当初的档案,他结婚根本没有在国内办过手续,也没有给两个孩子上过户口,所以户籍系统中完全查不到这三个人的信息。” “三个人都是黑户?”程晋松皱眉,“难道说李敬国的妻子是非法移民?” “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我和秦凯还打算再查一查。”沈严说完自己这边的发现,转而问道,“你呢?你们那边有什么新发现?” “查到了一个可能是Lee的同伙的人,这人是个惯犯,以前就因为抢劫被抓起来过,去年年初才出狱。这人那天绑架完你之后就也逃走了,我们现在已经发了通缉令,正在通缉他。”程晋松说,“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们联系上陶涛的妻子了。” “真的?”沈严颇有些意外。 “真的,是你弟一个在美国的同学辗转联系上的,我想跟她约一个视频会面,想看看你有没有时间,可以同时和她聊聊。” “好,你定时间,我到时候上线。” “她说她一般晚上有空,按照时差算来就是咱们的早上。你要是明天早上没事我就定明天早上了。” “好。” 很快,程晋松发来消息,告诉沈严将视频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上午10点。于是第二天上午沈严和秦凯取消了走访计划,等在招待所准备这次线上的会面。 10点零2分,杜心盈进入了会议房间。她一上线先跟程晋松和沈严道歉:“抱歉迟到了一点,今天我小女儿他们的乐团有一场concert,本来应该能早点结束的,但是他们的encore多了一首,所以就迟了点。” 与所有常年生活在国外的华人一样,杜心盈的汉语明显带了些外国人的口音,而且其中还不自觉地夹杂了一些英文单词,但这些并不影响交流。而且这人态度和气,看来一会儿应该会很配合。 “没关系,我们还要谢谢您这么晚还抽出时间来与我们视频。”程晋松开口,他先是介绍了一下自己和沈严的身份,而后进入正题,“杜女士,我们今天联系您是想跟您了解些关于您前夫陶涛的事情。” 尽管估计之前联系时应该已经说过警方的目的,但是当听到程晋松说这句话的时候,杜心盈的表情中还是显出了一些不自然,她开口道:“Anderson那天跟我提过,不过我和他离婚已经很多年了,我不是很确定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 “我们想要了解的就是他当年的事情。”程晋松说,“杜女士,您和陶涛是20年前一起出的国,对吧?” “是。” “那时候你们为什么要出国?” “大概是觉得外国的月亮比较圆吧。”杜心盈自嘲地笑笑,“我父亲母亲都是很强势的人,我从小到大什么事几乎都是他们说了算,上什么学校、学什么专业、找什么工作……所以我那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到一个离父母远远的地方。所以我当初谈恋爱的时候我就跟追求我的人说,我就一个要求,将来一定要带我出国。” “然后陶涛答应了你的要求?” “对。他似乎也对当时的生活很不满意,所以当我说我要出国的时候,他跟我说他有打算出国深造,不过他家大概无法提供足够的钱。这点我倒是可以帮他。所以我们婚前就约定好,婚后一起申请出国。但是没想到出国的事并不如我们想象那么顺利,一开始是他的申请没有被通过,后来我父母又希望我们生完孩子再出去……总之,波波折折,我们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终于成功出了国。出国后我很快便申请了喜欢的专业,而等我稳定下来后,我们两个人便离了婚。” 从杜心盈的言语里可以听得出,她和陶涛当年是协议婚姻,两人几乎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所以难怪她刚刚是那副表情。不过她毕竟与陶涛共同生活了两年,也是最了解陶涛案发时间段情况的人,所以程晋松继续引导说:“您能跟我们说说您对陶涛这个人的印象么?” “他这个人很聪明,很努力,他的外科技术水平应该是很不错的。至少我们当年结婚的时候,他的导师对他似乎是很欣赏的。但是他家庭条件不太好——他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了,然后继母又生了两个孩子,所以他父亲对他很忽视。其实他家也不是那么穷,但是他父母就是不给他钱,所以他和他的父母关系很差。事实上我和他结婚那几年,我只见过他父母两面。” “嗯,他这个人性格怎么样?” “他这个人控制欲其实蛮强的,我们两个人从婚礼到婚后的很多事情都是他拿主意,如果我有什么和他不同的意见,他都会一遍又一遍地跟我说,名义上是同我讲道理,但实际上就是要让我同意他。但我当年是一个很不服输的性格,就算说不过他我也会跟他吵,绝不轻易妥协。”杜心盈回忆道,“而且他很多事实在是很龟毛,比如说他会因为我洗完碗后没有按顺序摆好而跟我唠叨,你们能想象吗?在他的要求中,所有的东西——包括碗碟、羹匙——都要按照种类、花色摆放得整整齐齐,不然在他看来就是乱七八糟。” “是么?”程晋松笑笑,“听着怎么有点像强迫症似的?” “他绝对是有些OCD。”杜心盈认可地点点头,“他叠衣服是从来不用我的。我记得那时候国内还不流行大的衣柜,所以我们穿的衣服一般都是叠好了放在柜子或箱子里的。他叠衣服的要求特别高,所有的衣服都要领口朝前、袖子放后叠得规规矩矩,领口的扣子没有系好、两边的大小不够对称都会被他说。而且他连摆衣服都要按照不同的季节、不同的颜色依次摆放。即使取出一件,其他的也一定要再次摞整齐,绝对是百分百的强迫症。” 听着杜心盈的话,程晋松和沈严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不约而同想到了当年那起碎尸案中被折叠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器官。 或许是注意到了两人的神情变化,杜心盈停了口,转而问道:“两位Officer,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为什么要问关于他的事情?” “有一桩当年的旧案子,可能与他有关。”沈严回答。 “案件?!”杜心盈的表情显得有些惊讶,她谨慎地问,“是多么严重的案件?” “具体我们不方面透露。” 听到沈严这么说,杜心盈的眼光闪了闪,程晋松注意到她的变化,开口问:“杜女士,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听到程晋松这么问,杜心盈欲言又止。沈严忙开口:“杜女士,您想到了什么尽管告诉我们,多小的事情都可以。” 杜心盈又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才下定了决心,她瞥了一眼身后,确认环境安全后,才谨慎地开口:“警官,你们说的案子,是不是当年发生的那起碎尸案?” 听到杜心盈这么问,沈严和程晋松的表情同时一震。而杜心盈显然也从两人的表情中猜出了答案:“真的是那个案子,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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