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让他难过。 难过的,难忘的,都留给陈闻初一个人吧。 陈闻初轻轻地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可我得知足,不能……让他为难。” 廖文帆深吸一口气,重重叹气,感慨道:“感觉这是你受过最重的伤。” “是吗……也许是吧。” 他和谢风雪逃亡,九死一生、命悬一线。在巷子里夜奔,在山丘中差点死去,可到头来,最重的伤,竟然是情伤。 他有点儿难过了。 他瘪着嘴,有些想哭。 想到过去的那么多事情,就忽然,好想他。
第71章 七十·歉意 宋悠叙一行人在高处听墙角,他们趴在屋顶上远远地听着,听着听着大家不说话了,一颗心沉入了海底似的。 有人撇撇嘴,难过道:“原来师兄不仅芳心萌动,还被动死了……” 宋悠叙白了他一眼:“说的什么话……什么动死了,呸呸呸。师兄喜欢的这个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不喜欢师兄的话,还要送他发带做什么?” “对!就是!” “太可恶了!” “师兄好像还很喜欢她呢……到底是哪个没良心的啊……” “师兄既然不说的话,肯定是不想再伤心了。我们也别问了……不提了吧。” “唉、好吧好吧。” 众人垂头丧气爬下了屋檐,替他们师兄不值得。 他们刚下来,就被人抓了个正着,也不知道翟秋在下面等他们多久了,也没个声响的。第一个人下去迎面和翟秋撞上,被他拎着衣服揪起来。 “你们真是……师父们的墙角也听。” “哎呀——好师兄,绕了我们吧。” 宋悠叙连忙摆手:“我上房揭瓦呢,可不是听墙角啊。” 翟秋叹了口气:“上房揭瓦,我看你是真的欠打。” “嘿。那我再上去?把瓦盖好——”宋悠叙作势要溜走,旁边的弟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一个接着一个拉住她,打算跟着她走。 “我是跟师姐一起来揭瓦的!” “我是跟师妹一起来揭瓦的!” 翟秋被气笑了:“你们可真是活祖宗,要把屋顶给掀翻是吧?”他摆摆手,拉着为首的宋悠叙,“行了,快走吧。” 宋悠叙讨好道:“嘿,师兄人真好。” 翟秋看了她一眼,问:“都听到什么了?” “哟呵,你也好奇啊?就该跟我们一起听啊,你一直在下边站着,不累吗?” 翟秋笑了一下,他看他们听得入迷,还以为没人发现自己一直在下边站着。 “给你们望风啊,不然有人来了,你们不就完了?” 宋悠叙笑道:“你人真好。” “所以听到了什么?” “哎呀——没什么。” 刚刚他们才在上边决定不提这件事了,肯定就不能说了,少个人知道,那就对陈师兄好。 “那我真是白给你望风了。” “哈哈哈——哎呀,刚刚大家一致决定不说,我也没办法嘛。” “小叙人真好,念着他们,不念师兄。” 宋悠叙忍不住笑,被他这阴阳怪气的劲逗乐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好啦,就是刚刚听到,陈师兄在外头有喜欢的人,但是这人辜负了陈师兄,还把他的心给伤了——所以这种事情,还是替陈师兄保密比较好吧?” 翟秋笑着点点头:“确实。那闻初他……能看见了吗?” “陈师兄的眼睛当然好啦。” “那就好。” “说来也神奇,那么多名医都说难解,结果陈师兄自己出去一趟,就给治好了,也不知道是谁治好的……” 翟秋默了默,没有说话。他想,能解这个毒的,应当只有绵冰老贼自己吧。 陈闻初没有想到,翟秋会主动来找他。他从廖文帆那离开,出了大门就看到翟秋了。 “师兄,好久不见。” 翟秋瞧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他轻轻地点了下头,试探性说:“是绵冰老贼……治好了你,是吗?” 陈闻初故作惊讶,微微一笑:“师兄怎么猜到的?” “不是猜的。你所中的毒,这个世上,应该只有他能解。”翟秋闭上眼睛,心一横,朝他致歉,“实在对不住……闻初,我对不起你。” 陈闻初有些晃神,虽然李萱儿跟他说过了,但真的验证是翟秋时,他觉得有点难受。平日里相处得这么好的师兄,竟然会要害他。 这就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么? 陈闻初不可置信地摇摇头,轻声问:“为什么呢?师兄……为什么呢?”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继续说:“如果这次,我未能平安回来,而是瞎着眼睛死在某处,师兄……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么?你明明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找谁救治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让我那么艰难地下山走这一趟?” 他有点恨,或者说真的很恨。 但凡翟秋有分毫愧疚,也不会在此时致歉。应该在他刚刚瞎了的时候,就来帮他,而不是在这个时候装好人假歉意。 “师兄。在山下这些日子,我过得并不容易啊。” 陈闻初叹了口气,声音哽咽:“刚刚眼瞎的那段日子,更不容易呢。” 刚瞎的时候,他的脾气变得格外暴躁,感觉整个人都不像自己,可他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碰到碍手碍脚的东西,他通通都砸掉,将房间里的东西几乎砸了个遍。碍手的东西,砸在地上,变成碍脚的。忍不住去踢,有时候耐着性子摸索着捡起来,若是砸碎的是瓷器,就会被瓷片割伤。 那段日子,他从崩溃地喊叫,变成无声地扔掉、捡起,再扔掉、再捡起。 他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烂掉了。 没有人可以引着他,将他变好。 他们请了那么多名医来看他,一一无果。他想要下山寻找办法,被拒绝,被抓回。所有人都觉得他不行,认为他做不到。却没有人带着他下山,去寻医问药。 他在世俗里磕磕碰碰,艰难地认命,寻找着没有结果的东西。好不容易遇到了谢风雪……他真的好不容易啊。 好不容易有个人,会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往下走。 陈闻初难过地深呼吸一口气,翟秋只觉得他整个人像是要碎掉了。陈闻初皱着眉头看着他,眼神黯淡。他轻飘飘说着什么,很轻,翟秋几乎要抓不住这些字眼了。 “为什么……呢?如果你不做这些……我不会瞎,也不会下山……更不会——” 好吧,他是有些怨恨的。 “更不会……遇见他。” 可是要如何恨呢?他说要他爱他。 怎么会有人如此狠心呢?抛弃了他,还要他记得,要他继续爱,要他继续难过。 嘴上说着知足,不能够再贪心。内心还是有太多贪念。 陈闻初摇摇头,眼神平静了许多:“师兄,为什么要给我下毒呢?” “我实在是对不住你。是嫉妒吧可能……你可能是以后的宗主,是师伯的得意弟子,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那个。可我就比你差一点儿呀。”翟秋叹了口气,笑自己走错了路,“你中毒之后,我也很后悔……可你的迹象,不像是中了绵冰。一时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下错毒了。我根本不敢跟你说这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陈闻初难过地抹了眼泪,心想要如何说“没关系”这三个字呢? “唉……师父师叔跟我说,让我自己处理这件事情。我想……我不知道——”陈闻初摇着脑袋,不知道要如何抉择,“你是我的师兄……可是……为什么呀?” 为什么要伤害我呢? “而且,我也不一定是什么未来的宗主。你是这么想,这只是未来还没定论的事情,也不问问我是否想当……你要是想当,若那个位置是我的,我也可能会给你。” “闻初……”翟秋抬起手,想碰碰他。 陈闻初再一次摇摇头,拒绝了他的触碰。 “逐出师门吧。” “闻初——陈闻初——” 翟秋想要拉住他的手,却被他甩开。 陈闻初的语气有些发冷。 “师兄,我熬过了劫难,才能复明。你早应该想到,我复明了,你会有怎样的下场的。不是我不念同门情分……是无情分可念啊。” “我求求你……闻初——我求求你了。” 陈闻初叹了口气,往后退了三步。 当翟秋再一次想要过来抓他的时候,被一柄剑拦住了。 剑上面的纹路很漂亮,线条流畅,是一条中间向上拱起的曲线,剑柄上挂着棕红色的麦穗。 剑的主人看向陈闻初,冷冷地看着他,淡淡地说:“我不想出手的,但你不够果断。” “夜桥——”翟秋惊呼,不可置信地看向陈闻初,“你居然和夜桥的人……他们是杀手!” 原来剑上的曲线,像是一座桥,代表的是——夜桥。 剑的主人收了剑,棕红色的剑穗被他抓在手里,像是干涸的血。他朝翟秋微微一笑,端庄行礼。 “在下祝升。” 陈闻初在谷里的时候,只见过祝升几面。他的行踪不定,大多时候身边都有裴焕生陪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陈闻初对他的印象也就是江湖上流传的:此人从不避人、不遮掩。手法独到,见血封喉,脖颈间一抹红,被杀的人几乎来不及痛苦就死了。 陈闻初皱着眉看向他,问:“夜桥要杀他?” 祝升依然轻轻笑着。 “我现在应该算不上是夜桥的人了——” “那你要杀他?” “是你。是看你要不要杀他——以绝后患。你知道的,干杀手这一行的,最害怕的就是后患无穷,所以我们得斩草除根。” 陈闻初默了默,眉头一跳:“可我并未委托你……” “没关系,那就当是我要杀他好了。” 祝升朝他眨眨眼,不像是先前那样冷着脸,却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他抬起手举着剑,似乎下一秒就要挥剑杀人了。 “不要——” 陈闻初及时制止了他。 祝升又是那样,冷着眼看他。 “你心太软了。” 祝升抿了抿嘴,问:“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只是逐出师门这么简单么?” “应该与你无关吧?”陈闻初挑了下眉。 祝升轻声笑了一下:“的确。我只负责杀人。如果你要他死,我就帮你杀他。其他的,我的确管不着。” “谁让你来的呢?” “飘渺谷。” 祝升看向瑟瑟发抖的翟秋,只觉得这人被吓得不轻,分毫没有妙法宗内门弟子该有的样子,就这样的人也想当下一代宗主吗? 他再次看向陈闻初,说出剩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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