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抖得厉害,带着一点不明显的哽咽,半晌,宴云楼抹了把脸,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你必须重新爱上我。” 江辞把手腕举到他眼前,那里的锁链折射出微光,“我不会爱上一个绑架犯。” 他深知语言会带来多么庞大的力量,甚至比武器更强大。这种认知来源于许多年前,与三教九流打交道时所锻炼出来的窥探人心的本领,和蛊惑人心的能力。这是他此时此地还肯跟宴云楼讲这么多话的唯一理由,是他逃脱计划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果然,下一秒,他听见宴云楼脱口而出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委屈的鼻音,“我也不想这样对你!我只是希望你能重新爱上我,如果你肯,哪怕只是不这么抗拒我,那我有什么必要拴着你?” 江辞将锁链一抻,“噌”的一声脆响,他瞪圆了眼睛迎头而上,“你他妈还委屈上了?这就是你想要重修旧好的态度?老子他妈是你的犯人?” “你老想着跑,我又打不过你,不拴你栓谁?!” “你他妈弱鸡一个你还有理了?” 让宴云楼承认自己的弱势是很少见的事,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此情此景很不应该,但是江辞还是觉得有些想笑,心里竟然慢慢放松下来。 但是忍笑的过程中困倦很快袭来,几乎是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一样,江辞头一歪,慢慢闭上眼睛,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听见宴云楼含含糊糊的声音,和越来越近地蹭过来的声音,“江辞,江辞……我会好好对你的,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难过了,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好不好江辞……”
第78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阿珍和阿珠上来伺候他吃早饭,照例是样式丰富又好消化的广式早茶——两个女孩子事先单独问过一遍,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可以告诉家里厨师去做,中西餐都可以,日餐和泰国菜也会一点。 “做个酸辣汤吧,”江辞指指阿珍,“你去,记得多放点白胡椒粉。” “好的江先生。”阿珍温顺地应声,几不可见地瞥了阿珠一眼,接着恭顺地转身退出了房门。 “宴云楼去哪儿了?”江辞问阿珠。他昨夜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被人紧紧地搂住,身体连手脚都被人禁锢,勒得他仿佛骨骼都发出磕碰的痛响,让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耳边似是有呼出的热气,弄的人心里发痒,又有湿热的东西在皮肤上滑过,一寸一寸地,分毫不落的,像是大型猛兽的舌头,又或者是无脊椎动物的粘液。 这个人不做他想,一定是宴云楼。 变态! 江辞很想睁开眼,但眼皮十分沉重,无论如何无法清醒,大概食物或者水中被加入了什么安定成分,不然这根本不是他平时的睡眠质量。 “宴先生……”阿珠说话有些结巴,大概是先天加后天,她抬起头来偷看一眼江辞,胖乎乎的脸颊“腾”的染上红晕,于是又不好意思地很快低下头去,“宴先生出、出岛了,但是说过今、今晚会回来。” 江辞舒了一口气,他不是总在岛上,这说明会有船舶往返;今晚就能回来,那这岛离大陆应该不算太远…… “你好像很紧张,”江辞看着阿珠,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为什么?抬起头来看着我。” 阿珠整张脸都涨红了,握在一起的手有些发抖,但慢慢地,慢慢地把脸抬起来了。 她注意到江辞的眼睛,漆黑如墨一般,似无底的深洞,渐渐地把人的灵魂都吸入进去。他现在有些太苍白了,所以削弱了身上埋得很深的阴鸷,更显得人英俊,有点孱弱的英俊,极致的反差感,激起人强烈的保护欲。 阿珠慌忙又将头低下了,“不,不是紧张,是宴先生说,不能多、多看您。” “别听他的,他有病,”江辞嗤笑一声,“管天管地还管人家的眼睛往哪儿看?他这么爱监视人怎么不去当监控摄像头?” “噗嗤。”阿珠也笑出了声,“江先生,您、您说话真有趣。” “岛上这么无聊,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看电视都只有影碟,不说笑话岂不是像坐牢。”江辞笑道,“哎你们那里有扑克吗?麻将也行,晚上我们可以凑一起打牌。” “我们那里也没有的,”阿珠抱歉地摇摇头,讲话一字一顿的,“如果您需要的话,下次采买我、我可以打报告,让他们一起给送来。但是我,不会、不会打麻将,扑克,也打得不好。” “没关系,”江辞很好说话,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很好学的,下次我教你。” “谢谢、谢谢江先生。” “客气,”江辞说,“怎么也得凑够四个人,你姐姐会玩吗?戴医生应该不指望了,还有个厨师是吧,我现在下不去,你一会儿帮我问问他。” “我姐姐不爱玩这些,李师傅、李师傅也没见他玩过,要是一定要凑、凑够四个人的话,还有保安队的金队长,他、他很喜欢玩这些东西……” “哦?是吗?”江辞语气放缓,不动声色地谆谆善诱,“难得在这里还能碰到同好?他平时玩什么?” “就是线上的,麻、麻将和纸牌,他们保安队的一起,玩赢钱的,金队长很、很厉害。” “哦,”江辞点点头,“其他人呢?你,我,加上金队长,一共才只有三个人。” “保安队的三个人,除了小黄之外,金队长和阿来好、好像都玩的……” “咚咚”,门敲响了,阿珍清冷的声音打断了阿珠的话,“江先生,酸辣汤好了,我给您端进来。” 江辞转头去看,阿珠已经闭上了嘴。 啧,真可惜。 江辞已经在二十多平的起居室搜索几圈,没有找到任何监视设备,这令他微微放下心来。 下午他窝在沙发里看影片,看了两部艺术片,竟然没有睡着,可见他很有潜力,以后可以往艺术家的方向发展;隔壁是书房,听说提前运来不少书,江辞让阿珠给他搬了一些过来,自然、历史、语言、历史……种类跨度之大令人咋舌;他还看了一会儿海,海面单调且无趣,但他看了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阿珍大概是照宴云楼吩咐来监视他的,所以他适时踢飞几个凳子,再骂几句脏话,弄出一点不大不小的响动,等阿珍敲门进来查看,他就做出一副仍旧气愤难忍的表情来,等她事无巨细地报告给宴云楼——演戏嘛,他的老本行。 宴云楼当天晚上果然回来了,洗了手先来看江辞,问他今天做了什么,饭吃的好不好,觉睡得好不好。江辞烦他烦得要死,但是地板上散落着光盘和书本,他生气起来也精力旺盛,一切都一目了然。 他的情绪反复无常,十分符合他从自由鸟到阶下囚的人设,一会儿对着宴云楼横眉冷对,仿佛看他一眼都要心肌梗塞,气累了又神色恹恹地跟他提要求,说要烟,要酒,还要某某牌子的糖果零食。 “吃的喝的应有尽有,你尽管跟阿珍她们提要求。至于烟和酒,对你的健康不好,我们要慢慢戒掉。我已经跟戴医生说了,她会按照中医的药方给你配一点汤茶,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试试针灸。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我们会执行科学的戒断方法,在你彻底戒掉烟酒之前,我会逐步减少给你的供给量,免得你受不了戒断的痛苦,身体心理出现不适。” 他说的有理有据,兼顾科学和人类情感,江辞无法反驳,但又气得牙痒痒,只好继续漫天提要求,要他搞一些娱乐设备来玩,比如游戏机之类的。 宴云楼哄着他,但又有些神经质的谨慎,他说行,但是你知道的江辞,只能是单机游戏,或者我回来的时候陪你玩,我不能让你跟外界联系。 江辞没说话,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宴云楼给厨房要了碗素面,要江辞陪他一起吃宵夜,江辞现在是俘虏,禁脔,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空间,只得坐在餐桌上打哈欠。 只是宴云楼还没吃完,江辞已经要睡过去了,他不知道每天自己要被动吃进多少安定药,但是他知道宴云楼肯定不会让自己死了,所以就放心的在宴云楼手臂中睡过去了。 睡梦中又有无法喘息的感觉,像是有人堵住他的唇舌,在他的口腔里翻搅舔舐,身子如同一团面团,被人放在手心里揉捏,睡觉也不得安稳。 隔天醒来,宴云楼又不见踪影,江辞渐渐摸索出规律,平时他大概清晨出门,将近午夜回岛,只有一次实在走不开在外过了夜,江辞在那天午夜接到电话,电话里宴云楼的声音蕴含着浓浓的酒气和疲倦,他说临时有个行程要飞澳洲,今天可能赶不及回去了,但是明天肯定会回去,要江辞自己乖乖睡觉。 被吵醒迷迷糊糊的江辞:???老子刚睡着!你个憨批! 隔天宴云楼回来已经很晚了,看得出很累很累,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也难得摆出了一点不虞的脸色。 江辞当然是根本懒得问他的,他在不能联网的ipad上看六集大型纪录片,讲全球海洋生态气候的,解说员的标准英音正讲到深海丑鱼,江辞兴趣大增,盯着屏幕聚精会神。 宴云楼自己在旁边磨磨蹭蹭,来回转了几圈,见江辞实在是不分给他眼神,只好自己先开口,“江辞,你倒是交了个‘好’朋友。” 江辞竖起耳朵。 然而宴云楼说完这句话又不吱声了。 江辞看他自顾自走进卫生间,门一关,半晌,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 他等了又等,终于等到宴云楼洗完澡,围着浴巾走出来——他上半身没穿衣服,健壮的胸肌裸露着,下半身浴巾也围得很敷衍,行走间风光若隐若现。 江辞的视线没有过多停留,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无奈,“说吧,阿凡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part可以叫小江逃跑记 (最近很忙很忙,更新不定时,先道歉,因为我实在受不了发出一些自己都觉得不好的文字,所以总是改了又改,无形中拉长了更新战线,最近会更慢一点,但年前肯定能更完!)
第79章 宴云楼坐在江辞身边,他头发上湿漉漉的细小水珠滴落在江辞身上,整片皮肤因为蒸发而收紧,江辞的身体瞬间变得紧绷起来。 他肯跟自己说话了——宴云楼脸色稍霁,往他身上又蹭了蹭。 江辞“啧”了一声,往旁边躲了一点,“你能不能别跟狗似的,坐远点!” 宴云楼不听,仍然贴着他,“我昨天回了一趟公司,你的那个‘好朋友’,梁凡,堵在我公司大门口,气势汹汹地问我把你藏到哪里去了,一定要我把你交出来,不然就要报警,还扑上来打我,你看他给我抓的——” 他把手臂伸给江辞看,比寻常亚洲人更加白皙的皮肤,光滑纯洁的像是最上等的瓷器,现下上面分布着几道深深血痕,边缘泛着不健康的青紫,像油画被从中间撕裂后毛糙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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