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神情郑重,夏筹所言即为事实,武功再高的人也不能违背自然规律,本就年事已高,失去部分内力后还被长剑刺穿肩膀,北白川生恐怕命不久矣,短暂恢复也是强弩之末。 他刹那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答应下来。 夏筹和风逐雪去练刀剑,阿飞一个人来到北白川生面前,屏退其他人,“今晚子时行动,师父还要去么?” 北白川生衣着整齐,不见病态,“去与不去都会死在中原。” “师父记恨我投奔伊藤氏,这自然是我理亏,想探查东瀛势力却弄巧成拙,如今害得你们千里迢迢前来找寻后路。”北白川生是个较真的人,阿飞必须要实话实说。 北白川生摆摆手,阿飞道歉的话噎在胸口。 “你答应我明天就送千藤安全离开。” 阿飞同意他的要求。 “走吧,我会去的。不用再劝我。” 阿飞站在原地,低着头,明显还有话要说,但北白川生什么都不想听,他再执着并无意义,心怀歉疚地离开。 白游今晚就住在皇宫,夏筹跟随它办事。 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春天的夜晚比以往都要温暖柔和。 韩棠溪也要跟随,阿飞坚决不同意。他失去了千藤,更不能再失去唯一的朋友。阿飞提笔写了封遗书,原本他没打算写,死了就死了,活人的世界和他无关,他什么牵挂都没有,但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挣得的位置,阿飞忍不住写下嘱托交给她,让她回到柳刀宗帮助无霜。 阿飞平静道,“如果我们死了,柳刀宗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至少在白游杀去蒙古前做好准备,就算无霜为保住性命要投奔白游,我也不会怪她。” 韩棠溪震惊不已,但理解他的用心,毫无理性地抵抗只会让处境更绝望。 她还是走了,她有意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风逐雪,想到他们之间还有场赌约没有履行,不知道还有没有决出胜负的那一天。 与白游的争斗不会花费太长时间,阿飞悲观又冷静。 也许很快他就要命丧黄泉,他不伤心,当他环顾四周,发觉身边都空荡荡的,只剩昔日的仇人陪伴左右,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 回想起这么多年心态的转变,从单纯要杀死仇人的快乐,再到掌握权力的快乐,到现在虽然还未发生,却已经想象到的死亡的快乐,几乎每一种他都切身尝试过。 死亡最快乐的时候,正是刀刺进心脏那一瞬间。那时身体在流血,在挣脱世间一切束缚,最后终于脱离可怕的现实。 阿飞对这点看得十分豁达,快乐与幸福不会永恒,失去对仇恨的执着,失去重筑尊严的权力,直到失去性命,都是迟早的事。唯一遗憾的是自己还年轻。 阿飞看风逐雪若无其事地擦着刀,问他,“你和夏筹配合得好么?” 这些天两人各自都有事做,一直没讲话。 “现在才想起来问?” “我看你们刀剑利落干脆,想必没有大问题。” “是没有大问题。我只怕他不是真心来找我们,可能会下绊子。” “再怎么恨你杀死羌若秦,下绊子也不会在白游这件事上大意。他不是冲动的人。” 风逐雪走过来按住阿飞的长生刀,重复一遍他们的计划,“我和夏筹负责拖延白游到最后一刻,找出破绽后这一刀我们都分不开身,所以必须由你来刺。” “你相信我可以做到么?” 阿飞目前的武功只能算中上,全靠别人内力堆出来的。 “其实这一刀我教过你。以前我不希望你学会。”风逐雪说着顿住了,陷入沉默。 “因为我是你仇人之子。”阿飞替他说。 “不,和过去无关,”风逐雪似乎在犹豫,昏黄的光线中他看着阿飞坚毅的脸,他出乎寻常地迟疑,像有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他闭嘴,但他还是选择实话, “如果要增加这一刀的胜算,就要告诉你断水的弱点在哪里。” “怎么可能?” 阿飞不信,转念想到白游算是风逐雪师祖,风格相像,也许白游的破绽也是风逐雪的弱点所在。 “任何可以杀死白游的方法都要尝试。” 他们在这时达成一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风逐雪下定决心,他握住阿飞的手,和他一起抬起长生刀,身体紧贴他的后背,脚步不动,一遍遍朝空中刺出一刀。 阿飞一开始不明所以,随着风逐雪动作加快,那晚被砍断手脚筋脉的场景反复重演,愤怒与痛苦浮现在心头,他用全部力气抓住刀,凝视着刀锋上流转的最后一寸夕阳,他将它想象成鲜红的血。 “我知道了。”阿飞忽然开口。 短短时间内他只能掌握五六分程度,但也已经足够。 尽管教导的是可以杀死自己的办法,风逐雪却感觉到一阵安心。 见阿飞渐渐明白,他看了眼天色,收起刀来,“时辰到了,走吧。” “好。” 临行前,阿飞想去看望千藤,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面。但千藤还藏在夏筹处,充斥着白游的眼线,为防打草惊蛇,他忍住了,只叫上北白川生。 天幕阴沉,灰雾浓烈。 白游正坐在后殿,听着站在阶下战战兢兢汇报近况的萧良。夏筹低眉垂眼等待他的吩咐。 白游面带笑容,坐姿慵懒,有一句没一句点评萧良的做法,眼神却像鹰在扫视领地。 约定的时间到了。 安排的第一批杀手如约而至,白游早料到他刚回王都没两天底下就有人蠢蠢欲动,眼皮都没抬一下,夏筹手底下人亲自杀了他们,把尸体挨个抬出去。 接下来又接连来了三次,白游都没有动手。 “风逐雪消失这么久,就搜罗来这些水平的帮手?” 白游自傲之余嗅到了蹊跷的味道,好像陷阱就在眼前,但他被蒙上了眼睛,看不清该走哪条路。
第160章 结局 最后一批杀手的身手很快令白游改观,双方顿时厮杀起来,夏筹也冲上去加入战局。 摩罗教弟子很快支持不住,节节败退。 白游换了副姿态,站在一旁,冷漠地注视这一幕。 白游没有让萧良停止,他在这刺杀中哆哆嗦嗦念完内容,几个杀手的脑袋掉在脚边,鲜血从脖颈处渗出来,染湿了鞋袜。等尸体被抬走,夏筹的人也撤离了,大殿回归寂静,血腥味愈飘愈烈。 风逐雪是想把自己引去外面,白游坚决不挪动半步。 他听到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很轻,但非常多,四面八方都有,但只有声音不见人影。 白游还是没有动,可是夏筹却随着窗外的黑影一起消失了。 白游一下警觉起来,第一个主动出击的人是夏筹,他牵动着剑脱手而出攻击下盘。 夏筹的剑很轻,动得比刀快,比白游还是慢了不少。白游迅速躲过,反手就将剑身捏碎。 此时一阵风吹过,夏筹被白游内劲反震,被迫退三步勉强稳住身形,手中却又多了一把剑。 正是始终藏在白游胯下的穿云剑。偷剑的人自然是风逐雪,他丝毫不畏惧白游功力大增的事实,选择近身搏斗,左手出拳,右手提刀,这再次让白游意料不到。 风逐雪是用刀的高手,根本没研究过拳法,白游惊讶之余应付自如,不闪不避,硬吃这一招,他不认为风逐雪的力量能够对他构成威胁,直接用亡灵书刀法吸走对方部分内劲再劈砍过去,风逐雪闷哼一声,倒飞出七八丈远,吐出一口鲜血。 白游追过去杀他,后背却同时被一刀一剑所追,转头横刀格挡时被剑气重重打在肋骨。 北白川生和夏筹本以为这一招就算打不断他的骨头也能挫点锐气,谁知道白游一动不动,反而是北白川生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整张脸逐渐发紫,身体倒了下去。 白游大笑着上前踩住北白川生的脖子,挑衅似的踩一会儿抬一会儿脚,偏偏不给个痛快。 局面一时不利,好在风逐雪从开始便抢到穿云剑,剑气顺着白游用劲方向分走逼人的内息,四周宫殿被这一波波余劲掀开屋顶,彻底倒塌了,夏筹左臂被碎石压裂依然硬挺着,为风逐雪争取时间。 “投奔风逐雪,你眼光差得可以!”白游语气森然,“我哪里亏待你了?” “你的话很多!”夏筹一剑刺出。 这一剑看着威力巨大,几乎是他的全力一击,白游直接硬抗,在空中一扭身,踢掉了剑的力道,正要杀了他,突然,北白川生猛地抓住白游脚腕一拧,白游也被将死之人突如其来的力气拧得弯了身形,夏筹趁着他背过身时使出绝招,风逐雪等待的时机也到了,但是这些都不是真正要杀死他的人。 同一时间,刀剑以极快的速度飞去。 白游明显兴奋了,这似乎才是他期待的真实水平,于是在刹那改变刀法,手中的刀开始游走于各个角落攻击两人,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他觉得风逐雪和夏筹实在蠢笨,明知道他武功大成,偏要挑选这种时刻正面挑战。 哪怕是在自己吃的饭里下毒,夜里趁他睡觉偷袭,他都不会嘲笑他们愚蠢。 不过风逐雪有点实力,断水刀也真是一把宝刀,两方内劲在其中流转,刀身不破不裂,能让对峙的局面暂时僵持下去,双方都动不了。白游能感觉到风逐雪并不轻松,他的神情也不像往常总是胜券在握,眉头紧锁,浑身都是汗。他在燃烧内力来拖延时间。 他不喜欢对手死得太快太轻松,倒是不介意任由他们内气耗尽而死,可是他们究竟在等待什么? 白游想到今晚阿飞没有出现,但要论武功,阿飞实在无足轻重。他不担心阿飞有什么奇招,更不费神要出招应付他,他在想杀死风逐雪以后要去把柳刀宗一把火烧光,以解上回从自己手中逃脱的奇耻大辱。 风逐雪与夏筹明明已经负伤,拖延的时间也太长了,白游试图攻击漏洞,偏巧两个人互补,分神攻击一个人,另一个人就要趁虚而入,渐渐产生了不耐烦。 他忽然警觉到不对。 如果他们在等别的帮手,为什么一点气息都没有? 就像有人一直收敛气息潜伏在暗处,直到最佳的时机出击。 白游见情形不妙,一下明白藏在暗处的人就是阿飞。突然纵身跃起飞到废墟之上,一刀斜刺向身后的石柱。 他这一刀刺得恰到好处,不仅伤到了风逐雪,还轻易将石柱斩穿,留下巨大的坑洞。 他竟然失手了,没有刺中隐藏中的对手,立刻又换一招,随心所欲改变方向。 但是人影还是躲藏在别处,风逐雪和夏筹前来捣乱,连续拨动断水,刀刀夺命,刀上有十数道剑影,配合非常默契。 不会再有太大变化,白游看出来这两人只是一味防守,但也无法快速破解对方招数,纠缠得越发紧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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