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为和心意明显相悖,必然是受了逼迫。 武垣伸手解下自己腰牌,亮给她们看:“我是南衙卫兵中郎将,姓武,行十三,今夜贸然打扰,并无恶意。”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十三郎……”老人看了他两眼,似乎有些感叹,“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没想到竟然是个会顾惜她这样老人性命的人,远远不像传闻里那般凶神恶煞。 “你是个好孩子,”老人苦笑,“你走吧,不管你今夜是为什么来的,东西不可能给你,这些箱子谁都不会给,除非我们全死掉。” 武垣按照计划,追着线索来到这里,万万没想到会面对这样的局面,这招实在太狠。 老人垂眸:“这一招,只防君子,不防小人,我们的死,小人不在乎,上面的大人物也不在乎,唯有……” 唯有君子,可欺之以方。 武垣皱了眉。 这几个人关系很明确,老人和年轻女子是大概婆媳,小男孩是孙子,从大到小三个人穿的不算富贵,但也不差,从气血和身体状况看,吃的应该也还可以,但从精神看就不对劲了,像是饱受折磨的样子,眼底非常麻木,面上惊恐不去,小男孩更是,唇都快咬破了。 这样的对峙,她们似乎习以为常,想来应该遇到过不少类似的试探,或者……已经为此失去过什么人,曾经并不是没有求助他人之心,可一次次被惩戒,一次次死心,慢慢的,变得麻木,变得不敢再信。 屠长蛮一直跟在武垣后面,看的眼睛都直了,这家人是遇到过什么可怕的事!那可是十三郎,闻名全长安的十三郎,牌子都亮出来了,还能不信么! 正在考虑要不要出去给做个证呢,就看到武垣背在身后的手,快速打了个手势—— 哦?这么行动? 行吧。 他立刻从怀里掏找东西,麻利跳下墙头,抄后路择机进入房间。 “既然如此,您放心,这个箱子我不打开,也不带走,”武垣声音收敛,“可我忙了半夜,有些渴,可能讨口水喝?” “这……” 似乎很难拒绝。 “你且稍候。”老人转身回了正厅,亲自去舀水。 等水舀出来,见武垣真喝,老人才松了口气,安抚的摸了摸小孩的头,拍了拍儿媳的手。 武垣将水瓢还给老人:“好像不止你家的箱子很重要,我方才注意到,旁边两家也有箱子。” 这倒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别人一看就能看到,她们要做的,只是不让人靠近这些箱子,不让人拿走。 老人垂眸:“整个坊西,都是。” 起初这些箱子还能藏,后来越来越多,藏是藏不住了,只能这样。 “如此,”武垣看到屠长蛮已经溜出了房间,退在阴影处,“我便先告辞了,几位安睡。” 三人并没立刻回房间,而是看着武垣离开,真的没有动静,才回了房。 房间里灯组仍然亮着,三个人却似乎没有睡,但五息之后,传来身体倾倒的声音。 武垣再次从墙头冒出来:“用的迷香?” “头儿放心,保证一晚上不会醒,”屠长蛮压低声音,“我进去看一眼,帮忙给盖个被子,姿势不对也帮忙顺一下,省的明天醒来难受。” 武垣点点头,顾自去翻廊下的箱子,只打开一个,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待屠长蛮回来,立刻吩咐:“叫弟兄们过来,全部都收走。” 屠长蛮看了眼屋里:“那这些人……” “不是说至少明天才醒?到时候应该没事了,”武垣眼梢微垂,“调几个女护卫过来,这些人如有意外,中途醒来,就让她告知是怎么回事,小心劝服。” 屠长蛮:“那整个坊西——” “当然是一锅端了,”武垣眼梢横过来,“怎么,不敢?” “怎么可能!” 这满长安城,有他屠长蛮不敢干的事?头儿都敢,他怎么不敢,有那么多兄弟们呢,大家一起干,总能又快又好,还不漏风声,只是…… 他提醒武垣:“那个李骞,怕会发现,他进来一直盯着咱们呢。” “无妨,你们清扫这里,迅速分门别类,梳理线索,”武垣云淡风轻,“他那边,我亲自去周旋。” “好。那……” 屠长蛮忍了再忍,仍然忍不住:“那崔郎那边……” 武垣嘴唇紧抿:“我不会让他有事。” 可那边都是群什么人,虎狼之穴啊那是! 但屠长蛮没敢说,他也不敢擅自行动,就这么莽过去救,因为崔郎说了,要他听话,尤其听十三郎的话,他挠的头都要秃了,十三郎都还没发话! 真是一个比一个狠! 狠人崔芄这边,从品仙阁聊到了案子:“范志用是你指使的吧?” 御刀郎:“我只负责发下命令,至于下面人怎么做,可不关我的事。” 崔芄:“不是你策划,难道是跟你合作的人?” “你已经尝试很多次了,”御刀郎沉了目,“我说过,范志用有解决事情的能力,平时也做得很好,你再多试探,就不可爱了。” 崔芄也没想能在这里知道全部:“我只是好奇,你似乎很懂时机,每次关键节点都掐的很准,肯定不是天赋。” 御刀郎:“哦?” 崔芄静静看着他:“你既然是来做细作的,那这个品仙阁,肯定不只是单纯的笼络官员,结盟赚大钱那么简单,它还是个情报机构,对么?” 御刀郎盯着他,没说话。 崔芄:“我们知道的所有信息,不管是内卫还是大理寺,相关的还是不相关的人,都是你刻意放出,你允许我们知道的,你甚至知道我今夜会想和你聊什么,你的确对我感兴趣,因为与人斗其乐无穷,你享受这个过程,也享受每次都赢的结果,你已经为我写好了结局——我说的可对?” 御刀郎这次是真的惊艳,认真看着崔芄的眼睛:“你这么聪明,我都舍不得杀你了……这样,你要是能再猜得准些,我便予你一个奖励,让你死的快一些,不那么痛苦,怎么样?” 崔芄知道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这是对方实打实想做,也会做的事,但他并没有害怕,而是直视对方的眼睛,说了一个名字。
第88章 不愿 “蝶烟。” 崔芄唇瓣轻启, 说出这个名字:“你最倚重的暗钉,看似游走于形形色色的男人之间,以美□□之, 以言语哄之, 以利益手腕调之, 实则收集各种消息——明的暗的,你需要的。” “啪啪啪——” 御刀郎伸手鼓掌:“你真的完全出乎我意料,”他视线掠过蝶烟,“她可是武十三郎的女人,还曾跑到你面前耀武扬威, 你被迫亲自与她交谈过, 心里最清楚不过, 竟然能不吃醋?” “——我都要怀疑你对十三郎的真心了。” “她是十三郎的人, ”崔芄眼神锐利, “难道不是你允许?她所有行为,都是你在背后授意。” 御刀郎眯了眼:“看来那晚她没有尽力。” “尽力与否在她,但是否能被发现,看人, ”崔芄声音淡淡,“比如你,比如我。” 御刀郎:“你把自己跟我比?” 你也配? “我确实不太想和你比, ”你不配,崔芄舔了下略干的唇,“我有些口渴,你能让她过来, 给我上盏茶么?” 御刀郎眼神阴阴, 似乎想说什么, 但没说。 崔芄没理会:“她很美,到处乱糟糟的时候,是抹难得亮色,我现在还真挺想看看的,你也可以让她亲自过来同你解释解释——到底有没有尽心。” 御刀郎似乎没怎么考虑,这里是他的地盘,谁都飞不出去,他冷笑一声,出门抬手打了个手势,没多久,蝶烟就来了。 和上次来时的裙子不一样,蝶烟换了身衣服,红色,贴身,有点像骑装,很利落,很飒爽,妆面也换了,看起来很像在外面招待客人时玩的什么扮演游戏,但品仙阁这种地方,就算是玩游戏也是讲究的,哪怕是女人穿来假扮角色的骑装,也做得非常精良,该有的功能性一点不少。 她似乎没料到自己又被叫了过来,有些不明就里,但并没有表现太多,轻手轻脚,训练有素的上茶。 崔芄是真的有点渴,饮了那盏茶,才慢悠悠道:“这里的情报,是你负责的吧。” 蝶烟几乎立刻转头看向御刀郎。 崔芄:“大胆说话,没关系。” 御刀郎没什么表情,更没有提示。 蝶烟垂眸片刻,突然笑了:“我们这种人,漂如浮萍,无根无依,想过点好日子,能有什么法子,左不过是游走于各位客人之间……人可不是那么好哄的,越是位高权重,越难让人看清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想要把每一位客人伺候好,可不就得仔细打听个人喜好,爱恨情仇,当前局势?” “我为阁里做事,阁里也予我方便,算是两相得宜,靠近十三郎……也不过是为了做事方便些,为此付出点代价,告诉十三郎些‘机密’也无伤大雅,这都是被允许的哦。” 她眨了下左眼,看起来风情万种。 所以品仙阁的确有收集消息,整合情报的事,也所以,每次品仙阁挑选做坏事的时机那么精准,杀人是,抛尸也是。 这是一整个链条,底下的人抓多少都没用,最重要的是主谋,这个组织必须得连根拔起,彻底摧毁。 崔芄垂眸看着空了的茶盏:“若我猜的不错,许关文自首时说的什么占的大股,什么三成,根本不是吧?品仙阁这么大生意,三成得多少,许关文说话做事不管底气还是格局,都不像拥有这么多财富的人,你怕不是做了假账,唬了他?毕竟你养了那么多听话的帐房先生,很擅长这些事。” “他也配。” 御刀郎嗤笑:“眼皮子浅的玩意儿,我随便编一点,就能哄的他团团转,还以为品仙阁都是他的了呢,没想到这一点被你发现了,十三郎都没怀疑呢。” 崔芄懒得跟他解释:“这笔巨大财富,最终流向了哪里?定然没有全送到宫里吧?” 御刀郎:“我是卖命的,当然得拿最多的,钱这种东西,谁不想要?” “不一定吧。” 崔芄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你送回了倭国多少?” 御刀郎瞬间敛了笑,眸底阴寒渗出:“有些好奇心满足了,并不一定是好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崔芄:“所以我说对了——你还真是你主子的一条好狗。” 御刀郎眯眼:“你想激怒我。” “哪有,只是一时失言,”崔芄笑眯眯,“今天这条件,你想怎么谈?你能付出什么换我手里的东西,可是到现在为止,都没说过呢。” 御刀郎:“你想要什么?钱,还是人?武十三郎?” 崔芄似乎有了点兴趣,眼梢弯弯:“我要他……你们能绑来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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