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何叶斋要用张钟的身份出现,怕是因为他本就是白凤楼的持有者。但是作为北朔当朝唯一一个亲王,手底下有一家青楼,而且整日里和青楼花魁出双入对,说出去面上挂不住,而且皇帝老儿也会重新考虑这个儿子值不值得拿亲王的俸禄。 而且,叶斋要观察伏灵司是否信得过。即便他是亲王,也未曾遇到过伏灵司的人,这些人隶属于佐陵卫,一个看似只听令于皇帝叶南坤、但实际上叶南坤搭理都不搭理的特务机构。不过现在看来,伏灵司还不如民间捉鬼道士。 “知道本王官居几品?”叶斋冷哼一声,腰板挺直居高临下看着戎策,“还敢口出狂言?” 戎策毫不畏惧对上他的眼神,说道:“殿下误会了,下官并非在指责您的不是,而是提醒您,注意身份。” “大胆!” “阿策,”杨幼清几乎和叶斋同时开口,果不其然徒弟的目光望向了自己,“我想殿下方才活动了筋骨,现在已经累了,不如等霖王殿下休息片刻。”这句话乍一听是调和茅盾,但却让叶斋幡然醒悟,失了体统的是他。 叶斋半晌无言,随后走到白树生身边,低声说道:“知道怎么做?” “多谢殿下。”
第9章 比鬼画符更难看的符 “白凤楼的案子,务必给本王办得干净利索,”叶斋一撩长袍下摆坐到屋中一把红木椅上,“若是办事不力,本王依然要定你们的罪。” 戎策想要说话,但是敏锐察觉到师父的神情是要他闭嘴的意思,于是后退一步站在杨幼清身后,低头不语。杨幼清道:“白凤楼一案,我建议殿下还是以旁观者的姿态参与为好。若是指挥使大人知道此事,怕是要节外生枝。” 佐陵卫的指挥使孟兆宁,是叶斋的亲舅舅,也是戎策的义父。 若霖王殿下是太子那般吃苦耐劳、为国为民之人,他也不会怕自家舅舅。但偏偏叶斋喜欢吃喝玩乐、胡作非为。他还未封亲王之时,逃出宫四处惹是生非,孟兆宁已经动用佐陵卫抓过他不下十次,就算是成年封王,孟兆宁依然时不时给他点教训。 杨幼清并非认为他胆小窝囊,而是叶斋大可以现在斩了小白的脑袋,但是追查下来,发现霖王的种种劣迹,国舅爷估计要动员文武大臣废了他的亲王衔。得不偿失。 杨幼清放任白树生和叶斋打架,放任戎策和叶斋暗里呛声,还有一个原因——他们是伏灵司的两双眼,伏灵司意味着皇帝亲信、免死金牌。这个节骨眼上跟伏灵司和佐陵卫打对台,不值当。叶斋虽然心头不快,但是他已不再是十多岁的孩子,知道轻重缓急。 如今太子远赴边疆亲自挂帅,朝中权势出现空挡,他暗中积攒人脉数年,若再不博出头,怕是永远要居于狭窄王府。此时他不能再出错。 叶斋忍这一时,但是绝对不会忍这一世。 “殿下无需多虑,”杨幼清站起身,拱手弯腰简单行礼,“不过殿下身体金贵,今日还是先行回王府,不要逗留于此不祥之地。不过,下官想要见一见,这白凤楼的大掌柜。” 叶斋一挥手,从门口走进来一人,本就狭小的荷花落显得更加拥挤。走进来这人就是当天假扮霖王坐在宴席上的那个中年男子,但今日他穿了官服。 “本官是霖州府太守,贺钧新。” 按理说,府下设州,但是北朔仅仅占了不到半个前绎国,地方实在是不大,于是有了霖州府这样的地名。贺钧新是太守,官居正四品,与杨幼清等同,但不同的是,杨幼清没有那么多钱能够在府城风景最好的地方建立起一座九层的青楼。 而且用的都是驱鬼的梨花木,只是效果有待商榷。 杨幼清打量他片刻,问道:“白凤楼在九年前建成,有高人指点?” “有,有的,”贺钧新擦了擦额头的汗,伏灵司和佐陵卫制服大同小异,他见了心里发怵,“当年我中举,入朝为官,为感谢家乡父老在霖州城建了白凤楼。当年请教了霄山久沁道长等高人,因而这九年来未曾有邪事发生,直到几日之前……” 感谢家乡父老于是斥巨资建了个风流之地?戎策看这个太守也不顺眼,干脆扭头望向窗外,好像梭子飞过去了,身边还跟了个棕色的大雁。堂堂一只猎鹰怎么跟大雁搞到了一起? 真对不起人家大雁。 “阿策,”杨幼清注意到他走神,严厉一声,“镇灵符之外,再去画一圈辟邪祟符。” “现在?” “现在,每个角落。” 戎策刚刚将一楼四面八方画满了隐藏的符咒,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白凤楼大门口传来,由远及近。他一回头,笑道:“怎么战少爷又无功而返啊?” 战文翰刚刚从江边快马加鞭一天一夜赶到霖城,眼底泛黑显然是觉都没睡,急着回来复命。他懒得搭理戎策,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走上楼梯,碰巧看见他画的辟邪祟符,道:“最后一撇画短了。整体上松下紧,丝毫没有美感。” 戎策瞥了一眼,说道:“又不是不能用。”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战文翰回头望向跟在他身后,身穿伏灵司黑衣待着斗笠的男子,“董锋。” 董锋一抬头,将斗笠取下露出刚刚长出一乍长的头发。他无需再继续听战文翰的吩咐就知道对方的意思,随即点头。 戎策看着这两人用眼神交流、旁若无人的样子就让人心理不顺:“怎么,叫和尚帮我善后?” 董锋扭头,望向戎策,几度无言最后叹口气说道:“和尚也不想。只不过戎百户你这,比鬼画符还像是鬼画符,和尚实在是看不下去。” 戎策抓过董锋肩膀让他蹲下来仔细看自己方才画好的辟邪祟符,嘴里嚷嚷着怎样横平竖直笔锋怎样刚劲有力。董锋是个老实人,倒也认认真真看起来,一边还在委婉又一针见血地提出改进的建议。 战文翰没再管这两人,提着袍子下摆快步走上楼梯,在四楼的客房找到了杨幼清。杨幼清见他,道了句:“把门关上。” “监察大人,”战文翰没行虚礼,关上门后急速走到杨幼清身前,压低声音说道,“戎策遇到的刺客并未过江,而是中途跳了船。邱江凶险至极,常有水妖吃人,能够胆跳下去的,绝非等闲之辈。” 杨幼清活了三十一年,邱江掀翻商船或淹没良田的事件时有耳闻,但是无缘无故跳下船寻死的,这刺客是第一个。他先是抢了厉鬼的鬼丹,又跳了江,究竟有何目的? 战文翰见杨幼清不言语,继续道:“不过我们确定他是南绎燕王的人。他穿了一双鞋底有沟壑的布鞋,纹路是燕王手底下明晞道观专用的。而且,他鞋上沾染了南绎京城附近才有的红土。” “意料之中。你即刻回京,查遍古籍看到底鬼丹有何用处。” “监察大人,地下三层也可查?”伏灵司藏书阁的地下三层常年落锁,只因里面都是歪门邪道的禁书,只做收藏,不可研究。这钥匙分三把,杨幼清一把,孟兆宁一把,最后一把在钦天监那里放着,死活不肯还回来。 杨幼清没有一丝迟疑,将钥匙解下来扔过去:“查!” 他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人推开,来人还热情地端着一壶刚刚泡好的白毫银针:“您要的茶。” “阿策,”杨幼清忽然觉得头疼,太阳穴跳动得厉害,“学不会敲门?” 戎策好似没看见屋中还有一人,径直走到桌前将茶壶放下,翻过来倒扣在桌上的茶杯,给杨幼清添上一杯冒着热气的白毫银针,茶香氤氲。他一边献殷勤一边说道:“我这不是听您要得急吗。” “福鼎白茶?” “那必须是福鼎的,我知道您挑。” 战文翰看着师徒二人一唱一和,不由得想起方才他和董锋那个对视。原来在这等着。“监察大人,我先行一步。” 杨幼清挥挥手,战文翰毫不停留走到屋外,还好心关上了门。这时杨幼清才抬眼看向戎策,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开始教训他,干脆捏住他耳朵拉扯两下,并未用力:“懂事点。” “疼疼疼,您吩咐的我都做完了。”戎策让自己尽量不要回想方才如何威逼利诱白树生等人帮自己画符的情景,以免脸上露出什么表情又让杨幼清看出来。杨幼清瞅了一眼日头,便知道这小子又偷了懒。 “阿策,今天的事情,不要发生第二次,否则伏灵司、佐陵卫甚至国舅爷都救不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看不得霖王今日那冷漠的样子,红颜知己死于怀中,他竟然毫无波澜毫无感触。” 杨幼清看着他的眼睛,半晌,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戎策眨眨眼,歪着头望过去:“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油嘴滑舌。” “您教的好。” 白凤楼今日又死了人,而且是在伏灵司眼皮子底下,霖州衙门总捕头被空中掉下来的花盆活活砸死。如若他走快一点,被砸死的就是紧跟其后的太守贺钧新。 虽说只是被碎片蹭了额头,贺钧新还是心惊胆战浑身冒冷汗,坐在白凤楼一楼的楼梯上站都站不起来。杨幼清站在一旁观察他,觉得事有蹊跷。早不来玩不来,偏偏是在贺钧新来的时候掉花盆。 而且他查过,贺钧新虽然是霖州城人,但中举之后一直在西边蛮荒之地做官,后来搭上了霖王这条线,才得以快速升迁。更让人觉得巧合的是,贺钧新因治水有功提拔为霖州太守,和霖王一同到达霖州的第一日,白凤楼死了第一个人。 那一夜贺钧新在六楼订了包间宴请几位同僚,但因为叶斋临时起意要跟着同去,贺钧新急忙换到九楼招待。而六楼的那间屋子,后来成了命案现场。 之后的几人虽说和贺钧新毫无关系,但现在已有的巧合已经够多。 杨幼清有问题想要问他,但一番思索下来,已经能够预料到贺钧新的答案,于是继续保持沉默。贺钧新紧张而急促的喘气声成为了空旷的一楼大堂内唯一的声音,伏灵司众人齐齐望向监察,等待命令。 唯独不喜欢听命令的戎策,此时蹲在一楼中间柜台下面,若有所思看着一块垫桌脚的石头。忽然他打破沉默:“老师,这石头上怎么有南绎红土?”
第10章 跟着霖王学经商 邱江为界,南绎与北朔百年拉锯。直到二十多年前,叶南坤才允许平民百姓的商船越过邱江,此前不仅要用生灵祭祀安抚江底水怪,更是要获得朝廷七八道批文。时至今日,能够过江的商人,均是家财万贯。 只是即便过了江,这些商贾或者他们手下的船员,最多能到离江岸十里的城镇,如同南绎商人也只能越过邱江往北十里,这是死规矩。 而邱江距离南绎国度足足有两天的马程,邱江距离霖州城也远远超过了十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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