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觉得,公子看看也好,将军其中有些话,属下瞧着不像是给我们说的,倒像是专门给您看的。” “?” 傅予安狐疑地接过信封,又抬头看了看杵在那儿有些手足无措的李柯,直觉奇怪地很。 信纸皱皱巴巴,从南疆辗转来这泗州,相比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了。 字迹还是熟悉的龙飞凤舞,遒劲有力几乎要透了纸背。 傅予安手指缓缓摩挲着信纸边缘,抿着唇看了两遍也没看到一句话是提起自己的。 他把信递回去,眯眼问:“哪里是给我看的?” 李柯上前一步来,把信纸摊在桌上,指着其中一段说道:“属下才疏学浅,但瞧着这几句说,明面上说着是让属下注意身体,说我体寒要多穿衣服,但属下自小习武,寒冬腊月雪地里操练都是常有的事,哪里会体寒!” 傅予安点点头,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殿下您体寒我们都是知道的,去年府里地龙烧那般热都还要加被子。所以这定然是将军惦记着您,不好意思说,所以才……” “李柯。” 傅予安笑着打断他,把信折好塞到他手里:“别瞎想了,我也不体寒,这话我看是关心小竹,毕竟她刚生了孩子。” “殿下……” “我看他催你们走,左右这边也没什么事,不若过了仲秋便启程回京罢!蓝封赶得巧说不定还能跟他一道回去,有他护着小竹我也安心些。” 李柯面露难色,攥着信的手使了劲儿,咬咬牙扑通跪在他面前。 傅予安还是笑着的,但那笑却未达眼底。 他哎呀一声,弯腰去扶他:“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起来说。” “殿下,属下从五岁起便跟着殿下,这么二十年,也算是知根知底。属下从未见他对旁人向对您这般上心过,你们有什么误会不能说清楚吗?为何要这般互相折磨呢?” “这有什么好折磨的?是我厌烦了他,便离开了,这理由不够么?况且他不也云淡风轻,我们谁都没有感到痛苦,不算折磨,算解脱。” 他语气到最后轻的几不可闻,垂下眼没有焦距,不知看向何方。 李柯是断然不信的。 “可是那日属下明明听见……” 不行,若是说出来自己偷听,殿下定然要生气,万一误会是将军授意,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傅予安收回眼神,看着他低声问:“听见什么?” 李柯眼神躲闪了下,说没什么- 太守待的时间不长,估计也是没见到自己这个主人心中不满,是以和思齐说了些客套话,又送了点儿东西以示嘉奖便离开了。 傅予安逗着小元宝,教她喊“娘亲”。 “她还不到一岁呢,教不会的,公子还是莫要白费力气啦!”小竹笑着说,拿了个拨浪鼓塞到她肉嘟嘟的小手里。 “好歹要试一试,万一也是个天资聪颖的,说不定能成为咱大燕第一位女状元呢!” “公子净说笑,女子哪儿能参加科考!” 傅予安摇摇头:“说不定,之前……太后说过想让女子也入公学,参加科考,当时陛下也是很支持的,保不齐就能成了。” 小竹对这不甚在意,家里出一个思齐这样顶聪明的就行了,多了也闹心。 “对了,”她终于逮到一个将这几日反复思虑的话说出口的机会,“那日太守过来,问思齐愿不愿意去京城,说他有关系,可以帮他挣一个去国子监求学的机会。” 傅予安听到“去京城”本想下意识拒绝,但想到自己不能这般自私,只是因为自己害怕便要让思齐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去国子监读书,也算是他小时候的梦想之一。 但当年又前太子在前头欺负着,根本不可能让他出冷宫,更不用提光明正大地入学。 他开蒙都是小竹的奶妈教导的,后来也是自己偷偷学,偷偷让人从外头带书来,条件不可谓不艰苦。 所以他很舍不得让思齐放弃这个机会。 但是…… “你和李柯要去南疆吗?”他问,“我不想去京都。” 国子监一待便得是三五年,他不想在那儿待那么长时间。 况且万一哪天被熟人撞见,也是徒增尴尬。 小竹也很为难:“李柯是一定要去南疆的,听说南边小国屡次来犯,他不放心将军自己在那。” 傅予安听这话便知道她的答案了。 小竹也要走,若是真留在京都,怕是只有自己和思齐两个人相依为命。 况且他还得隐姓埋名。 傅予安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罢了罢了!这机会难得,不能耽误了孩子。我也跟着去罢也好有个照料。” 大隐隐于市,只要自己小心一点,等他科考结束便想办法先离开,总不会暴露的。
第八十九章 进京 京都九月的天气跟泗州的的八月差不多,都是穿着外衫嫌热脱了又嫌冷的时候。 思齐年轻,只穿一层薄薄的短打束袖,比之傅予安这个裹了两层外袍还要抄着手不能见凉的简直是一个冬天一个夏天。 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来京都,说这里会让公子伤心,但毕竟是少年,看什么都新鲜,扒着车窗往外探头,看一会便回来看看傅予安脸色,见他没什么大反应便再把脑袋探出去。 车夫老吴是个老顽童的,无儿无女的格外喜欢小孩,见他这般孩子心性,便乐呵呵地提醒:“小公子再把脑袋探出去,万一被姑娘看上扔香包可怎么办?哈哈哈哈哈!” 思齐身形一滞,顿时缩回脑袋,老老实实不敢再往外瞧。 傅予安忍俊不禁,笑道:“他吓唬你的,哪有那般热情的姑娘,害什么怕!” 思齐鼓着脸嘴硬:“才不是害怕!这不是怕旁人瞧见公子么!” 他去年冬天时候声音便无端哑了,后来多少枇杷糖浆喂下去也没养回来,一把子少年清脆音色便成了如今这样低沉的,倒是跟祁仞有些相像。 个头也窜了不少,眼看着就快赶上傅予安了。 他欣慰地看着思齐,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虽然这是个大小伙子,也不是自己亲生的。 “这机会来之不易,你到那儿千万不要惹事。”他嘱咐道,想了想又说:“不过若是旁人欺你,也不用顾着我,只管还手便是,实在不行咱们便去别家书院,京都除了国子监,其他书院实力也不容小觑。” 若非必要,他并不想露面。 但也不想让他平白受了欺负。 国子监里基本都是世家子弟,也有他这种成绩格外好被各州郡推选上来的,但地位却不如那些个有权有势的。 思齐撩起袖子握拳给他看:“公子放心,谁也不能欺负了我!” 两人相视一笑,风吹起一点窗帘,他看到外头熟悉的街景,胸中一阵发闷。 听小竹说祁仞已经回了南疆,虽然没跟他们凑上,但也省了碰面的风险。 他拍拍胸口,背靠着车厢深深叹了口气- 小竹她们没和傅予安一道进城,是为了掩人耳目。 “我对殿下说谎了。”小竹说,“我跟他说将军已经离京了,他若是有心打听,定然是会轻易知道我在说谎。” 李柯把小元宝接过来,又扶着她下了马车,抿唇道:“碰见再说,我倒是希望他们能遇见。” “那倒也是。殿下是个闷罐子,若是将军能主动开口问清楚,就算是逼问……话说开了就好了。” 李柯点点头,嘶一声问:“你一直不肯告诉我,当初你们为何那般着急离开,是出了什么变故?” 小竹摇摇头,什么也不说,接过小元宝,径直进了将军府。 那般决绝,哪里是一时兴起,殿下怕是早就想离开了。 祁仞不在府上,小竹回了沽鹤苑,打算先在当初住的房间将就几天。 反正过几日便又要离开了,在这儿也和李柯好有个照应。 祁仞不在府上,去了宫中跟陛下下棋。 如今他摇身一变,成了皇帝唯一的亲舅舅,等回头接了二夫人离开,怕是再不会跟大嫂一家往来。 一位瘦高的公公进来,附耳在陛下旁说了什么。 皇帝挥挥手让人退下,落下一子,抬头迎上祁仞探究的目光,这才笑了笑说:“来消息了,你那手下和其妻女已经到将军府里了。” “……” “没有……没有你想的那个人……” “谁想他!不来正好!” 皇帝耸耸肩,心说朕可没说是谁,还说不在乎,这不把反应都写脸上了! 他叹了口气,转移话题:“这次打算什么时候走?刚过完仲秋,外婆还想让你多陪陪她。” 祁仞摇摇头:“不行,我得回去盯着,南边不安生,不能耽搁太久。” “好歹多待段时日,你也别老拿这个理由搪塞朕,人家都派了使臣求和了,这些年早被你打服了!” “那我在这儿呆着也没事干,还不如早些接了母亲回去,若不是太后一直吃斋礼佛,我还想把她也一并接过去呢!” 皇帝不干了:“你都接走了让朕怎么办?孤家寡人,这下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祁仞摆摆手没再提,皇帝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心下了然。 他一直排斥进京,上次连过年都没回来,定然是怕想起伤心事。 不过也当真是奇怪,怎么好好的就这么走了?老七脾气一如既往地古怪! “这样,这都快九月了,正好国子监开学,缺个教骑射的,你去那儿带半年小孩,有相中的直接带去南疆也成!” 祁仞自知没耐心,最怕的就是教导小孩,眼下这差事分明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他正想拒绝,皇帝又说:“听说那泗州来了个举人,才十四五,年轻有为!无父无母的,了无牵挂,在这京中不好往上爬,你若是相中,等他科考完便遣去南疆找你,可好?” “泗州来的?” 他紧皱眉头不可置信地又确认一遍。 皇帝点点头:“听说是被人捡回去养大的,那推举的奏章朕看了都潸然泪下,寒门难出贵子,这孩子或许是个突破。” “叫什么名字?” “姓傅,叫——” “傅思齐?” “哎对喽!” “……” 祁仞站起身来朝他行了一礼,脸上神色不辨喜怒:“想来也确实没什么事,况且家母身子不爽,那末将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皇帝眯了眯眼说好,心想还是这招好使。 这不果然心里还装着人家嘛!装什么冷漠无情! 傅予安在城西置办了处宅子,离得将军府和皇宫都很远。 不过离国子监倒是很近,也算是两全其美。 他秘密联系上了书铺的黄老板,换了个身份继续跟他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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