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怎么办?” “你把我拽进来时怎么想,就怎么办好了。” “……你别生气。”萧洛卿轻轻晃他。 “我没有更好的主意,外面这东西贸然碰不得……”骨头划过棺木的刺耳声音猝然在楚栖幽耳侧响过一道,楚栖幽朝里一躲,腿根忽然蹭到一个硬东西。他眼神上下扫了扫萧洛卿,几乎想掐住萧洛卿的脖子:“还是说这些其实都是借口,你本来就想干点别的?那这地方确实够刺激!” “不是,真的不是……你别在身上动。” 萧洛卿朝他投来一个无辜的眼神。 楚栖幽白了他一眼,也没工夫争辩,侧开身将风灯提起,照亮棺盖的缝隙,就看见一双浑浊的眼,正怨毒地盯着棺内,面皮肿胀泛着灰白,像生了脓疮似的凹凸不平。 “纸人,不止一个。”楚栖幽声音艰涩。 “你不是说你能对付么。” “如果我说,我骗你呢?”楚栖幽忽然回过头,看着萧洛卿。 风灯的暖光跃动,萧洛卿却觉得他的面上不见血色,一片惨白。 “猜到了。” “其实也不完全是……”楚栖幽咬唇,换了只手拎着风灯,“这种纸扎人,不是真用纸与竹条扎成的,而是活生生的人。施术之人在饭食或饮水中下药,人吃下之后,浑身浮肿发白,像是纸扎而成,关节畸变,行走的动作自然诡异,理智尽失,力气奇大,见了人畜便会袭击。他们的血……” 话音未落,棺椁的另一侧也传来了撞击声,数个纸人围住了棺椁,几下便将半块木质椁板撞裂。 “你只说怎么杀!” “他们就是活人!只是活不了多久,中毒一两日便会自行死掉……” 未等楚栖幽讲完,萧洛卿起身便掀开棺盖,酌崖出鞘,直砍向纸人的颈部。 “等——” 楚栖幽想要喝止,却终究来不及,萧洛卿刀光起落,带着药味的脓血四溅,直喷洒上两人衣袍。 这些脓血的味道与记忆极为相似,却浓裂许多,同样的场面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楚栖幽瞳孔骤缩。 喉咙好像被掐住了,呼吸都觉困难,眼泪不受抑制地涌出来。 纸人的头滚落,肢体也倒下。一张张扭曲肿胀的脸幻化成曾经熟悉的样子,那个无名的恬静村落里的人,还有他的师叔……都倒在那里。 他再无力站立,重重跪倒在地。 他已经全然分辩不清自己身处何方,身在何时,他想叫,想哭喊,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声。 他的师叔,师叔就在那里,离他最近的地方……他朝着那张熟悉的脸,颤抖地爬过去,却忽然被什么扯住了手臂。那东西极有力,他回头去看,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竭力挣动,喉咙里发出几近崩溃地嘶哑哭声。 “你怎么了?醒醒!” 萧洛卿把楚栖幽从地上拉起来,紧紧锢在怀中。 纸人虽有莫约七八个,却都不是酌崖刀的对手,不过片刻已经七零八落散了一地,怎么瞧都没有复生的可能。 确定了再无危险,他放下刀,去瞧怀中的人。 楚栖幽已经安静下来,神色却还是失了魂一般,双唇颤抖,止不住地流泪。萧洛卿唤他好几遍,他才动作滞涩地抬起头。
第19章 19.炸坟 不对,不对。 幻觉散去,楚栖幽缓缓回神,发觉自己正被人搂在怀中。 那人正用掌心擦拭他脸上的血,抑或是泪,还唤他的名字。 记忆里没人会这样对他。他思绪混乱,花了好些时候才反应过来。 是萧洛卿。 应该推开才是。推开他,再去检查尸首。可他却实在贪恋这一点温度,几番挣扎后终于选择了放弃,顺从了欲念倒在萧洛卿怀里,眼泪好似泉水,收不住,在脸颊上抹开一片温凉。 ……怪哉。 他心底嘲笑自己脆弱,唇却只堪发抖,连话也讲不出来。 “我们回罢,”萧洛卿道,“改日带上些人再过来。” “……不必。” 片刻后他才提了口气,缓缓转过身。萧洛卿的手还横拦在身前,被他轻轻挡开。 纸人的污血能腐蚀活人的血肉,将人的皮肉都烧的焦黑,连骨头都能蚀成黑色的脓水。 他手中也确实有方子,可也仅能防住脓血的腐蚀,救不了已经中了奇毒的可怜人。 但是眼前这些……楚栖幽凝眉,看了看自己身上。 他方才跪在地上,身上染了不少污血,可是皮肤衣料竟都十分完好,萧洛卿也是如此,没有任何被灼伤的迹象。 有人改动了毒药的方子,这是唯一的解释。 ……为什么? 无数种揣测在他脑中纠缠成一团乱麻。 即便脓血没有伤人,楚栖幽也还是翻出了药粉,将两人被脓血弄污的地方抹了一遍。 “……回吧,这趟也算有收获了。”萧洛卿试探道,“一枚衔钱,足够我们发难。” “有风,前面应是也有出口,不必走回头路。” 风不大声音却不小,呜呜似哀怨地哭,阴冷得如同鬼在呵气,吹到皮肤上,叫人直起鸡皮疙瘩。 楚栖幽走在前面,手中紧紧攥着那根撬棍。忽然一只手从后边伸过来,一把捂他的口鼻,将他往后拽。 “前面有人。”萧洛卿遮了风灯,凑在他耳边低声道。 哪里有人? 他睁大眼睛,前方却是黑黝黝一片,鬼影也不见半个。 “ ……是柳澈空。” “衣上都是血,他手里还有盏灯。” 楚栖幽的心都悬起来,砰砰地跳。 眼前几乎是全黑的,没有一丝光,除却风声,也再听不见其他声音。 是幻觉,他们现在至少有一个人出现了幻觉。墓室中有时会被放入毒物,但这个墓室已经被洗劫过,又四处透风,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气味,那么…… 楚栖幽心中一紧,低头去嗅衣上被纸人的血弄污的地方。 土腥,血臭,还有药的苦味冲进鼻腔,仔细分辨,其下还掩着一种特殊的香气,极难发现。 是玄草。 这就对了。 “墙上有字……烽烟狼虎分鹿血,春山薄翠没泥泉。”萧洛卿还朝着黑暗里瞧,觉得这句诗似曾相识。 “是幻觉,我们快走。你害怕这个柳什么什么?”楚栖幽道。 玄草确能影响人的心智,他自己方才也中了招。只是药效极其微弱,若是心中无执无障,很难受其影响。 “没有啊……他不见了。”萧洛卿不解,“为什么是害怕?我从没怕过他。” “不知道。不过不要命,过去了也就没——” 楚栖幽忽然噤声。 细微的脚步声急促却稳健,从他们的头顶掠过。 “十个人左右,有高手。”楚栖幽神色凝重。 “原路撤?那一边离林子近。” 其实两人都知道哪边都一样,上去是最难的。若是上边有人蹲守,他们从窄小的盗洞口爬上去,上面的人就像是在抓地鼠。 除非耗着,等那些人下来,或是走掉。可如果那些人就是在蹲守他们,这就行不通了。 “等那帮人熬困了,我们攻其不备?”萧洛卿按着刀柄,“好像意义不大,只能是个心理安慰。” “……炸坟。”楚栖幽将两包药粉托在手心中,“叫他们下来相见。” 半柱香之后,爆破声惊起飞鸟无数,墓道塌了两丈有余,一直塌到两人用棺椁支撑住的地方。 高手的确是高手,四个黑巾蒙面的人掉下来只摔了一个。但即便是没有摔倒在地,这些人也被尘土飞烟弄得有些狼狈。 萧洛卿一脸嘲弄看着这几人,却将刀背在身后,悄悄握着刀柄,忽然见楚栖幽向前走了几步,握紧了棍,竟是挡在他身前。 “师父。” 声音冰冷至极,喉间似压抑着什么情绪,。 “真是有些日子不见了,还记得师父呢。”为首的黑衣人已将刀出鞘,语气不善。 “什么废话。”楚栖幽挑眉,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秦松凛没想到月余不见,这孩子态度变化如此之大,愣了一愣也心头火起: “呵,好好好,傍上好的说话就硬气了,果真是周小鸾留下的孽种,下贱的本事都叫你学尽了。” 楚栖幽笑了,没有再讲话。 秦松凛身后那个摔倒的男人骂骂咧咧,听了这话也附和着嗤笑: “长这个模样合该傍个男人,开苞的时候够疼吧?这张小脸儿哭起来……” 一柄飞刃直插进男人的喉咙,打断了这句“调笑”。 “也没多少斤两啊。”萧洛卿将手一摊。 “只是不知道模样如何了。”楚栖幽冰冷的眼神一转,笑意更深,故作意味不明地盯着秦松凛。 “孽障!你怎么讲话!”秦松凛显然气得不轻,片刻又强忍着放平了语气:“孩子,你将棍子放下,师父还能带你走,只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你要是对师父动了手,江湖上可就没有人容得下你了,你想清楚!” “嘁,少来,”楚栖幽懒于周旋,“伪君子。你们这么多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少当我不清楚。杀恶人,还是抢医书?我提前告诉你们,第三卷医书根本不存在。还想要命的话,诸位请回。” “淢山下那么多人因你而死!你怎么就不知悔改?还做下这等丢脸的事!你怎好意思叫我师父!” 秦松凛终于怒不可遏,他将长刀一挥,隐于密林之中的数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瞬间现身,各执武器,将二人包围。 “我也对不住枉死者,当初瞧你是个孩子,就没有杀你,还把你养起来,谁知你是白眼狼,根本养不熟!”秦松凛说得激奋,又转向萧洛卿:“后辈,我认得你。你是宗室的人,许是不知道这孽障的身世。养这么一个祸患在身边不是好事,你也要想清楚。他无非是借力,对你并无真心,你若助他,恐怕……” “不是挺好,他得罪完天下无处可去,正好跟我走。” 萧洛卿拔刀出鞘,神色轻挑地打断了他的话,语罢却下意识抿了抿唇。 ---- “烽烟狼虎分鹿血,春山薄翠殁泥泉。” 洛卿会看到这个幻觉是因为对这句诗有印象。这句诗是他先前和柳澈空在淮州同游的时候看见柳澈空写的,也是柳澈空的命谶,到后边还会再提
第20章 20.断剑 “多谢。” 楚栖幽接了萧洛卿抛过来的匕首,在手中打了两个圈。腕上的伤尚未恢复,匕首的分量很是合适,他指腹迅速擦上刃片一侧,在刃上留了毒。 黑衣人有十七八号,也各提刀剑迎上来。 楚栖幽灵巧避过秦松凛的劈砍,手腕急转化去身侧袭来的剑锋。秦松凛的身影与两日前所见黑影逐渐重叠,楚栖幽心中疑惑顿解。如若是秦松凛跟踪他,他发现不了便也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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