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通体银白的长剑剑尖朝下,悬立在殷千阳身前,剑身微微发光,笼罩着星辰一般的清冷光晕。 发出刚刚那惊人一击后,长剑便没了动静,静静悬浮在剑修身前,仿佛只是为了将他逼退。 花遥上前一步,原本安安静静的长剑立刻倾斜剑身,剑尖对准他的脑袋,剑身嗡鸣,似是在警告。 他收回脚步,剑便也重新竖直,悬在剑修面前,无声守护。 “……剑灵?” 花遥慢慢咬紧了牙:“剑、灵!” 他握紧了手,指甲深深扎进肉里,眼睛死死盯着雪魄剑,心中除了报仇被打断的恼怒外,还有铺天盖地的荒谬感。 凭什么? 凭什么殷千阳这样的人,也能拥有剑灵! 然而看着默默守卫的长剑,极怒之中,花遥心底却又生出了一抹可笑。 【习剑之前,你要先选一把剑,选定之后,它便是你此生唯一的剑。它会伴你一生,和你一起成长,它是你的伙伴,亲人,至友,你信任它,要如同信任自己的手足。】 【那剑灵呢?我看古籍上说,当剑主与剑心意相通时,剑就会生出剑灵来,师兄,你的青鸿剑有剑灵吗?】 【呵,青鸿当然没有。剑灵一说,自古有之,只是千万年来,也只有寥寥几把剑生出了剑灵。】 【啊?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难见到了?】 【……倒也不必如此失落。你好好习剑,有朝一日,说不定就能养出剑灵来,不过,遥儿你需记住,即便没生出剑灵,剑亦有灵性,你若抛弃了剑,剑也会抛弃你,到那时,所有的剑都不会再认可你……】 “你若抛弃你,剑也会抛弃你……” 花遥低低笑了起来:“青鸿,雪魄……殷千阳,你说的话,连你自己都不信。” 恨意翻涌,花遥眼神阴鸷,五指慢慢弯成鹰爪模样,血雾重新在身周聚拢。 区区一只不长眼的剑灵,也想阻拦他杀殷千阳? 一步踏出,花遥正要动手,忽然脸色一变,猛的弯腰,呕出一大口血。 一股极致的虚弱感从身体内部传来,花遥的身形晃了两下,指尖变得透明,身影也模糊起来。 不!不行!他还没杀了殷千阳! 花遥死死咬牙,血雾滞了一瞬,忽然疯狂地朝他涌来,汹涌的血气被鲸吞一般吸入身体,超过了身体负荷,经脉几乎一瞬间就被撕裂,又在下一瞬被修补,表皮被撑破,大量的鲜血从皮肤表面渗出,眨眼之间,花遥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但即便如此,也依旧抵挡不住身形的溃散。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血雾仍在涌来,速度却越来越慢,男人的身形也已消散了一半。 花遥握紧拳头,愤怒地砸在山壁上,碎石崩裂,一缕鲜血顺着石壁蜿蜒而下。 虚弱感越来越强,花遥双目赤红,看着无知无觉的殷千阳,恨恨闭上了眼。下一瞬,男人的身影陡然消失,一个少年出现在了原地。 刚一收回本体,花遥就眼前一黑,手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他扶着山壁稳住身体,等待这阵眩晕感过去后,艰难地转身,背靠山壁,慢慢滑下,坐在地上。 太阳穴突突地跳,脑海中传来阵阵刺痛,花遥闭上眼睛,忍着头痛,思考如何把雪魄剑骗开。 本体现身时,少年的身体被藏在最深处,没有被剑气触及,但一番争斗下来,消耗实在太大,身体几近虚脱,花遥此时没有直接晕过去,已经算他毅力惊人,更别提对付雪魄剑了。 但就这么放弃,花遥又实在不甘心。 他为了这一刻,准备大半个月,将洞内洞外都做了布置,血气、草木、千日醉、修真者、萤蛊……处处都是针对殷千阳的陷阱。 就连他自己,都是为了让殷千阳动手而准备的诱饵。 弥漫在整个山谷内的血气,除了阻挡神识,更重要的,则是为了催化萤蛊。 萤蛊是花遥所炼制的蛊虫中最为特殊的一种,工.种号梦.白.推文*台它不是以“只”为单位,而是以“群”,一群即是一只。 殷千阳看见的所有萤蛊,其实都是同一只。 萤蛊喜食血肉,具有腐蚀能力,但除此之外,它还有另一种特性,那便是,当这一群萤蛊被杀得足够多时,在血气的催化下,暴动的萤蛊自动变成另一种蛊虫——幻蛊。 幻蛊会对伤害它的人释放光粉,这种光粉会迷惑人的视觉,让人陷入梦魇,回想起最痛苦、最不愿面对的事。 为了确保殷千阳中招,花遥将复活以来,所有搜刮到的材料全部投了进来。 修真者提供气血,血气阻隔殷千阳神识的探查,催生草木,挥发千日醉,麻痹殷千阳的感知,在见到殷千阳后,也尽可能地用言语拖延,让萤蛊有足够的时间转变,最终成功让殷千阳陷入幻境。 但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雪魄剑竟然有了剑灵! 殷千阳的本命灵剑原本不是雪魄剑,而是一把古朴的乌梢剑,名为青鸿。 从花遥第一次见到殷千阳起,到后来他在落骨山被人打落山崖,青鸿一直挂在殷千阳腰间,与他形影不离。 但当一年之后,花遥从落骨山下出来,再见到殷千阳时,青鸿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星又如银的雪魄剑。 雪魄无疑是一柄神兵,削铁如泥,在殷千阳手中,更可劈山断海,是青鸿远远也及不上的。 有了雪魄剑,殷千阳的实力也再度拔高了一大截,即便花遥的修为在落骨山下有所突破,也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就是这么一点,让他在十年前输给了殷千阳。 也是这么一点,让他如今被拦在了五步之外。 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眩晕感越来越重,冷汗从鼻尖落下,花遥睁开眼,强撑着站了起来。 他走到山洞的另一边,捡起地上断裂的另一截匕首,紧紧握在了手中,锋利的边缘深深扎入皮肉,血液从指缝流下,疼痛带来一丝清醒。 割下一片衣角,将其搓成细绳,绕在另一只手上,花遥抬起头,冷静地打量周围凸起的石柱。 他如今体力不支,许多手段都施展不出来,干脆简单粗暴一点,直接扔出匕首,利用石壁的撞击改变匕首的角度,让匕首从另一侧刺向殷千阳。 等雪魄剑去拦截匕首时,他就冲过去,用绳子勒死殷千阳。 在心里计算好角度,花遥抬起手,对准看中的落点,正要将匕首丢出,狭道内却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来人一身灰衣,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眼神癫狂,挥舞着手,满脸狂喜。 “哈哈哈!生死蛊!生死蛊是我的了!殷千阳,我再也不怕你了!哈哈哈哈!” 花遥动作一顿,慢慢放下手,看着冲进来的人,脸色阴沉得可怕。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断,花遥几乎要气笑了。 他就想杀个人,有那么难吗? 灰衣男子哈哈大笑,怀里塞着一团破布,在山洞内狂奔,快要撞到花遥时,险险刹住了脚步。燕删厅 见状,花遥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掌心里的匕首,方才这人若是再往前一步,他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血溅三尺。 灰衣男子停了下来,脸色却依旧亢奋,瞳孔不正常地震颤,一看就是吸入太多千日醉的香气,产生了幻觉。 他站在花遥面前,一脸戒备地捂住胸口的破布,警惕道:“你是谁?是不是想抢我的生死蛊?!” 花遥看着这人,思考怎么样最省力地把他打晕。 杀人也是需要力气的,他现在身体虚,得留着力气去杀殷千阳。 正思索着,灰衣男子却眯起了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对,你是……” 灰衣男子忽然一愣,脸色慢慢变得惊恐起来:“你是……花遥!” 哦?这个反应,是自己撞上来的仇人? 花遥眉毛一挑,看向灰衣男子的脸,发现很是陌生。 轻飘飘的眼神落在身上,没有丝毫分量,灰衣男子却表现得好像被刀子割了一样,狠狠抖了一下,想往后退,却被碎石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疼痛似乎更激发了他的恐惧,灰衣男子惊惧地看着花遥,胡乱道:“你、你回来找我了?别杀我!不是我害得你,我只是把你卖给了蛊王,什么试蛊、什么折磨,都不是我干的!别杀我,别杀我!” 惊恐的声音在洞窟内回荡,花遥慢慢低下头,上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只有嘴角一点一点勾了起来。 他缓缓开口,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戾气:“原来是你……” 花遥上前一步,一脚踩在灰衣男子脚腕上,只听清脆的骨裂声响起,灰衣男子顿时惨叫了起来。 “啊啊啊!!!” 花遥抬起脚,将他另一只脚踝也一样踩断。 “啊啊啊啊!!!!” 灰衣男子痛到面目扭曲,花遥弯下腰,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你可真能藏啊,当年我找了你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如今,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该说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呢?” 灰衣男子的眼里只有恐惧,眼球神经质地颤动,显然还处在幻觉中:“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指腹下的触感有些奇怪,花遥搓了两下手指,搓起一张皮来。 “原来带了面具,难怪那么难找。” 他捏着面具的一角,一把撕开,露出一张坑坑洼洼的脸,略过疤痕,花遥细细打量灰衣男子的面部轮廓,发现依旧很是陌生。 他皱眉想了想,半晌恍然:“对了,我没见过你。” 他当初是被迷晕了带走的,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这个人,杀了沈千秋离开蛊林后,他本想找到这个人报仇,谁知没等找到,仇人就越来越多,根本杀不过来,就把这人抛在了脑后。 不过听这人之前的意思,他还跟殷千阳有仇? 看了看静静悬立在剑修身前的银白长剑,花遥放下捏着男子下巴的手,起身收回了脚。 灰衣男子已经被吓得慌不择路,一被松开,立马手撑着地,拼命往后挪。 花遥站在原地,冷眼看着,直到雪魄剑嗡鸣一声,骤然发动,蓦地刺穿了灰衣男子的头颅。 灰衣男子扑通倒下,脸上仍旧残留着极度的惊恐。 将人脑袋戳了个对穿,雪魄剑的剑身依旧洁白如雪。 星银长剑震了震剑身,仿佛是在抖掉不存在的污秽,抖完之后,它却并未回到主人身边,而是直接调转剑尖,对准了花遥。 “嗡——” “……” 看着眼前长剑灵性十足的模样,花遥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这把剑方才居然一直都在伪装。 脑中回放着雪魄剑刚刚出剑的速度,花遥毫不怀疑,倘若之前他扔出匕首,和匕首一起上前,这把剑绝对来得及先杀了他,再去阻拦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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