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次见到他露出这般如临大敌的表情,却没心思逗弄他,只是抓紧了他的手,让他安心。 陆瀚看书入神,并未发觉,我越发大胆,偷偷与他十指相扣。 待陆瀚告辞,我方向裴渡转述陆瀚所言。他沉默良久。 我拨弄了一下院子里抽出芽的新枝:“每当我觉得这世间已经无可救药时,就会有这样的人,告诉我还有希望。” 我回身对他一笑:“我第一个遇上的就是你。” 他有片刻失神,随即微微一笑,低声道:“我也是。” 裴渡别扭了几天,但抵不过陆瀚每日的殷勤拜见,最后还是应了下来。我稍微松了一口气,往后的事,我相信他们。 我倒想听,但抵不过事务繁多,只能作罢。只每日询问陆瀚今日所学,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想知道裴渡又说了我什么坏话。 不过裴渡这次却是老老实实,倒真是个勤恳的好老师。 “今日有何收获?” 陆瀚双眼闪光:“今日裴大人教了我《终南》一诗,他说这是他教给皇叔您的第一首诗。”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渥丹,其君也哉!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亡!” 遥远的记忆被唤醒,不知不觉我已经嘴角上扬。 “但我有一处不解。”陆瀚的表情有些苦恼。 “哦?” “‘颜如渥丹,其君也哉’一句,裴大人说这是说······这是说国君长相美貌的意思。” 他还在皱着眉头嘀咕不停:“但这是为什么呢?” 然而我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了,我自有另一笔帐要清算。 裴渡,你给我等着!
正文完 ---- (啰嗦的话,不重要,可不看)
正文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接下来会写之前说过的番外,还有一些其他的番外。 不知道会不会觉得有点仓促?我想了很久,删删改改,最终决定正文就到这里吧。但是故事还不算完,只是不会再是陆景的第一人称了,因为小景说他已经长大了,再被人窥探到内心他会害羞的。 在另一个地方有位读者反馈说觉得主角有点像背景板,这让我有点惊诧,虽说解释人物是大忌,但请允许我把自己对于这个人物的想法列在下方,并以此勉励自己,希望下次写文时能有真正的进步,不必再做这种无用功了。 在我的设想里,陆景这个人物在为人方面是积极的,在处事是方面是消极的,我写这篇文的初衷就是想展现他性格心态的一些改变和成长。虽然笔力不逮,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和我预想的有些出入。且在文中塞太多人生观之类的东西难免有说教之嫌,难以抉择和平衡,最终只能勉强呈现这样一个效果。 第一次写文,缺憾之事太多,更重要的是觉得有些对不起裴渡和陆景,但我也不会修改,就让它留在这里,就算不是自己完全满意的作品也有许多可爱之处,也许以后再看时会有意外之喜。 番外应该还有挺多的,我也会继续努力写文的。
第34章 番外·大雪满弓刀(梁迹之X陆怀) 1 方下了场大雪,里里外外都透着萧瑟清冷。陆怀原本已做好准备在房里闷上一阵,梁迹之却坐不住了。 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的声音,自己这儿的人早就见怪不怪,间或还夹杂着几声嬉笑。陆怀心下了然,这段日子,怕是又难得安生了。 “陆怀!”梁迹之叫自己时,总是如此,尾调微微上扬,似乎带着点愉悦。 他从来不称呼陆怀“四皇子殿下”,而是直呼其名。也就因为是自己,他才如此肆无忌惮。不过,梁迹之不服管教是出了名的,难以想象,他会对什么样的人收敛傲气。 梁迹之走进来,浑身带着寒气。他双手合十搓了搓,笑得明艳:“方才在外头逗留了许久,你这里倒暖得让我有点不舒服了。” 不过才几月未见,看到梁迹之的脸,陆怀还是忍不住愣了愣神。他生来便是如此,容颜灼灼,教人难以从他身上移开目光。 梁迹之出身武将世家,但外貌并不英武,反倒把母亲精致的眉眼遗传了个十成十,因着这事,他从小到大还受到不少嘲笑。但论起性格,他却是个十足的小霸王,幼时起就是用拳头说话,亏得他练武天分还高得很,以至于同辈的人见到他就绕着走。 就连与他结识,也是由于他帮陆怀出头。 陆怀出身低,性子闷,惯常被跋扈的六皇子欺压时,都是隐忍为上,以至于梁迹之一脚将六皇子踹开时,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抬头望去。 他从未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孩,年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几岁,未脱稚气的脸上,写满了不屑。 比太阳还要耀眼。 当时的情况混乱不堪,六皇子的哭骂声、宫女惊慌失措的叫声混合在一起,但他都记不清了。 “你怎么这么窝囊?难道你就这样一直任他欺负吗!”梁迹之拎着陆怀的领子,对他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却令他如今回想起来,还忍不住一颤。 六皇子的母妃虽因美貌得到皇帝盛宠,但和如日中天的梁家相比,孰轻孰重,皇帝不能不明白。皇上笑呵呵地定其为“小孩子之间的玩闹”,最后梁迹之被父亲罚在家里思过一月,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对不起。”梁迹之过来向自己道歉,但脸却撇向一边,还是不服气的样子。不知为何,陆怀突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你居然笑我?”梁迹之一脸不敢置信,眼睛瞪得溜圆。 陆怀笑得更开心了。 如此,便算是认识了。 虽则陆怀是皇子,但和梁迹之在一起时,他反倒更像个随从,无他,因梁迹之太耀眼,也因陆怀太黯淡。 梁迹之此次来寻他,并未多言,拉着他就偷溜了出去。 陆怀本想询问,想到梁迹之的性子,还是作罢。 他们一路避人耳目,来到一人迹罕至之地。刚降下的大雪铺满地,举目望去,尽是白茫茫。看得久了,不免有些眩晕。 “来这里作甚?”陆怀憋了一路,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梁迹之得意一笑:“我先前同父亲随军出征时,那里的士兵教了我个好玩的。” 陆怀忍不住皱眉,那些士兵都是五大三粗、胸无点墨之辈,梁迹之实在不应该同他们混在一起。 梁迹之走远几步,只听得“啪”的一声,陆怀被雪球砸了个正着。 雪花飞溅起来,砸到他裸露的皮肤上,寒意入骨。 梁迹之大笑出声。 陆怀愣愣地拍掉身上沾上的雪,但怎么也拍不干净。溅到皮肤上的雪花更是化成了水珠,从脖颈一路流下。 “你再发愣,我可要继续了哦。”梁迹之笑得灿烂。 陆怀反应过来,下一个雪球已接踵而至,虽有所准备,还是不免被砸到了一些。 他一开始躲个不停,后来一狠心,也抓起一团雪朝梁迹之扔去。他握得不牢,那一点雪在半路上就如天女散花,铺天盖地而去。 梁迹之却不避,任由雪劈头盖脸砸下,他的头发、眉毛,甚至睫毛,都沾上了雪花。他眨眨眼,莫名有些呆头呆脑,但那点雪还是顽强地贪恋着他卷翘的睫毛。 “这样才对嘛。”他回过神来。 陆怀那天和他疯玩了几个时辰,从未如此酣畅淋漓,乃至不知今夕何夕。 回去没多久,陆怀就病了。而梁迹之早磨炼得刀枪不入,因此还是活蹦乱跳。 他自觉有愧,每日守在陆怀床前,端茶送药,殷勤极了。 这次梁迹之倒是没有别过脸,但也是低着头不敢直视陆怀的眼睛,小声道:“对不起。” 陆怀其实想对他说,你不必说对不起。 2 太子死了。 说是突发急病而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陆怀只觉得心跳个不停。 太子温和敦厚,机敏聪颖,原本继位者不做二选。如此一来,皇城很快就要变天了。 这个紧要关头,我朝与异族仍在交战。梁迹之承了父亲衣钵,风头却较其当年更胜,战功卓绝,凶名远扬,可止小儿夜啼。 陆怀也难得见到他一次。只是前线的消息不断传来,陆怀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好在总是有惊无险。 此次他亲斩敌方大将,消息传回来,一扫太子去世带来的衰颓之气,圣颜大悦,封其为骠骑将军。 这年梁迹之才十九岁。 3 “你要……求娶我妹妹?”梁迹之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怀,手里拎着的送他的东西都掉下来,散落一地。 陆怀心中苦涩,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对……” 他早已至娶妻生子的年龄,却是拖到了如今。父皇失去先太子后,就已衰老了许多。现有的皇子里,父皇对他最为中意,只是,他还少了一点支撑。 而梁家足以做这个强大的后盾。 他编造了一场谎话,说自己对她一见倾心,早有求娶之意,特意等到梁迹之回来,才向其道明。 梁迹之揪着他的领子,双眼通红:“若是你敢对她不好,我绝不会放过你!” 歇斯底里,犹如困兽。 陆怀闭上双眼,流下两行泪,哽咽着:“好……” 其实他根本就没记住梁家小姐的模样。 3 大婚之日,陆怀挑起新娘盖头,心下愕然。 梁家小姐长了一张温婉柔美的脸,却同梁迹之没有一分相像。 他躺在红烛丝帐旁,梁迹之在塞外凛冽的北风中。 他竟连亲妹妹的大婚典礼都未曾参加。 4 父皇去世后,陆怀继位,封梁氏为皇后。 他选秀纳妃,开始做一个正常的皇帝。几年后,他有了三个儿子。 但是皇后还一无所出。有臣子谏言梁将军在前线浴血奋战,不应冷落了皇后,寒忠臣之心。 他默默不语。 数月后,皇后有了身孕。一得到消息,他便亲赐名为“陆景”。 梁迹之没有回来。 5 皇后生产那日,天气阴沉沉的,陆怀心中压抑,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北边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消息传过来了。 他不停踱步,纷杂的思绪仿佛要把他撕碎。 “急报!”一士兵衣衫褴褛,几乎是爬着进来。 陆怀的双手忍不住发抖。 “梁将军……梁将军……薨殁了……” 耳边隐约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是陆景呱呱坠地。 6 塞北正是大雪的天气,双方已暂时停战,梁迹之领一小队巡查,却突遇敌军埋伏,对方早有大军严阵以待,可汗亲率,只为取他性命。 相传他已退无可退时,却是大笑一声,直直往前冲去。他遇神杀神,千军万马竟敌不过一人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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