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夫人和楚祯两人坐着说了会话,问的都是楚祯的父母故乡之类的话。楚祯自从上船之日便将和双亲有关的一切都忘却了,一连回答了好几个“记不得了”。 说得林夫人叹息道:“你也是个苦命的。你放心,只要你在这个家里安分守己,日子肯定是不会难过的。”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你是风月场子里出来的人,有些话我还是要交代一下的。” 楚祯微微颔首。 林夫人;“你和青元既然结为夫妻,不免要行夫妻之实,况且你要拿身子喂他,只是你丈夫他身子弱,经不起折腾,你可别随意折腾他。” 楚祯听了急得站起身:“夫人放心,我虽然是风月场里出来的,但也还是清清白白一个人,二少爷如此状况,我便是再放荡不尊重,也不好折腾一个病人。” 林夫人拉住楚祯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你是个本分的,瞧着你十分面善。我不过当妈的操心,白嘱咐你罢了。你只管好好照顾你丈夫,明天我再拨过来两个丫头供你使唤。月钱银子也和老大的媳妇一个样。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开口,从今往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了。” 楚祯点点头:“是。二少爷从今往后便是我的丈夫了,我往后的日子还要指望着他,自然要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他好我才好。” 楚祯说道“丈夫”两个字的时候,悄悄地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 但是男人却兀自闭着眼。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颇不在意。 林夫人:“你这样明白我就放心了。缺什么只管和我要。我不在的时候告诉燕嫂便是了。” 接下来又交代了林府日常里的一些规矩,直到天微微擦黑,林夫人才带着燕嫂离去。 * 送别了林夫人后,楚祯转身回房。这才得了空仔细地打量这间屋子。 只见这屋子里屏风、书架齐全,香炉、瓷器摆放得别有趣味,东边有个临床有个带几的小榻,榻旁立着个挺大个的西洋钟,一张雕花大床气派非凡,床帐是金丝绣花的,倒也和床相配;烛台上插着印着双喜的大根喜烛,烛台上头还贴了个硕大的喜字。 楚祯正怔怔地望着喜字出神,却听见耳旁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飘乎乎、低哑哑好似鬼语。正寻找声音来处,猛然间发现原来是林家二少爷,嘴巴一张一合地,却好像出了水的鱼,只见嘴动,不听话音儿。 楚祯慌忙凑过去,将耳朵放在他的嘴边,屏住呼吸听他讲话:“你想说什么,只管和我说,渴了还是饿了?难不成是想上茅房?” 床上的人不管楚祯的询问,嘴巴还是一张一张的,不断地重复几个字节。 楚祯心内暗暗思忖:“或许是因为娶了我心怀不满,在叫他从前的相好的名字?” 银亮的月儿挂上了树梢,四周更静了些。 刚过门的小妻子努力地将耳朵贴近丈夫的嘴巴,努力想要听清丈夫说的第一句话。 直到耳朵被男人热烘烘的吐息弄得湿漉漉,楚祯才听清了男人想要说什么。 林青元如呓语般反反复复放在嘴边念的几个字节,便是: “何苦来。” “让我去罢。” 第2章 莲花送子肚兜 天色昏黑,窗外的乌鸦在不识趣地叫。 林青元的话像是从地狱深沟中传出,嘶哑低沉,挣扎着从喉咙里挤出来,听起来凄凉悲怆。 楚祯闻言不由得十分心酸。 人都说求生不易,面前这个人锦衣玉袍地裹着,却一心想求死。 然而,就连不愿再活的话却也难说出口,真真的是求死也难。 试想一个人每天只是呆呆地躺着,一睁眼便是乌突突的床板,一应生活大小事都得别人照看。若是没有意识混沌地活着便也罢了,偏偏这位二少爷意识极为清楚。 “唉,这不是活受罪是什么?”楚祯不无同情地想着,自己虽然身世漂泊但是好在身体健康,四肢健全。他向来良善心软,同情着眼前的男人,以致于自己凄哀的苦楚忘却了几分。 仅剩的几缕天光懒懒地扒着窗楞,眼见着屋内要被黑暗淹没。 嘴巴费力地张合了几次,林青元不再说话,眼神失了焦距,不知看向何处。昏暗的屋子里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楚祯站起身,来到了喜烛前,摸到个火折子,不一会儿便燃起明亮的火光,将恼人的昏暗撕裂。 他拿起烛台来到床前,放在床边的小几上。 暖黄的光照着新婚丈夫的脸,只见他窄长脸,尖下颌,头发乌黑浓密,鼻梁高挺,嘴巴周正,眉毛平直,直飞入鬓角,一双眼睛圆中带尖,几乎不见白眼仁,睫毛长得出奇,身子修长,一双手细细长长骨节分明,虽然长在病中,但依旧看得出是个俊俏公子;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虽然病恹恹的,但是不失灵气,透着招人疼的劲。 如果是个健全人,以林青元的品貌身家,是断不会娶一个男人做夫郎的。 如果不是海上战事连连,瀛海楼的生意不好做,楼主主动散去众人,楚祯或许辗转流离在达官贵人卧榻之上,或是被豢养在深门大院做独属一人的金丝雀。 人道缘分天注定,不知怎么样的因缘际会就将他们两人拴在了一起。 而这姻缘对于楚祯来说,是福还是祸,就不知道了。 * 夜又深了几分,林夫人打发一个叫林妈的来送饭。 有几个婆子、嬷嬷急急忙忙地路过后窗,工重号梦白推文 台嘴里说着西院的三老爷娶了一房美妾,高兴得大宴亲友,现在正在发放果子、小吃呢。他们要快点去凑这个热闹,省得一会好的都被人抢光了。 楚祯一面听着路过人的话,一面看林妈将食盒里的东西往外拿。 食盒是紫檀木雕花的的,一共有三层。 上一层放的是几道热菜,一道枣方肉,一道百花银耳,一道蟹子豆腐,还有一道莼菜汤;下面一层是些花生、瓜子、红枣、桂圆和莲子等吉利寓意的干果;最底下一层是甜品,分别是甜汤红豆、桂花年糕、玫瑰酥皮饼,饼子上还印着红红的喜字。 林妈一面念菜名,一面将大大小小的碗碟摆了满满一桌。 楚祯在船上时,那些教养的阉人们从不给桃娘们吃饱饭,一则是因为要他们保持着纤细袅娜的身材,二则是因为要养他们身上的异香和洁白莹润的肌肤,不能让五谷、荤腥玷污了他们的身子。 因此桃娘们平日里吃秘制的丸药、汤药,倒比正经饭菜多。如今这林府的一餐的豪华程度着实让楚祯吃了一惊。 林妈将最后一道红豆甜汤摆好后,满脸堆笑说道:“夫人说了,奶奶一日三餐都有专人来送,不必特意去她跟前请示,照顾好少爷就行了,如果有什么不和胃口的只管讲。还有这今天的枣方肉做得很软烂,少爷病之前十分喜欢吃,可以多喂一些给少爷,但不可过多,小心积食。” “知道了,多谢妈妈。”楚祯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吃食说道:“刚刚从窗外听见西府的三老爷正在发放果子,妈妈不去凑个热闹吗?” 林妈笑笑:“奶奶刚来,不知道,三老爷那里有的,咱们夫人那怎么会没有,我跟了少爷这么久,犯不上和那群老货挣这个。” 楚祯点点头,知道林妈是个有些脸面的,让林妈喜欢桌上什么随便拿去吃。 林妈笑了笑摆摆手,只说自己已经吃过了。然后帮着楚祯将林青元从床上架起,在楚祯仔仔细细地喂完饭后,又嘱咐了几句如何帮二少爷如厕后才离开。 楚祯吃着桌子上微微有些冷掉的餐饭,觉得美味异常。只是他常年养成少食的习惯,只是每样尝了一两口便饱了,搁下了筷子。转身从包袱里掏出袁五爷给他配好的丸药吃下。 不到半刻钟,楚祯便开始觉得胸口十分胀痛。他知道,这是那能让男子产乳的丸药起了作用。 袁五爷究竟是何方神圣,楚祯不清楚。他只知道他是瀛海楼楼主十分其中器重的一个药师。桃娘们美白肌肤、增加异香、遗忘双亲的药都是他亲手调制的。而他的本领还不止于此,他还会卜卦、起名、预测天气。 楚祯的名字还是他给起的。 楚字是因为他的相貌自带一种楚楚可怜之态,容易让人产生怜爱之情;单字祯表示吉利地象征,而他命格清贵,容易成为别人的贵人,用这个祯字正好。 听闻缘由,楚祯便不是很喜欢这个两个字,总觉得有种由不得自己的不自由感。惹人怜爱、成为别人的贵人。 那他自己呢? 可是他无论怎样也想不起他从前父母给的名字。只得由着别人这么叫。这一叫就是十年。 胸口的疼痛越来越烈,比之前几日更甚几倍。楚祯急忙起身来到穿衣镜前,解开衣襟打算查看一下情况。 大红的喜服放在一旁,脱下里面的一层中衣,露出细线系着的红艳艳的肚兜,上面还绣着送子莲花的纹样。一个白胖娃娃坐在莲花中间,手中还拿着一个粉嘟嘟圆滚滚的石榴,寓意早生贵子,多子多福。 楚祯早就忘了自己还穿着这个。突然一见这肚兜,兀自在穿衣镜前红了脸,并想起了先前的事。 今早迎亲前,那袁五爷笑嘻嘻地将包着肚兜的小包裹递给他,叮嘱他好生穿上。楚祯解开包裹看见里面的东西立即臊了个大红脸,直骂袁五爷老流氓、不正经。 袁五爷一脸不在意地慢悠悠品茶:“我这是为了你好,你吃了药身子敏感。一磨一蹭的有个肚兜挡在胸前还能舒服点。哪知道你小子还骂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楚祯知道袁五爷说话不假,寻思片刻后还是乖乖穿上了。 早上没细看,谁知这老头挑了个这么个花样的。 多子多福。 他是个男人,能生出来才算有鬼!这老头分明是拿他取笑。 楚祯不好在新婚丈夫面前骂人,只在心里将袁五爷骂了个痛快。他解下绳子,男人平坦的胸膛出现在镜子面前。 腰后的细线还系着,肚兜垂在肚子上。他长得再怎么柔美,终究还是个男人,老底一出便露了馅。 楚祯抿了抿沾在沾额发上灰尘似的香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净的小脸儿,猫儿般的眼睛,说道:“像个什么样子,男不男,女不女的。” 声音压得低低的,小小声地厌弃着自己。 不再去看镜中自己的脸,低头查看那胀痛不已的地方。 乳酪碗里落了两只红蜘蛛似的,小小圆圆的。因为微微的凉风紧紧地聚成两团。 没什么异样,只是比先前红了些。袁五爷叮嘱过他,吃过药疼上几天都是正常的,叫他不要在意。 见一切正常,楚祯略略放心。正准备将衣服穿上,却听见床上传来林青元嘶哑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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