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爷,”弓石立刻劝道,“您可千万别消沉呐!他是王爷么,生来高高在上说惯了人的,听他一句半句冷的硬的算什么呢?莫说少爷,那些一品大员给他抢白几句也得受着么不是?没什么可恼火的,皇家血脉惯只高看自己,瞧谁都不好的。咱们虎父无犬子,堂堂镇东将军的亲生儿子,打小儿就跟着父辈战场里去阵法里来的,持弓着甲英勇杀敌,怎么不是少将军啦?不是朝廷有……不是您的岁数还小,自然早就封授了。少爷如今也才十九,那急什么?” 弓捷远不爱听这种偏情的劝解,只问:“婕柔今儿没过来么?” “哪会不来?”弓石答道,“只不过当时少……少爷着了些气,正在闷睡,小的怕扰了您的觉头,便将小姐劝回去了。小姐没看到哥哥,眼圈儿还红了呢!少爷明儿用了早饭就赶紧过去看看小姐吧!” 弓捷远点了点头,“爱哭的丫头。” “小姐刚十三岁,正是娇嫩的年纪,爱哭些不正常吗?”弓石笑嘻嘻地,“将军生病顾不上,您这亲哥哥自当多爱护些。” 弓捷远听了这句立刻翻身坐起,问弓石说,“弓秩干嘛呢?把他给我叫来。” “谁知道在哪儿躲懒?”弓石听见这个名字立刻不满,丝毫不掩饰言辞里的挑拨之意,“小的替您出去找找吧!寻得到寻不到两说,就是寻到了他听不听我的,来不来也两说。” 作者有话说: 谷矫梁健 谷梁
第4章 忠贞父详解私衷 话音未落,卧房门口已经有人说道,“要你寻什么?我又干嘛要听你的?” 弓石闻言立刻使劲儿撇嘴,挤眉弄眼地对弓捷远使坏道:“少爷看见没有,这家伙总是这样,悄没声儿地听咱俩的门缝儿!惯阴险的。” 弓秩也不把这么明目张胆的构陷放在心上,大步走进室内,眼睛只看着弓捷远,躬身揖礼道,“少爷唤我何事?” “今日谷梁初问父亲的病,”弓捷远直接了当地道:“向将军回复他的那些话,你听见了没有?” “小的当时守在堂外,听见了的。”弓秩答说。 “可去军中问过了吗?元蒙之地,果有这种病吗?”弓捷远又问。 “朔王爷一走我就摸出门去寻了几位老军汉和两名军医细问过了。”弓秩回答小主人道,“他们讲确实听说过类似的病症,是很荒僻的元人部落才会有的疾患,害上了确实迁延难愈烦恼不堪,过染人也确是过染人的,但并不是个个都能过染得成的,遇到底子好抗性强的身子骨便没戏了,很少成大气候。因此他们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只觉得平素洁身自好注重强身健体便好。” 弓捷远闻言不由沉吟,“我爹年方四旬,日常练功最是勤奋,身体素来强健,如何就过染了?当真是些奸佞之徒有心荼害,他们得手的也太容易了些……而且事后,我爹为何又不追查?” “想是人在京中多有不便?”弓秩言道 ,“老爷那些得力的下属将僚毕竟都在胶辽一带,跟在身边的就这几千军,想挑办事儿的人不容易吧?” “有向叔叔或者姜叔叔中的一个尽够用了!”弓捷远冷冷摇头,“还得多少能办事的?我只奇怪,年初今上在南京称帝,我爹立刻便率亲军回返燕京城来,不多不少的六千人,回来也不干啥,就都散在城中家里安生度日,个个解甲归田了般,真不知是如何想的。况且怎么刚刚回来没有几日便病了呢?若是小人陷害也不该等他回来方才动手……之前在营地里不更便利些吗?那时我日日都跟在他身边,丝毫也未察觉奸人行迹,他们竟是天上掉下来的?后来便连迁都大典和首次朝会也未参加,爹这做法,到底是拥还是不拥,莫说旁人,连我都很狐疑。” 弓秩性子较为沉稳,听着弓捷远这些话,觉得自己不便多嘴,便不吭声。 弓石却道:“少爷过于思虑了些,老爷做事自有老爷的道理,不论怎样,咱们就听老爷安排便是,狐疑什么?” 弓捷远有些不悦,瞪他一眼,“你可说得轻巧,反正自己也没有爹,无牵无挂的一个人,天天吃饱了磕哒牙玩就是,什么都不用愁。” 弓石给他怼得有点儿黯然,“少爷骂得是呢!我这没爹没娘的天煞孤星,自然是饱食终日混吃等死啊!” 弓捷远见他情绪猛然低落,想起他是父亲在流亡的边民之中捡回来的孤儿,父母俱丧没有兄弟,身世委实凄凉,觉得自己话说过了,又不好直接道歉,只得说道:“休拿这话堵我,弓秩比你多什么了?怎么就恁正经?” 弓石立刻又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少爷得拿他和我比的。这人蔫巴萝卜心里辣,谁知道整天琢磨些什么东西啊?我看他近日对门房的老两口子可好,又帮人家背东西又问人家过冬少不少啥的,关心得过分体贴得过分,没准是惦记上人家那个快出阁的小闺女啦!惦记着要讨回来当老婆呢!” 弓捷远听得好奇,马上看看弓秩,“是吗?” “少爷听他胡说八道!”弓秩早已把脸给涨红了,十分气恼地道:“就他总这么些不正经的心思,以为谁都和他一样呢!” 弓捷远见他着急淡淡笑了,“你比我年长,都及冠了,想定亲事也挺正常。要真有那心思也别不好意思,回头我爹……得空,我便帮你禀告于他。” 弓秩站不住了,转身就往外走,口里微微气道:“少爷怎地同这小子合伙笑话人呢?” “哎,”弓石见他眨眼就出门了,连忙唤他,“你跑什么?少爷不是和你说好事儿呢么?” 瞧着人瞬间就没了踪影,弓石只好对弓捷远笑了笑道,“这家伙是个怂货。之前在军中时宋大哥逗他说等回了燕京城来切莫辜负了这顶顶繁华之地,记得抓空去西城的云楼享受享受人生,这小子当时就翻脸了。那时我还道他只是面皮薄不经逗,现在却连亲事都不能说了。没打算的,也是无父无母的人,不指望少爷给他说谁还搭理这些闲事不成?脸比天大的蠢材。” “哪个宋大哥恁般无聊?和你们两个小子说这些个?”弓捷远板了脸道,“连我的人都敢教唆逗戏?说出名字来我找姜叔叔打他板子。” 弓石听了更嘻嘻笑,“开玩笑的闹话,少爷这么当真?动不动就要打人板子呢?姜将军那脸好生吓人,没等打呢先把人给唬得少了魂魄……” 话音未落,只听院内有人扬声问道:“少将军歇下了吗?” 弓石惊得一跳,立刻蹿起身子捂住嘴巴,讶然瞪着双眼,含糊着嗓子低声说道:“这可真是背后莫讲人,刚提姜将军姜将军便到了?” 弓捷远听他姜姜将将的不由好笑,扬声回道:“歇了一阵已经醒了,姜叔叔进来不妨。” 姜重闻言由外进来,站在门口躬身施礼,“扰了少将军休息。” “这么晚了,”弓捷远问,“姜叔叔还不安歇,是有什么事儿吗?” 姜重单刀直入地答:“将军请少将军后院议事。” “什么?”弓捷远几乎疑心自己是听错了,“谁请?” “少将军稍安勿躁。”姜重面上神情不变,“此事不宜声张,请少将军即刻便与属下悄悄过去,将军有要紧事说。” 弓捷远登时激动得心跳加速,连忙就从床铺上跳下地去。 弓石赶紧喊他,“别急别急。少将……少爷,天已凉了,你不能就这样去。” 弓捷远本已要往外跑,听见这句立刻顿住脚步,一边胡乱往身上套大衣服,一边忙忙地嘱咐弓石道:“你小声点儿,不听姜叔叔说要悄悄的么?也别跟着我,就在屋里等着,把你嘴巴给闭严了,少瞎哇啦。” “哎哟您就莫管我了。”弓石压低嗓门说道,“就管自己。好几个月都没见着将军了,可别哭啊!” 弓捷远可不想哭? 府内兵丁不多,伺候的下人也不多,弓捷远跟在姜重身边,专捡阴影无光的地方行走,短短一段路程心里翻江倒海。白天还为了要见父亲跟向高时当众争吵,后来又没预料地受了谷梁初的一顿气,本以为短时间内定是见不着人的,不想睡了个觉的功夫姜叔叔却带来了好消息。 父亲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因为自己那场大闹还是谷梁初来探病了? 未等琢磨明白已经到了地方,姜重身手敏捷地挥开守卫的军士,一把便将弓捷远扯进了后院病室。 自己人也常是敌家耳目,只能尽量防范。 弓捷远见姜重连给自己蒙一下口鼻的样子都不做做忍不住想问父亲到底生没生病,话未出口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黑暗里道,“挽儿。” 弓捷远辨出父亲的呼唤立刻心神巨荡,室内虽如一汪黑墨,他还是准确无误地找对了方向,一面用力分辨父亲的身形一面微带哽咽地道,“爹,你到底怎么样?” 弓涤边由黑暗里走到弓捷远的身边,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爹没事。没生病。” “那您怎么……”弓捷远伸手抓住弓涤边的大掌,反握着,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地问。 弓涤边将儿子按在室内的椅子里坐下,语气略急地道,“没有太多时间细讲,咱们就长话短说吧!今上以数万军力起兵夺权,本不当胜,爹当时唯恐元蒙外敌趁乱犯境,只将精力放在防务上面,对于国之内乱做壁上观,表面看是两未相帮,实际却是觉得朝廷兵多将广必然可以制衡北王,万没想到他竟一路如意,顺利夺了皇权,这也是天命。” “那爹为何还要回燕京来啊?”弓捷远连忙问道,“当时向叔叔和姜叔叔都提醒您,说咱镇东兵马十二万众,是距离北王府最近的军队,却无从龙之功,他摄天下必然忌惮镇东军。” “先皇大势已去,他已得了天下,”弓涤边道,“我不回来,难道要自立为王领着镇东儿郎当叛军吗?” “那有什么不可?”弓捷远说,“他是篡立,得位不正,爹若起兵勤王也是师出有名。” 弓涤边摇了摇头,“朝廷逾五十万兵都没挡得住他,可见他还是有人心的。镇东军十二万众,即便能够以一当十,当真与他内斗起来也必是场久耗之战,那时边城谁守?外敌谁御?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旦引得异族马踏中原,涂炭的还不是咱华夏子孙遭殃的还不是咱九州百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开武帝的亲生儿子,得的皇位也是他谷梁家的皇位,不算大权旁落,爹又何必再起战事害我胶辽一线的小民?” “那他这样猜忌爹,”弓捷远只得问,“怎么办呢?” “就是没有想好怎么办,”弓涤边缓缓地答,“爹才一直诈病。回来九死一生,不回来便是逆贼叛党,实是进退两难。既要维护十二万军中兄弟,使他们不至于数年十数年甚至几十年苦守边防之后还要遭受朝廷兵马征伐剿讨落得妻小子嗣皆被连累的可怜境地,还想保得住你兄妹性命别同我一起自投罗网身首异处,爹憋在这黑屋子里想了几个月的办法也没想出两全之策来啊!当初也曾想过不带你回来的,可是挽儿,你的年纪太小,留在军中也非良策,一怕给些头脑不清甚至居心叵测的人坏了心地和性命,二也怕我被今上扣押你会起兵攻城违了爹不内战的初衷,真真是想豁出一死也不容易,只好这么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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