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王爷,前方有人求见陛下。”士兵回禀道。 誉王顺着士兵的指向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停着一队的车马。 “是什么人?” 誉王正问着,帘子却从他身后被拉开,吴帝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一路脸上的阴沉终于缓了下来。 誉王忽然福至心灵,道:“派人把前面的客栈包下来,留一队人马保护陛下,大军继续行军。” “是!”士兵道。 吴帝走下马车,远远便看到远处车马之间一个男子坐在白马之上,身着一身月白色衣衫,明媚鲜亮。 晋苏还是来了! 吴帝的郁然被一扫而空,一时间也不顾两人之间还隔着不近的距离,快步向前走去。 然而等他走近,才发现那人不是晋苏,而是莫忝。 莫忝坐在马上,看到吴帝一身黑衣,身姿高挑挺拔,快步走来的时候仿佛裹挟着一股劲风,飒爽而利落。 他分明在吴帝神情之中看到了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然而那种喜悦却在他靠近的时候逐渐消失了。 莫忝笑了笑,没有深究,翻身下马也向吴帝走近,道:“陛下,想了想还是来跟你道个别。” 吴帝点了点头,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听说你已获得你父王的亲睐,将来或许可以顺利继承王位。” “嗯,此次战役让我也看到了民生之疾苦,但愿我也可以与你一样,可以为天下百姓谋安宁,”莫忝颇有些自嘲地笑道,“我从前只知道关注那些情情爱爱,想来也是可笑得很。” “自然不是。”吴帝摇了摇头,“只是我......” 如果当初不是莫忝对他一往情深,他在赵国为质的日子将会更加艰辛,他一路走上帝王之位的历程也会更加波折。 他对莫忝永远心存感激,只是他无法回馈莫忝对他一样的深情。 “我知道,不必说了。”莫忝笑道。 东出的太阳正在他身后闪耀,衬得他温暖明媚,笑容里不带一丝杂质。 “往后你若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修书给我。”吴帝说道,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莫忝。 “好。”莫忝接过玉佩,下意识地摩挲了两下。 即便豁达地道别着,他还是珍视着这一段经历,珍重着这一个人。 莫忝将玉佩放入怀中,还是伸出双手,保住了吴帝。 “保重,长嬴。”莫忝轻轻抱了一下便松开了双手,潇洒地翻身上马,一路绝尘而去。 风尘飞扬,裹挟着莫忝月白色的长衫,潇洒飘逸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那一刻,吴帝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些许晋苏的影子。 吴帝心口便不由地一揪,那种晋苏可能不会再出现的忧虑又萦绕了开来,让他的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 “启程吗?王兄。”誉王见莫忝走远,已经吩咐马车赶了过来,下车道。 “启程吧。”吴帝说道,转身的一刹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晋苏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的身后,骑在一匹长得歪瓜裂枣的马上,一身藏青色的衣衫看起来已经发灰,整个人看起来也灰蒙蒙的,哪里还有什么有如神仙一般的派头。 “戚长嬴,好久不见。”晋苏笑道。 这一刻,吴帝觉得他有如神明降临,更是比东边的日头还要耀眼。
第一百一十五章 钟鼎山林都是梦 吴帝的目光是如此直白且专注,看得晋苏不由笑弯了眉眼,一路风尘赶来的疲惫瞬间消散了,笑问:“我这么好看?” “当然。”吴帝也笑道。 晋苏向吴帝伸手道:“上马,我的陛下。” 吴帝有些怀疑地看了眼晋苏身下这匹看着随时要歇菜的马,还是握住了晋苏的手,翻身上了马。 “驾!”吴帝刚坐稳,晋苏就一甩缰绳,策马而奔。 “陛下!公子!”护卫见状十分焦急,唯恐二人身边无人保护、遭遇不测,赶紧策马追上。 “驾——”晋苏见状,不禁大笑起来,将马跑得更欢了。 他的笑声回荡在山野之间,是如此的明快无羁,让吴帝不由地也朗笑起来。 “你是打算带我逃跑吗?”吴帝伸出双臂,将晋苏圈在怀里,接过他手中的缰绳,在他耳边问道。 “是有此意。”晋苏顺势靠在了吴帝怀里,闭上眼睛,双手伸向天空,感受着指掌间吹过的清爽的风。 “那走吧!”吴帝双腿一夹马肚,与晋苏二人飞驰而去,将护卫甩了开去。 一点一滴的往事有如清风,从眼前、耳边拂过,那些沉重的随风而去,慢慢地只剩下晋苏的笑颜。 “哪儿找的这匹马,才这么一会儿就跑不动了。”吴帝似乎还没有尽兴,对于此刻开始偷懒的马儿颇有些微词。 “要不是它,我也就追不上你了。”晋苏笑着摸了摸马头,道,“辛苦了马兄,慢慢走一走歇会儿。” 那马儿像是听懂了似的,慢下了脚步,缓缓地行走在一片空旷的草原之上。 “那你为什么不在书信中写明?我还以为你是就此跟我道别了。”想到这几日心中的忧虑与怀疑,吴帝便不由地燃起了心火,恨恨地问道。 “因为我想看你等不等我,结果你没有等我。”晋苏颇为不正经道,还将问题重又甩给了吴帝。 “欠收拾。”吴帝不禁恨恨地在他腰间掐了一下,痒得晋苏在吴帝怀中挣扎大笑起来,惊飞了几只鸟儿。 “哈哈哈——”两人笑闹着,笑声萦绕在原野之上,久久不散。 过了许久,吴帝看着天空飞翔的鸟儿,摸了摸晋苏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道:“如果你不告而别,我想一定是你不想再回到宫中,我自然尊重你的选择。” “晋苏,你这次跟我回去吗?你若不想,也没有关系。”吴帝想了想,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 他其实害怕晋苏真的跟他就此道别,可他也想要晋苏如刚才一般自由不羁。 吴帝忐忑地等了半晌,觉得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却没等到晋苏的回复,明白过来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给我写书信好嘛,晋苏。”吴帝贴在晋苏耳边,恳求似的说道。 晋苏仍是没有说话。 “晋苏?”吴帝这才觉得奇怪,侧头看去,只见晋苏竟然靠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看着他疲惫的睡颜,吴帝心疼极了,而这几天的忧虑却在此刻终于消散了个干净。 晋苏那么风尘仆仆地跑来见他,一定不是打算就此跟他道别。 “机会已经给过你了,你可不能反悔了。”吴帝将晋苏往怀中搂了搂紧,看着他平静的睡颜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只消闲处过平生 不知不觉间,晨光已破开了夜幕,寂静的王宫重又显露出他的庄严。 年轻的吴帝从案牍之间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又忙碌了一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后边的榻上没有陪着他的晋苏。 “王英。”吴帝放下手中的朱笔,皱起的眉头有些令人胆寒。 “陛下。”王英赶紧睁开酸涩的眼睛,战战兢兢应道。 平定西境回宫后,吴帝借查旧案,惩处案犯的同时也借机削弱了颜相一派的力量,年轻的帝王雷厉风行地变革,仅仅不到一个月就内收相权、肃清朝堂。 本就冷然的帝王看上去愈发冷酷地让人不敢靠近。 即便是王英那样自小服侍他、一路追随他,经常也觉得胆战心惊。 “晋公子昨日白日里没有来过?”吴帝问道。 也唯有晋苏在的时候,吴帝也显露出是个有人情味的凡胎浊骨。 王英思忖半晌,实在是找不到晋苏来过的痕迹,战战兢兢道:“回陛下,似乎是没有来过。” 吴帝的眉头于是皱得更紧了。 回到宫中后,晋苏几乎雷打不动地每天都会来长门殿,有时是为他出谋划策、有时是陪他用膳、有时是顾自看看闲书...... 可昨日竟然没有来。 这是为何? 难道他身体有恙?还是宫中的生活终于又让他感到厌倦了? 思及此,吴帝再也坐不住了,道:“摆架珞园。” “可是陛下,”王英看了眼天色,鼓足了勇气才道,“该上早朝了。” 王英说完之后,感觉长门殿仿佛夏日一般,被冰块浸润得仿佛冰窖一般。就在他担忧自己会不会为此惹怒吴帝获罪的时候,吴帝忽然道:“更衣上朝吧。” 即便他此刻就想看到晋苏,想知道晋苏缘何一日没来见他,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将晋苏逼得太紧,更不能将让晋苏陷入秽乱朝堂的指责之中。 临到朝堂,吴帝还是忍不住对王英道:“你亲自去一趟珞园,不要打扰他,若有事就速速来报,若无事就也回去歇着吧。” “是。”王英松了口气。 “清丈田地一事,臣以为为时尚早……” “事关民生,兹事体大,臣以为刻不容缓……” 朝堂之上,吴帝听着群臣的议论,心思却早已飘到了珞园、飘到了晋苏身边。 甫一下朝,吴帝打发了要向他禀报要事的丞相,径自往珞园赶去。 进了珞园,尽管吴帝一心去找晋苏,却还是被满园火红的柿子吸引住了视线。 珞园从前并没有种过柿子。 “今日是......霜降?”吴帝愣了一会儿,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问边上的侍从。 “是啊,陛下。”边上的树丛之中钻出来一个人,回答道。 他穿戴着粗布麻衣、腰间别着一个篓子、手中抓着一根竹竿,几乎与山野农夫无异,几乎与那日松兹山的晋苏无异。 这是这日珞园的晋苏,是他的晋苏。 吴帝觉得自己仿若回到了几年前,回到了松兹山,仿若晋苏又问了他一遍那样的问题,将他留在了松兹山,从此他抓住了晋苏,从此他再无遗憾。 “一起摘柿子嘛?陛下。”晋苏笑着问道,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竹篓扔了过去。 他随性自得,仿佛毫不经意,却其实如此精心。 吴帝接过篓子,为自己忧虑晋苏会不告而别、追寻自由而感到好笑。 “晋苏。”吴帝上前握住晋苏的手,满目的柔情能让百官认为这是另一个人,他看着晋苏久久不愿挪开,半晌才道,“我不能再离开你、再失去你了。” 晋苏笑了笑,他原本清冷疏离的眸子仿佛是染了霜水一般温润,出口却道:“嗯,我还要给你做柿子六补呢。” 吴帝不禁被逗笑了:“那即便是毒药,我也一定要吃。” 两人忙活了小半天,摘了两大篓柿子,做成了各种花样。 “来,尝尝。”晋苏将柿子糕送入吴帝口中,意料之中地看到他皱起了眉头,嚼了半天才面露难色地吞了下去。 “苦的。”吴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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