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围棋耗时久,宫廷防卫、各宫眼线都拘在这里,倒是给了乐栉一个大好机会。 景王便毫不拘礼地撩起衣摆,在吴帝对面的软垫上坐了下来,吴帝这才看到他的脸。 不知是因为刚出了浴,还是夜晚的烛光比较柔和,相较于白日里官服打扮的疏离飘摇,此刻的景王多了几分随意闲散,让吴帝又不禁想起松兹山那人来。 白日里忙于国事的忧心和操劳一时间竟消弭了大半。 但吴帝还未来得及享受片刻舒心,就被景王随即出口的话堵得有些怄气。 只见景王把黑子往吴帝面前一推,道:“陛下执黑吧。” 执黑意味着下先手,先手占有很大优势。景王让黑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一旁露脸的乐栉:“......” 就算你很厉害,也不用在吴帝面前表现得这么嚣张吧? 在别国,就不能表现得内敛一点,非要气人吗? 乐栉默默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吴帝。 这是已经被气晕了? 还是在琢磨把他家陛下清蒸了或是活剥了? 气氛忽然陷入了僵持,乐栉看到一边服侍的宫人战战兢兢地将各自的头又低了半分,唯恐被殃及。 景王却浑然不觉似的,只是看着吴帝莞尔一笑道:“我喜白不喜黑,陛下让让我吧。” 此话一出,周遭的氛围忽然间就缓了下来。 “......” 算他识相。 乐栉心中默默吐槽一番,悄悄地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第七章 情场倾心不动声色 吴帝目光在景王扬起的嘴角滞了一会儿,一言未发,倒是把黑子接了过去,利落地在天元落下第一子。 天元开局,这是把先行之利给让了?还是要布大局? 景王但笑不语,捻起一粒白子,还了一手“飞挂天元”。 侍从官王英因时常在吴帝身边服侍,见识过不少棋局,对围棋也有一些了解。但他看的棋局里常常是以星位、小目起手,一时竟有些看不懂吴帝与景王的对弈了。 如若是在棋场,二人的这一场博弈定能博得全场掌声。 这里的观棋者不懂,高手之间却能凭一手棋看出其中的棋语。 接下来的场面,可谓是“夺势争先相进迫,围城圈地互拼杀”,两人以棋子为兵马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 在吴王宫内下棋,吴帝向来独孤求败,有时是旁人不敢赢他,有时是旁人确实赢不过他,难得可以如此畅快地下一局棋。 但彩云易散,吴帝还没来得及畅快一会儿,景王那边忽然开始频频败阵。 这个晋苏,难道他也要跟别人似的故意让他赢吗? 吴帝心头火起,凌厉的眼神扫过景王,却见他一手支着脑袋,双目像是粘了胶似的,上下眼皮直往一处贴,纤长的睫毛上下扇动,像是刻意地在拨动吴帝的心弦。 棋场对弈有如战场对弈,都是捻着心神步步为营,怎么还能下困了? 吴帝甚为不解,但有此一出,吴帝也意兴阑珊,吩咐王英道:“封盘,明日再下。” 吴帝正要走人,不禁又看了景王一眼,只见他呼吸清浅、脸色苍白,浑然一副随时要在棋盘上闭眼的模样,还是回身点了点景王:“晋苏,回房去歇。” 却不防景王浑身一软,瘫靠在了他身上。 吴帝:“......” 王英颇有眼色地上前:“陛下,奴才扶景王回房吧。” 吴帝伸手拦了一拦,一手揽着景王肩背,一手拦腰将景王抱了起来。 吴帝见景王七尺八寸,个头和自己差不多高,便用了些力气抱人,却差点因用力太猛一个踉跄把人甩出去。 怎的这么轻? 吴帝再看了一眼景王苍白的脸色,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王英,传太医!” 一路将人抱回卧房,景王已紧闭双眼,满脸死相,只起伏的胸膛传示着自己的微若气息。 吴帝只觉诧异,伸手便去撩景王的衣襟,手伸至脖颈处,被景王忽的一把抓住,刚才还紧闭的双眼忽然戒备着睁开:“干什么?” 都这样了,防范意识倒是不弱。 吴帝面不改色:“寡人还能吃了你?” 景王的眼神顿时清明了些,莞尔一笑,松开吴帝的手,安慰似的轻拍了两下,道:“别闹,让我睡会儿。” 话音刚落,嘴角的笑还没敛去,就闭上了眼睛,又恢复了一副不设防的模样。 吴帝没由来的心中一动。 因是王英通传,太医很快就到了,把了半天脉才道:“王爷并无大碍,只是血气不足,大约是从前失血过多,近日又太过操劳的缘故。” 吴帝这才略略放心,轻叹了口气,料想他许是兄弟纷争时候受了伤还没复元,便也不再企图扯他衣襟看个究竟,叮嘱青黛:“好好照看王爷。” 此时已是半夜三更,吴帝乘撵回寝殿途中,忽问王英:“方才景王那个侍从怎么不在?”
第八章 一夜手谈世尽知 景王入住珞园第一晚,吴帝就夜幸珞园,与景王手谈到半夜,又将困了的景王抱回卧房。 这一消息到了一早便已人尽皆知。 李颜二位公子更是一夜未眠,一大早便坐不住了,相携前往珞园。 进了珞园,哪知道景王仍未起,李离不满道:“他倒是睡得舒心得很。” 转头熟稔地吩咐青雀:“你去把你们景王喊起来,这个时辰陛下都早朝了,他竟还不起吗?” 青雀怯生生回道:“本是该起了,只是王爷的侍从拦着不让请。” “他拦着你就让他拦着,才来一天就真把自己当珞园的人了?”李离一边讥讽着,一边也不听劝,径自往景王卧房走去。 果见乐栉穿着梁国的侍从服,一脸肃然地站在门口。 他往日跟着景王的时候,众人只觉得他无甚显眼的,不过是平常侍从罢了。 可他今日浑身一副“我不好惹”的模样,倒让人见了有些胆寒。 不怪乐栉连装都不想装了。 他昨夜回来,本要向景王禀明探查的情况,却听说景王已经睡下,再一打听,才知道景王血气不足,几乎是累晕过去,当下恨不得直接违令将景王带出宫去。 因此今早宫人来请,他还是黑着一张脸,把人全都打发了。 但李颜二人当惯了主子,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只令道:“你这奴才怎么当的?莫公子有请,还不快快请景王起来?” 乐栉抬眼瞧了瞧他二人,连句话都懒得回。 李离怒火中烧:“......竟敢如此目中无人!” 乐栉本懒得理他,听他音量渐高,担心他吵到自家陛下,只忍气吞声道:“公子恕罪。” 哪知李离还不消停,高声喊道:“来人!我要替景王调教调教这个目中无人、不知好歹的奴才!” 话音刚落,景王卧房的门“吱”得一声打开了,还未梳洗的景王只披了一件素白的外衣,一头乌发散在肩上,面色因略带一些憔悴而显得格外清冷,一时间男女莫辨,宛如神祗。 一时间,朱颜二人皆看得呆了,只乐栉一声咒骂一声,眼神恨不得将二人活剐了。 景王翩翩若位列仙位,开口却毫无仙气:“你想怎么调教啊?” 乐栉:“......” 李颜二人这才清醒过来,李离正要开口,被颜如卿拦了下来:“是我二人唐突了,打扰王爷休息。” 转而又道:“不过王爷的侍从见了我二人,既不行礼,也不招呼一声,问话也不答,是不是......?” 比起李离,颜如卿这话说得让人舒心多了。 景王看了眼乐栉,道:“那确实该罚......” 乐栉:“......” 李离今天有心要让景王的这个侍从好看,听景王这么一说,脸色才转好了些,却不曾想景王想了一会儿,道:“就罚你去把本王的早膳端过来吧。” 李离:“???” 乐栉:“......” 他家陛下进来第一天就想气死个人吗? 乐栉虽然这么想着,看到李颜二人的脸色,还是一边暗中叫好一边去了伙房,待再回去时,李颜二人已经不在了。 “人呢?气走了?” 景王由宫人侍奉着更衣,道:“可能去青竹厅商量怎么对付本王吧。” 侍奉更衣的青梧、青黛:“......” “......”乐栉默默无语了一会儿,把手里的养血汤递给景王。 景王先是被一股甜腥味熏得一侧头,转而又看了一眼,不高兴了:“让你去端早膳,你端这东西来干什么?” 乐栉一副不好惹的模样:“这是王爷您的早膳。” 景王眉头不展:“这是在罚你,还是在罚我?” “那您要问您的夫君去了,”乐栉忍不住回嘴道,“见你血气不足,人家一早吩咐了给你做养血汤。”
第九章 公子春风横姿 景王这才想起昨夜和戚渊渟的零星片段。 他们下着棋。 他忽然觉得有点累。 戚渊渟想趁人之危,并挑衅了一句“怕寡人吃了你?”。 ...... 于是景王凭着七零八碎的记忆,没记着吴帝怎么把他抱了回去,只记了他一笔“趁人之危”的账。 “能不喝吗?”景王轻叹了口气,明知这养血汤不喝不行,却还是难得地耍起赖来。 乐将军难得抓了景王的错处,硬气得很:“不行,你莫不是还想晕别人怀里?这还是好的,要再出个什么事,我以死谢罪!......” 景王本想着乐栉担心了一夜,让他出出气,却不妨乐栉越说越多,有沸沸不止的挣扎,赶紧伸手接过养血汤,避到一旁去,躲开了这聒噪的声音。 乐栉:“......” 气人,还是他家陛下会。 景王生性喜淡,闻着这味道就觉得头疼不已,更不要说要喝进嘴里。 但即便如此,景王仍没有像他人一样捏着鼻子一灌而进,只一口一口慢慢抿着,厌恶的表情也是一闪即过,再没出现。 若是不知道碗里的养血汤有多让人恶心,乐栉差点就以为他家陛下在喝什么好东西。 他一直想不通他家陛下为何不采用“长痛不如短痛”的方式,一咕噜将药干了。但他确实也想不出他这么干的模样。 待景王慢条斯理地喝了药,李离在前厅早已等得又来了气,但见景王面色红润、唇红齿白,额上浮着一层薄汗,较之方才之飘飘若仙,又多了一分别样的风姿。 李离越发嫉妒得不能自已,不住奚落:“景王这是涂了脂还是抹了粉呀?是不是还描眉抹唇了?可真是个美人。” “昨日在湖心亭,在下还为景王画了一幅画,觉得将景王的神韵都画了下来,正好拿过来请景王赏一赏。”说着,示意宫人将画递给景王。 景王喝了药,正是心情不佳的时候,扬了扬眉,示意乐栉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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