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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场有做不完的活动，放不完的音乐，挤不断的人流。人如蚁，密密麻麻，混着音乐声跟车喇叭鸣，沛华抱着一位衣衫褴褛的天使在结伴的人群与群中匆匆而过，过耳一片嘈杂喧闹，他不去想，也不去看人们投来的目光。折翼天使，在普通人潮里，总归是算罕见的。 街道上车水马龙，临近下班高峰，沛华也意识到这点，有点急躁地拿指头扣着方向盘，他很饥饿，出门前一口都没吃上德南做的饭，直接少去一顿午餐，方才又是抱着墨加里步行了好长一段路，还寻找了自己的车。把墨加里放到后座时，他恨不得倒下去再也不用起来，埋在天使的比如白羽里、肩项上，收获温存片刻。 载他回家时日已近乎落没影，残阳也剩不多，火红的云彩则更为纤长，只一个停车的间隔，亮色皆快淡没了形。沛华把墨加里扛进了屋，路过德南，只短暂进行了眼神交汇，然而谁也不懂谁。 卧室里，他又一次无限贴近墨加里的脸。“怎么了，我走之前你还好好的，为什么偷跑出去？” “我不知道，我就是想见到他……” “你说谁，斯班涅？这次你吸取教训了吗，不戴颈环擅自出去，就会被找麻烦，我很生气，你不能再有下次。”沛华命令道，语气却渐渐地柔和下来。 “唐，请你对我发火，你不要这样子…！” 沛华揉捏他的腰部，说：“你最近的精神很不好，该好好在家休息，不要让我担心。” “我感到很焦虑，总想要做点什么……但我什么都做不到。”墨加里翻转身体，使自己背对沛华。 “我知道，所以好好休息，把事情交给我解决。很快斯班涅就会被放回普街生活了，这样你满意了吗？” 墨加里泪红着双眼，回首冲沛华点点头：“……好。” “答应我，我出差那段时间里找阿敏陪你出门，在家里有什么事，请找德南。” “他根本帮不上忙……他有自己的事情办。” “怎么这么说？过来，靠在我怀里。德南怎么了？” “你别问…！”墨加里把沛华推开，倒进被子里，“不是什么大事……”
第32章 过渡 墨加里因为精神状态问题被禁足三天。此间医生来到沛华家中，开了三副药，能镇定他的头脑，刺激大脑分泌某些物质。 他第一次服药时误以为那是催情药，只因沛华说：“吞下去，能让你变得快乐。” 事后得知那是治疗用的，才把张开的腿并拢了，裹紧衣服钻回笼子里。他埋怨沛华：“因为你那么正经地说。” “不然我用什么语气……”沛华失笑，说着走去衣柜给自己打包行李，“明早，对吗？下午我真的要走了，A城做一些调查，还有商家想跟我会面。” “一个礼拜也太长了。” “没了我天天碍着你，就好好放松放松。明早去了，别在普街待太久，那里乱得很。”沛华看了墨加里一眼，边给自己打领带。 墨加里才不看他。“我当然知道……” “身上别带利器，出门前阿敏会来给你搜身。出门记得电话报备。” “知道了。” 墨加里坐着转了转脖子，脸上写着无所谓。 “按时吃药，我让德南提醒你。” “干脆请个保姆……” “确实，我请了，打扫卫生。在家睡着有人进来别慌张，那个人不是德南就是保姆。” “嗯。”墨加里耸起了肩膀，趴在长条枕头上。他听沛华念经感到有些困倦，羽翼将他裹住，沛华看着他，无意中放慢了手上动作。领带需要重新打了。 灯忽然灭了，窗外最后一点微光被让进了屋，使笼子微亮，让里面天使就像只断翅的鸟，而天使金色的头发像铺地的藤蔓一样往外生长，一只灰白色的手在头发之下，如被缠绕住。笼条的阴影在灯灭的一瞬压倒下来，沛华烦躁地上前了几步，墨加里却仿佛已沉入梦乡。 “颈环晚上六点能到了，我给你去取来，到时立马就戴上吧，这样出门更安全。”沛华轻轻地对他说，看着墨加里亦被拉长的影子，正聚集在自己脚下。 墨加里还未睡着，他抬起头，没在昏暗天色里的目光似乎饱含深情，灰蓝的瞳孔里浮动着不太明显的一圈亮蓝色。他问道：“你现在要去哪儿，唐？” “去一趟拍卖场把上次未录的信息补全，然后顺路去拿你的颈环。” “一路顺风。”墨加里趴下去，最后又不经意地看了沛华一眼。 “其实你现在看着，还挺正常的。” 沛华说完后过了很久，墨加里都没有接话，于是他转身，去把灯亮起。 墨加里打破沉默，从笼子里出来，邀请沛华：“一起吃晚饭吧，唐。” “好的。” 他们走下楼去，碰到熟悉的场景——德南开门从外面回来，除了提着的水果，还有一个白色纸袋。 “噢，文琛屋的蛋糕。”沛华竟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似乎是无意地提了一句。 文琛屋是杂货店边上的蛋糕店。 沛华拉起墨加里的手，并且看到墨加里的表情体现出一丝说不上来的感觉。可能是别扭。沛华便笑起来，搂过了对方的腰。 “明早你还要去见斯班涅，别那么紧张。”
第33章 好男人沛华没有戏份的一章 “斯班涅！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死了……” “什么，你在说谁？”墨加里掐着他的肩膀问。斯班涅却软得仿佛没了骨头 “那个男的。费先生安排我去那儿暂住，前几天还是正常的，但是早晨他忽然发了疯，想强奸我。”斯班涅不停地擦去自己的眼泪。 墨加里不由地皱眉：“我，我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可我真不喜欢费书屻。” “普街早都住满人了，我独居太危险，或许他以为那个男的很老实，留我住几日总不会有问题，因为男的本人也欣然同意……”斯班涅转过通红的眼，颤抖着双唇，“可他自杀了——” “什么？！”墨加里惊愕，背后袭上一股凉意。尽管他的手曾沾过鲜血，他却依然畏惧着死亡。 德南也错愕，回头问墨加里：“我们就这样走掉了？” “他松手了，在想强奸我的时候——”斯班涅说完猛地咳了几声。 墨加里想要流泪：“斯班涅……我很担心报警后他们会把罪名加到你的头上。” “墨加里，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但不要担心，费先生怕我会逃跑，在角落里贴了摄像头。” “现在我们要联系谁？” “我没有费先生的联系方式……” “我先给唐发送短信。” “墨加里…我当时害怕极了，抱着头滚到床下地上，我听到他尖叫，又像是哭那般，他叫着他妻子的名，最后拿水果刀向自己的心脏位置捅了下去…！” “别怕，你抖得好厉害。妻子？他和你提起过是吗？” 斯班涅用微弱的声音缓缓说道：“明明前几天还很健谈的，会告诉我这些事情，他说妻子已经死了，原本是逃到普街的女天使。” “在这里怎么能……” 墨加里将手机递给在副驾驶的德南，示意他给沛华发信息说明情况。 没有颈环，没有安全保障，没有财富，没有光辉的名誉，明明是在这种地方，对象是一个一贫如洗的人类，两者间却产生了爱情。 “对，但那个天使几乎不出门，如果有必要，两人会结伴出行。” 普街里“臭鱼烂虾”喜欢在阴暗的角落里蹲守，街上也游荡了一些“野狗”，没戴颈环的折翼天使上街，必然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他的妻子碰到了入室盗窃的小偷，小偷想要侵犯她，于是她反抗…最后是窒息死了。” 墨加里看到斯班涅抬头，有一瞬觉得，他的五官怎么如此的浓——是因为他眉骨下凝聚、下陷的阴影吗，还是泪水淌过，起了几块红斑的瘦削的面庞？ 墨加里揉了揉眼睛，再到看清对方时，终于看到了，他的眉眼正压着巨大的悲伤，每一道因皱起而产生的细纹，都藏了不知多少压抑着的情绪。 车稳稳地驶离了全是高大阴影的区域，灿烂明亮的阳光从窗户打进来，为所有人添上了一些面光。 “嘘，别去想这些，等你精神镇定下来再想也不迟！是我的错，问了你太多。唐这几天出差不归家，你先去我们那儿住吧。” 他们已逐渐深入充满人气的街道，车辆卷起风行驶过切斯安所驾的小货车，摩托也轰隆隆地过去几辆，向前，向前，店面也逐渐拥挤起来，两旁的行人多了，红绿灯正常运作，交警维持着交通秩序。有人注意到天空原来是澈蓝的，心境同时产生了一点变化。 斯班涅却仍无法从漩涡里出来：“我是因为被父亲强奸而下界的，墨加里，我不知道我做错过什么……” 被强奸、父亲、斯班涅…… 墨加里沉默下来，脑海中某些事情在这一刻串联起来，他恍然大悟，微微地扬起了头。 “你没有做错什么…！” 墨加里低下头亲吻他的脸、他的额头，用手抚上了他有些失神的眼睛。 “德南，今天下午我们还去兜风吗？”一路上一直沉默的切斯安忽然问道。 德南摸了摸他的手，回道：“不了，推迟掉先，得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嗯，等等，墨加里，陈敏现在在哪里？” “阿敏？” “对，那个保镖。我看着他跟你一同出去了。” “原来还是跟着的吗……我不清楚，如果不是你们正好来这里送货，我可能先打电话让他来带我们了。稍等，让我拨通他。” “嗯。” 电话很快被接起，墨加里询问对方在哪儿，陈敏倒也答得很快，毫不掩饰行踪：“之前在普街看你和德南天使他们走了，现在我在打车回去。有其他事要办吗，我立马去做。” “嗯，暂时没什么。德南本要去杂货店，便让配送员捎他一程，遇到我和斯班涅也是个巧合。” “嗯。” “没有其他事了，我先挂了。今天我不出门了。”
第34章 一家欢喜一家愁 沛华中午十一点二十三分回复的短信内容：费书屻已经通知过我了，他不是装了摄像头吗？之前就让陈敏和沈迪在那边附近看着。我昨天下午给他汇款，算是把斯班涅买下来，等钱到账了，人和摄像头就可以撤走了。 墨加里坐在床边垂下头看着手机上的讯息，斯班涅则躺在床里休息，墨加里回头看他，见他睡去的神情竟同自己一样愁眉不展。 墨加里向沛华发送：谢谢。 他把手机轻轻放在床头，又紧紧拿起来握在手里，然后起身走向笼床，打开门倒了进去。他在那一刻又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重压，但不知那是从何而来。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斯班涅不会被强加罪名，沛华已为他赎身，他将获得自由。墨加里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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