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顾兰时点着头答应,他确实很久没见二姐了。 苗秋莲又道:“家里不是还有只老母鸡,养了这几年蛋下的少了,刚好给她拿去补身子。” 娘儿俩在灶房干活闲聊,顾兰时始终没敢说出藏在心里的话。 * 两天后,一大早太阳从东边升起,见天色好,一家子收拾齐整去看望女儿,顾兰秀肚子大了,婆家看得紧不让走远路,她一早就想见娘家人了,自然喜出望外,晌午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不过等顾兰时几人走后,顾兰秀就和婆婆吵了一架,不为别的,正是因为顾兰时。 顾兰秀心疼弟弟遇到这些糟心事,可她婆婆偏偏在她面前多嘴,说让顾兰时以后少往他们家跑,她有身孕,万一给孩子传上霉运衰气就不好了。 这话实在戳人肺管子,顾兰秀一下子就炸了,挺着大肚子嚷开,要不是看在自己男人的份上,早指着婆婆鼻子乱骂。 她素来泼辣,不肯善罢甘休,见公公和汉子要来劝架,哪里能依,一摔手帕就要往地上坐。 她汉子唐睿文一看架势立马慌了,脸色也变了,一个箭步冲上前从背后将人扶住,没敢让跌坐在地上,身子如今沉了,跌倒可不是闹着玩的。 顾兰秀扭着身体犯犟,不让唐睿文扶她,一拍大腿哭闹说要去上吊,带着他老唐家孙子一起死,霉运就不会传给他老唐家了。 唐睿文不敢强硬将她拉回房,生怕撞着肚子,气得直瞪眼,让他老娘住嘴,别再说混账话,万一真动了胎气不是小事。 唐老爹也气得冒火,当着顾兰秀面骂老婆子,什么霉运不霉运的,就数她爱胡说八道。 好一番劝慰求饶后,见婆婆再不敢说顾兰时一个字,顾兰秀才罢休,至于门口看戏的,她才不怕,又不是她生事,要笑话也是笑话他唐家人。 心里虽说这么想,她面上不露,哭哭啼啼进屋子,打发唐睿文出去给她烧炕后,见屋里没人了,从手帕后头抬起眼睛,眼泪一下子就止住。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她哪儿敢真往地上摔啊,不过是吓唬唐家人而已。 顾家人对这件事一无所知,顾兰秀不会说,省得爹娘气恼,唐家人要脸更不会说。 顾兰时近来添了一点无法向人说的烦恼,在听到娄进没熬过伤势死了之后,心中止不住发愁,不管怎么说,娄进是裴厌砍的,这样一来,岂不是名声更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注:菘菜就是大白菜
第29章 早起见天色明亮,苗秋莲带着竹哥儿到老宅那边织布,顾兰时在家纺线,他将纺线车搬到屋里炕上,外面太冷了。 纺车轮子飞一般转动,看着又轻又巧,顾兰时左手拿着搓好的棉条纺棉线,比起常见的麻线,他神色更专注些,棉花是花钱买的,织出来的棉布也更好,不过他爹说了,明年跟人买点棉花种子也种一亩。 他干着活又开始想东想西,名声再不好,若真想去找裴厌,也要人裴厌愿意才好往下说,不然人家不点头,他在这里自作多情,跟丑角儿似的,这不是闹笑话吗。 眼下是十一月半,他娘说等过了明年三月再张罗,还有四个半月。 顾兰时停下手里的活,纺车轮子渐渐不转了,他兀自出神,一想到将来要找个不知真正品性的汉子成亲,心中还是拿定了那个主意。 不管以后是什么样,得先找裴厌问问,万一呢。 他又开始纺线,摇的轮子骨碌碌轻响,尽量不让自己去想昨晚的噩梦。 虽说看开了,林登子又没得逞,可任凭如何欢声笑语,心底也无法遗忘被暴力撕扯衣衫时的恐惧,隔段日子就在梦中重现。 挣扎只是徒劳,一切反抗都是无力的,唯一的希望是有个人救他,可这份希望在梦里并不是每次都会到来。 梦里的绝望几乎淹没了他,连喘气都不能,每每流着眼泪惊醒,又怕吵醒竹哥儿,最后弄得家里人都担心,他擦擦眼泪没有发出动静,白天起床后也不会提及。 种种缘由迫使,让他觉得外面的人除了裴厌,好像都轻易相信不得。 * 自家用的柴火囤了许多,足够一个冬天用,但顾铁山还是带着斧头麻绳上山,趁柴价高好多卖些钱,一个是为日子好过,另一个是想多给顾兰时攒些嫁妆。 嫁妆和别的不一样,去了婆家后厉害些的也能捏在自己手里,他兰哥儿接连受了这么多罪,再者也不能叫人看扁了他们。 家里又剩顾兰时一个人,爹娘刚出门,离午饭时辰还早,他在堂屋徘徊,一会儿拿起鸡毛掸子扫扫桌椅,一会儿又拉出针线篮子做两下,明显心不在焉。 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太阳黯淡,时不时就被云层遮住,幸而风不是很大。 他耐不下性子做针线,终于起身决定出门,临走时又有些畏惧,要是被人知道他偷偷去找裴厌,连皮带脸就都没了。 紧张焦虑让他神色不安,但还是提了竹篮拿了小锄头出门,假装去挖草根野菜根。 锁门时见二黑呜咽叫着摇尾巴,顾兰时想到裴厌养了只疯狗,心里难免发虚,便喊二黑和他一起去。 二黑是村里人俗称的四眼铁包金,明显比那条长毛大黑狗体型小些,他俩加一块可能都打不过,有个伴不过是为了壮壮胆。 每到冬天,不知是不是黄土地黄土墙映的,连天看着也灰黄。村后树林枯萎萧索,偶尔能听到一阵呼啸风声。 因家在村后,顾兰时一路没有碰到人,他朝身后看看,随即快步走进林子里,直奔后山方向而去。 没出林子,看见远处三两间废弃的茅草屋,他停下脚步,临到这会儿才生出一点怯意,几番犹豫后,装模作样蹲下来用锄头挖了几下地,从中刨出个马刺根,他随手丢进篮子,抬头又去看那边。 他不敢过去,要是在这里守着,说不定能看见裴厌。 于是顾兰时一边挖草根一边在附近转悠,挖着挖着篮子满了,他提起沉甸甸的收获,知道这事急不得,喊一声在树下撒尿的二黑,带着狗蔫头巴脑往回走。 狗是最机敏的,发现二黑扭着脑袋往后面看,顾兰时也回头,心中升起一丝希冀。 果然是裴厌,拎着斧头肩上扛了一捆麻绳,应该是去山上砍柴。 裴厌顺着山脚往山口走,不必进林子,发现树林里有人,他没在意,以为顾兰时当真在挖草根,直到对方快步走来,甚至喊住了他。 “裴厌。”顾兰时一说话,呼吸变成白气,第一次过来就等到人,让他有点雀跃,眉眼带上一点笑意。 裴厌没说话,等着他开口。 四目相对,顾兰时话到嘴边卡住了,他根本没想好见了裴厌要说什么,讪讪挠了下脸颊。 裴厌奇怪地看他一眼,既然没话说,他没闲工夫在这里耗,抬腿就走。 “裴厌。”顾兰时往前追了两步,又不敢真离得太近,只能在后面喊一声。 裴厌有些不耐烦,问道:“你有什么事直说。” 顾兰时支支吾吾,把手里的竹篮从右手换到左手,觉得左手没力气又换回来,见裴厌眼神一冷,知道对方生气了,他急得脱口而出:“你有没有定下亲事?” 没头没脑一句话,让裴厌没来得及上头的怒气消掉,他十分疑惑,但还是不感兴趣,冷声问道:“与你何干?” 顾兰时因窘迫红了耳朵,他知道裴厌脾气不好,可已经丢脸了,干脆问到底。 他心一横,小声说:“我记得你好像没定亲。” 被打听私事,裴厌心中十分厌恶,正要将人骂走,不想顾兰时后面还有一句。 “你要是没定亲的话,能不能娶我?” 此话一出,顾兰时脸也红了,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土缝缝钻进去。 二黑不明白他俩在说什么,但很会看眼色和氛围,晃动的尾巴不摇了,抬头歪着脑袋看顾兰时,懵懵的狗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连眉头的皮肉都皱了一下,嘤嘤叫两声试图引起注意。 顾兰时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活像赖上了裴厌,心中羞愧不已,人家好心救了他,自己却这样。 “不能。”裴厌回答的很干脆,他微微抿唇,盯着只能看到发顶的人心生猜疑。 顾老四家他知道,家底殷实,就算顾兰时身上的风言风语再多,差不多的人家还是能找到的。 要说故意拿他取笑,看顾兰时快把脑袋都快埋进土里的模样,应该不敢。 从没见过如此大胆的双儿,裴厌看看周围,没有其余人的踪影,他倒不怕被人赖上,但少点流言又不会出错,省得去姑姑家又要被问,于他而言,顾兰时和村里其他人没什么差别。 二黑呜呜叫了声,绕着窘迫无措的顾兰时转圈,小狗很明显在担心主人。 冷风飕飕,顾兰时看着已经走远的裴厌,脸上热意在冷风吹拂下勉强降了些,他惆怅叹口气,只觉讪讪的,讨了个没趣,垂头丧气往家走,心道这条路是行不通的,还是算了。 入夜,烫过脚后,竹哥儿先上了炕,等顾兰时倒了水进来,他缩在被窝里哈欠连天。 “睡吧。”顾兰时今晚没了闲聊的心思。 竹哥儿白天上山背柴火也累了,答应一声很快睡迷了,朦胧中感觉到顾兰时好像一直没睡着,不断翻身,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声音也很小:“兰时哥哥,你睡不着?” “嗯。”顾兰时知道打搅了他,不再翻身,不过困极的竹哥儿压根儿就没听到他声音。 一声梦呓从旁边传来,顾兰时无声叹息,万幸白天他去找裴厌没有被人看到,不然被他娘知道的话,肯定少不了一顿好骂。 爹娘会把关,说不定明年真能找到门好亲事,不见得所有人都是坏人。 * 攒了好几天后,顾铁山和顾兰瑜拉着板车去镇上卖柴,苗秋莲寻思着许久没回娘家了,趁今日没事回去看看,一边打点要带的东西一边问两个儿子去不去。 去外祖家不用干活还能玩耍,竹哥儿自然是愿意的,他年纪最小,无论阿公阿婆还是舅舅都疼,迫不及待就换好了干净衣裳。 顾兰时心中一动,犹豫着说自己不舒服,想在家里歇一天。 “哪里不舒服?这几天又没吹风受寒,你舅舅家还不去?”苗秋莲有点不高兴,毕竟是她娘家。 顾兰时支支吾吾扯谎,说:“我、我夜里做噩梦了,娄进的断手,还有,还有林登子。” 他低着头声音不大,原是心虚所致,但落在其他两人眼里,以为是吓怕了。 遭遇了林登子那样的事,对方又死了,之前竹哥儿又偷偷跟她说好几次夜里听见顾兰时在哭,第二天枕头都湿了。 苗秋莲改了口:“好好,那你在家歇,这样也好,你爹和狗儿要是回来得早还有人做饭,我带竹哥儿也能在你外祖家多待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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