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诗人蒙受神恩而得神奇记忆术的传说,在后世只被当做是一个美丽的神话流传在民间。但是真的没想到,在西蒙尼德斯已经离开世界如此之久后,他的记忆术又从新被人发现在一个清真寺阴暗的藏书间里。穆哈伊仔细辨认那本书的封皮之后的扉页下端模糊的字迹,那里有一个非常潦草的拉丁文签名,因为历经的时光已经太久,被时间腐蚀的已经无法辨认和还原它的原初面貌。不过想来是,后来的罗马人把希腊诗人西蒙尼德斯的“记忆宫”简单的归纳记录了下来。就这样,一个被当做神话假设的东西,在后世当真的冒了出来,还是出现在了三个在经堂里陪伴伊尔汗国贵族男孩读书的伴读男孩的面前了。 导师纳赛尔丁.图西对此书是什么态度,学生们不得而知。不过它被静悄悄的藏在巨大书架的其他书册的夹缝里,似乎是一个神圣的召唤。它暗招着为他而来的人,希望自己终有一天能够落入配得上它的人的手中,帮助这个人完成他的使命。书籍本身带着一种神圣的生命力,它不能忍受自己久被世人所遗忘和冷落的处境。而今天就是那命定之日,造物主神奇的安排领着三个孩子得到了它。 沙拉甫丁轻轻的又把这册小书原地放回夹缝里。然后,在这以后的每一个闲暇时刻,三个男孩都形成了一种暗合的默契。他们会偷偷的溜进藏书间,找到那个只有他们三个学生谙熟的位置,从缝隙里抽出它来阅读。把它上面的每一个词汇每一句话刻进自己的心里。他们品味那里面每一篇说教,按照文字的指示,把自己的记忆凝固成一所宏伟的宫殿。这所宫殿里每一种被记忆的信息都被精心的分类放置进不同房间里,然后按照图书室编目的方式他们给自己的每一种类的记忆资料都以拉丁字头编目排列。学习“记忆宫”就是将人类的大脑建筑成一所宏伟的巨型图书馆,并且按照管理员的方式管理和开启自己的记忆资料库。 对于习文练武从不停息一天的少年伯颜来说,学会“记忆宫”让他进入了一个神与人类混交的世界里。在这个境界里,造物主这位伟大而威严的神显露出了它亲昵慈祥的真面目。那些恐吓和杀戮,原来只是安拉的面具。它之所以带着这面具只是给那些缺乏灵性资质的普通人类看的,那只是它欺骗了世人的一面。而在真正接近它的人面前,它揭去了自己蒙着的七层面纱,如同一位姣好的美人,以爱和灵智的真面目直接显现给它最亲近的人。 然而沙拉甫丁却没有被神所拣选,他所窥见到的那神赐的奥秘,却引导着他走上了一条疯癫之路。他始终执迷于修习的“记忆宫”,没有让他成为西蒙尼德斯,却使得他因为思虑过度所记忆的资料冲赛满脑而痛苦的无法入睡,各种无名无处的资训随时跳出来扰乱他的理性。长时间不能进入睡眠让他越来越憔悴和神经质。为了使自己可以安睡,他每天晚上都服用鸦片汤剂,为了使自己在白天能够精力旺盛清醒且理性,他又求助于槚如树果壳的浸剂。 最终这些药物彻底毁掉了他。 沙拉甫丁的发疯是在一个寻常的上课日。 当时学生们都正襟危坐等着纳赛尔丁.图西。今天的课程是讲解法蒂玛王朝的最新天文著作《哈卡姆星表》的概要。学生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沙拉甫丁今天没有准时到课。就在图西拾起教鞭想要开始讲解时,突然一个凄厉的尖叫刺进了课堂。 那声音如同某种兽类。 沙拉甫丁的声音就象野兽一样,他如同被污鬼或者叫镇尼附了体一样。裸露着全身不着一丝的出现在授课室的门外,口中淫迷的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唾液。赤身裸体的他走入教室,然后他绕着纳赛尔丁.图西的讲台走了一个圈儿,留着口水唱着歌儿,那歌声简直就象在妓院里最淫荡的娼妇。 所有的学生都惊骇的发不出任何声音来,纳赛尔丁的脸都青了。而沙拉甫丁就象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他就这么赤裸着身子又步出了课堂,消失在清真寺大门外毒辣的烈日里。 沙拉甫丁的疯癫在伊尔汗的贵族宫廷经学院里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纳赛尔丁.图西被当做责任人停职调查了一番。但显然也查不出什么来,所有的证据都显示图西本人在此事上是完全无辜的。之后被怀疑的是那些平常与沙拉甫丁接近的同龄人。他们有些是他的家人、亲属,有些是沙拉甫丁的同学。 当伯颜和穆哈伊被作为平常与沙拉甫丁最为亲近的同学而被传唤时,他们两个都心有默契的不提那个不该被知道的图书馆日,以及那本别人根本不知道的拉丁语书。那本书对某些人来说承载的神的恩典,而对另一个人则承载着来自魔王伊普利斯的诱惑与惩罚。 伯颜知道沙拉甫丁充当了那个试尝毒物的人,他毒死了他自己,但是把神的恩惠指给了伯颜。 而被伯颜称作“阿什克岱”的穆哈伊,则始终明白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他冷静而节制,从不追求超出自己智识上线以外的能力,所以他不会疯。 他们两个彼此亲昵,以后也曾经回忆起死的不明不白的沙拉甫丁,他们从来没有乞求安拉使他们可以忘记沙拉甫丁,但也没有过于的伤感。原本是三个人的他们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以后他们会在心底里相互依偎着取暖。 而伯颜的肉体会在一个个主人的手中被转手,伯颜的身体被抚摸,被侵入,被主人粗暴的对待凌辱,作为一个微贱的奴婢,伯颜默默承受着主人加之于自己身体的一切,包括主人施与的疼痛。 伯颜在面对他的使长时总是那么的顺从和温柔,这与他在战争中的狂暴嗜血全然两人。他的使长每一次在交媾中让他疼痛出血,每一次把冰冷的刑具束在他的身上,每一次在他的肉体上印上鞭痕,都被他在意识深处幻想为一种质地特别的爱。他们因为爱着他的身体,所以才如此的待他。他甚至在受刑之后仍然会久久的回味那些令人痛苦和里面加满了羞辱的刑罚,他甚至惊讶的发现他是喜欢肉刑的。 只要施刑的人是他的使长。 伯颜发现,正是那些使长和主人们任意使用他肉体的行径能令他得到一丝的快感。伯颜甚至沉溺于把自己人身的处置权完全交给主人的那种扭曲的快乐。平时他只用朴素的衣服遮盖自己的身体,因为已经属于使长的身体不能再被外人觊觎和窥探。在合汗隆重的诈马宴上他穿上君王赐予他的华服和珠宝,用那华丽的服饰遮蔽自己的身体,因为那是他的君王给他的衣服,是君王要他用这些衣服在外人前把他的身体遮盖住。而当他和他的君王在不见外人的场合,他的身体对他的君王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他的身体甚至不仅仅被君王所享用,可以享用他身体的甚至包括了太子和皇太孙。伯颜的身体是这个黄金姓氏的家族财产,只要合汗没有醋意,太子和皇太孙就可以也应该拥有伯颜肉体的处置权。伯颜非常明确的知道,在合汗驾崩以后,新登基的合汗将继承他的身体。直到伯颜死去,只有死亡能够隔断他与合汗之间的主奴关系。 虽然在与合汗的交媾中对方对他能否有快感丝毫也不关心,而且这种交合带给他的也常常是只有单纯的羞辱和痛苦。但伯颜还是努力显示出自己在这种交合里得到了高潮的样子。因为他怕他的主人对交合不满意,也用这种做戏的方式给自己编织了一个梦境。 在这个梦境里,他在君王的床榻上同时得到了肉体的快感和精神上的爱。他是这部他自己编织的美妙戏剧里当仁不让的唯一主角。在这戏剧里,他是被他的主人所爱着的。他和他的合汗在这出戏里琴瑟和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自从跟随了合汗以后,他就再也不会把自己的身体给其他人了。但如果合汗把他的身体赐给他人享用,他绝对会顺从合汗的意愿。他从顺从他的合汗里,得到被合汗拥有着是一种无上的极乐的快感。 九岁时的第一次行房留下的印记对伯颜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从此以后他的一生,都遵循着这第一次所定制下的道路。有痛苦既是有爱,在性爱里最高的境界是疼痛与流泪,这个寻常人不能理解的感觉引导了伯颜的一辈子。
第10章 原罪 伯颜自己觉自己是一个有罪的人,这种罪恶感使他无时无刻不生活在负疚里面。他对沙拉甫丁的疯癫与死并不需要负疚。他的负疚来自另外一个原因。 因为他出卖自己的恩师。那位导师曾经如此的疼爱过他。他腰间的所配的锋刃是那位导师赐予他的,这柄刀跟随伯颜的终身,直至他死。 那柄利刃染人血无数次,刀身却依旧清丽如水。当日光斜打至刀身上时,它就显现出如流水般流动怡丽的花纹。这种纹路,法兰克人称之为“穆罕默德纹”。来自西欧的骑士以伊斯兰教封印先知的名字给这种神秘的纹路命名。因为这样锻造出神奇纹路的刀剑只见于地中海的东边。天主教世界根本无从仿造。法兰克的能工巧匠花尽了心思,依旧不能仿制出一把。刀的用料源自于北印度的“乌兹钢”。每年的春季,从大马士革或者大不里士出发的阿拉伯或波斯的商旅,就会踏上去往西北印度的漫漫旅途。他们从皮肤黝黑的印度人手里购入“乌兹钢”的钢锭。然后把这些宝贵的原钢带到叙利亚或伊朗的刀匠手中。由制刀匠人通过千百次甚至上万次的反复折叠锻打,制成一把拥有“穆罕默德纹”的珍贵名刃。这些凝聚了西亚匠人百炼心血的珍贵刀剑,最后会被输送到波斯和阿拉伯的宫廷,供名将和贵人享用把玩,并在战场上让十字军的骑士望而生畏。 伯颜身上的那一把,是他初学骑射和武艺时他的钦察人老师巴尔斯授予他的。“巴尔斯”突厥语谓之“虎”。伯颜的另一位也是来自钦察草原的老师的名字就是突厥语意为“狮子”的阿尔斯兰。 两位师傅都同样把自己的生平所学倾尽所有的教给了伯颜。伯颜从他们那里学会了如何纵马飞驰,在飞奔的马背或骆驼的背上射出精准的利箭。学会了如何用刀和匕首取人的性命。学会了一个军人和统帅所需要的一切知识与技能。 他们爱他,一如他爱他们。而在这两位师傅的教导中,巴尔斯又明显的对伯颜更加的温暖呵护。这大概是因为他与伯颜都同是基督徒的缘故,而阿尔斯兰是穆斯林。巴尔斯和伯颜都是被蒙古拜偶像者称为“也里可温”的人。而“也里可温”在蒙古语中意为“有福缘之人”。 是的,巴尔斯和伯颜这对师徒之间真的是有着某种冥冥中注定的“天赐之缘”。两个孤寂的基督徒在伊尔汗的宫廷里结成师徒。你很难说这不是安拉的安排。巴尔斯、玛丽亚哈顿和伯颜,在伊尔汗的异教宫廷里成了彼此相互隐知和默默存在的一个小团体。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01 首页 上一页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