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将要降生的达尼艾勒,他会象经文中书写的那位清秀美丽的少年先知一样被暴君投入火窑和狮群中吗? 然而,驼队将要启程的号角已经吹响了三次,我忍着心中巨大的悲苦推开了我的妻子。我上了我的骆驼,离他们而去。一直走了很远,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回了头去看。我似乎朦朦胧胧的看到,在我家大门前,站着四个女人和一个男孩。那是我的两妻、两妾和我的儿子。 而我所属的这支队伍将去大不里士和另一支队伍会和后,一起去往东方的契丹。我可以在大不里士向玛丽亚哈顿和卡尔米娜辞别,向教授我一身武艺的老师阿尔斯兰辞别,向已经死去的教我汉文的汪吉阳和尹升的陵墓辞别。在那后宫的小礼拜堂礼完在伊尔汗的疆域里最后的拜功以后,我将远去,去往东方,太阳升起之地。那里是尹升和汪吉阳的故乡。他们自称叫“中原”而我们称之为“契丹”的那片广阔的大地。听说它的南面还有一片温湿而闷热的土地,那里盛产稻米和鱼,这里的人们管那里叫“蛮子”的地方。 我不知我自己能走多远,我能抵达契丹么?我还能再往南去往蛮子们的领地么?我也许会死于这漫漫的路途当中呢?但是既然已经上了骆驼,我只能把自己的命运寄托给我的安拉,我将把恐惧和不舍抛弃在自己的身后,踏上征途一往无前。
第20章 拜功 在大不里士最后的拜功,用教堂里长明的橄榄油灯的灯灰做的眼影,涂抹在你眼睛的周围,它为你驱逐恶毒的邪眼。 橄榄油在陶灯里燃烧,再放置一根棉质的灯芯。当然是越长越好。在陶灯上覆盖一只碟子。第二天一早把碟子里积的燃烧了一整个晚上的灯灰扫落下来,用一只小银盒把它收集起来。然后一直重复很多天,直到,盒子里的灯灰积满。在这灰烬里调进:波斯的茉莉花香水、阿富汗的青金石粉末和克什米尔的甘松香的膏脂。没有香脂的话,用普通的油脂也可以替代。如此制作出来的眼影膏,男人用了也可以增强自己眼睛的魅力,它还可以用来驱虫和防止眼睛在沙漠的剧烈日光下被灼伤。 然后就用乌拉曼草的汁液给自己描了眉毛,按着波斯人古老的习俗,让你弯而黑双眉在鼻梁的正中联结。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最后的礼拜,最后的祝福!男人们集结起了队伍时,在内宫中的小礼拜堂里,玛丽亚.佩利奥洛吉娜作为你第一位希腊语的导师,她亲自给你画了眉和眼线,这是来自万物之主安拉的祝福,愿它帮助你抵御那邪眼的诅咒和伊普利斯的诱惑! 你心中分别以阿拉美语、阿拉伯语、波斯语念诵了感赞安拉的赞辞,用希腊语同哈顿做最终的辞别,然后你用钦察语拜别了阿尔斯兰,又在汪吉阳和尹升的陵墓前以汉儿语致哀,最后你用蒙古语和你的汗吻别。 在你们的双唇吻在一起的时候,汗咬了你的下唇。他用自己口去吸住了那片唇瓣,把它含入口中最后一次细细的品尝。你的下唇因君王的宠溺而充血变得红润饱满起来,你的口液流入你的君王口中,他反复体味着这其中的馨香,你的君王知道你的口中有奶与蜜。 长吻似乎持续了一个千年,当你和君王分开的时候谁的眼里都没有眼泪。这就是永别。 几年后俺巴海的“鲁哈”就离开了这一个“顿亚”。 而另一个人的“鲁哈”还要在这“顿亚”里孤独的漂流,一个流浪的也里可温,他孤寂的灵魂在“顿亚”里凄凉的度过了五十九年。 他的身体上带着那些印迹: 母亲给他的十字架,汗王给他的马印,还有那些鞭痕和战伤。那是他曾经活过的证据。那也是他曾经爱过的证据。 当有人用轻蔑的语气调侃他的名字“伯颜”,他只付之一笑。他的身份配不上这个名字,他的一生就是这个名字的反面。当人们叫他“伯颜”时,他只在自己心里默默的回应“优素福”!
第21章 与阿什克岱同行 令伯颜倍感欣慰的是,这只出使的队伍里有自己最亲密的伙伴相伴着随行。 纳赛尔丁.图西的学生穆哈伊.米赖.艾比.舒克尔.马格里布.安达卢西亚和扎马鲁丁.贾麦尔.艾尔.丁.伊本.穆罕默德.艾尔.纳贾尔。 穆哈伊新婚不久的妻子萨莱夫人也伴同丈夫一起加入了出使的行列。 本来,应该是纳赛尔丁.图西本人亲往应召去往忽必烈合汗处的,但是他年龄实在太老,他的身体状况不利于长途旅行,所以由他最得意的两个学生穆哈伊和扎马鲁丁应招编入了出使的队伍里。 伯颜随着出使的旅行团队启程去往也克.大元.蒙兀尔.乌鲁斯以后的时光里,什叶派穆斯林波斯人阿老丁.阿塔.马利克.志费尼又重新回到了伊尔汗宫廷核心的职位上,担任了俺巴海汗的大维齐尔的官职,汗并把法尔斯的封邑转授予了他。阿老丁是旭烈兀时代和俺巴海时代末期的两朝大维齐尔,这位波斯历史上杰出的政治家后来在他的晚年写下了举世闻名的《世界征服者史》这部波斯、蒙古史学的巨著。 伯颜在启程前仔细的检查了自己的一只专放个人私物的小行李箱。那里有他的眼影、画眉用的奥斯曼草染眉膏、洁身用的阿勒颇橄榄香皂、润肤用的羊奶杏仁蛋白霜。他在宫廷里渡过的童年及少年时光,让他养成了不同于一般军人的保养自己肌肤和热爱清洁勤于理容的习惯。小行李箱里还塞进了他自己用马鬃毛做的一把牙刷以及擦牙齿用的盐碱粉末、他自己的指甲钳还有他修剪胡须和剃发刮体毛的小刀。 所有的这些小物品,都锁进那个小箱笼里面。箱子里还叠放了一条宽大的紫红色克什米尔羊毛披肩。这条花费了一百个第纳尔才买到的昂贵的腓尼基紫大披肩本来是伊斯塔尔的东西,但是她坚持要伯颜带着它走。 克什米尔的高原野生羚羊绒纺织的“沙突什”披肩,和来自北非马格里布的腓尼基骨螺腺体内泌出的紫红色染料相结合,这种名贵披肩以前是只有皇室才能拥有的贡物。罗马人称这种紫色为“帝王紫”。要牺牲数万枚骨螺的生命,才能染成几尺。伯颜的伊斯塔尔却也有如此的一条披肩,伯颜真是把自己的伊斯塔尔当做皇后般的爱着。她是他的长官,这说的没错。 伊斯塔尔对伯颜说:“这个披肩就是我,当你思念我的时候,你就闻这披肩上的香气。那时,你会感觉到我还在你的身边。不管你走的多么的远,我的香气都会永远伴随着你。” 然后她的丈夫就此消失在风沙里,茫茫烟尘掩盖了她丈夫的骆驼留下的蹄印。他就此永远的消失了。 在丈夫伯颜于东去的路途上消失后的第三年,伯颜的两个正妻,米莉亚姆和伊斯塔尔,从亚述教会的神职人员那里领取了裁断她们的丈夫已经在旅途中失踪或死亡的判决书。从此她们可以解除和前任丈夫的婚约,自由的改嫁他人。两姐妹返回自己在伊斯梅尔山谷贾梅勒城的父亲穆萨家里,很快就带着财产和孩子再度出嫁。 这是因为伯颜临行前,就与两个表姐在亚述教长面前约定,如果自己三年内不返乡,婚姻就自动解除。后两表姐带着孩子嫁给了伯颜母亲萨尔米娜的另外一个表哥阿卜杜拉.本.巴希尔。 纳海在阿卜杜拉的家庭里长大,受到继父的善待,阿卜杜拉让他接受了最优良的教育,把他抚养成一个英俊的亚述小伙。这小伙子在长成以后也加入了去往大元的使团,并在繁华的令人惊叹的大都,遇见了自己的父亲。 那时,他的父亲已经在大元再婚,娶了合汗的外甥女,给他生了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买迪与囊加歹。 而不幸的达尼艾勒,则因为天花而在不满三岁时就夭折了。他洁净的小灵魂进入了天堂,在那里等待着和自己的亲人重逢。 苏马洛和碧拉被卖掉了,从此没有人再关心她们的踪迹。 我们是在穆斯林的希吉拉历赖麦丹月结束以后的第一个见了新月的日子里,启程离开大不里士的。那时大不里士全城都还沉浸在斋月结束的吉庆里。到处都在屠宰牲口,依据后来人写成的史料,据说那一天仅仅在埃尔德比勒大清真寺就宰杀了二百头骆驼、二百头牛外加四百只羊。鲜血,内脏和被剥下来的皮毛蹄角堆满了街道与清真寺宰牲庭。 我们的骆驼和马匹踏着这些鲜血和内脏而行,如同走过一条鲜红的地毯。我们穿过大不里士的“哈里发皇后”城门,此门面向东方,据说阿巴斯王朝的哈伦.拉西德在迎娶他的波斯皇后时特意绕远路专走此门而入,故得此名。 风从南方刮来,那是微暖的轻风,不是干草原地带寒冷如刀割的风。太阳自东方升起,已经接近天空穹隆的正中。 正午时分我们露营,附近没有驿站。驿站要再继续走至少三十六巴拉尚才能抵达。而我们的骆驼已经乏了,就算每头骆驼都能一个时辰走三到四巴拉尚,我们在天彻底黑以前也赶不到下一个驿站了。所以索性就此休息。 我把拜垫铺好,面朝着东方,开始做午时的拜功。 我们亚述人的拜功比穆斯林的要少,每天只在日出、正午和日落时礼拜功。朝向永远是向着东方太阳升起处。 正当我附身要拜的时候,突然有几个人上来拉扯我的胳膊。我不明所以的被他们拉了起来,拜垫也被他们拾起。我莫名其妙。这时扎马鲁丁上来分开这几个拉扯我的人,他很抱歉的对我说: “真对不起,我制止不了他们。所以,你还是排在我们的后面礼拜吧... ...” 这位谦逊的波斯男子,指了指周围,然后向我解释说:“咱们的队伍里除了你和穆哈伊还有穆哈伊的夫人萨莱是基督徒,还有几个从巴格达来的犹太人以外,都是穆斯林。所以,你懂的,按照沙利亚教法。在这种情况下,应该由穆斯林领拜,从拜者也是穆斯林在前,基督徒居中,犹太人最后。刚才这几个兄弟来拉你,就是这个意思。他们是要你加入我们一起礼拜功。” 扎马鲁丁正和我解释为什么我必须排在穆斯林的后面礼拜,这时候突然一个女人尖叫起来,是萨莱。 她大声抗议道:“不要碰我!你们就是这样尊重基督徒女性的吗?!” 原来是一个不满意基督徒的穆斯林用力推了萨莱一把,萨莱的盖头掉落了,头发露了出来,因此她大声的抗议那个穆斯林男人对她的不尊重。因为,在我们这里,和穆斯林的风俗一样,女人的头发在结婚后是只给丈夫看的,如果给外男子看到了,就是很不名誉的事件。有时候,男人为了维护自己家庭的名誉,甚至会引发丈夫与外男子之间的决斗。 穆哈伊非常愤怒,他用力推搡那个让他妻子的头巾掉落的穆斯林,眼中露出凶光。我看到他们之间吵嚷、推搡,很怕真的引发一场仇杀。赶忙过去将纠缠的两个男人拉开。扎马鲁丁也很气愤,他是气愤他的教友居然如此不尊重“有经人”的女眷。他把那个男人狠狠的教育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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