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席玉挥挥手,“罢了,你快去快回。” 乳母走后,屋子里就剩他和孩子两个人。 江席玉面无表情看摇篮里的萧知聿,小床上放了一个布老虎,还有一顶虎头帽。江席玉拿起那帽子,小小的婴儿竟然发出不满的声音,伸出莲藕一样白嫩的手去够那帽子。江席玉没理他,径直把虎头帽拿到自己眼前。 这是他亲手缝的。 之前他在自己的床头发现了几件婴儿的衣物和帽子,那几样东西布料柔软针脚绵密,江席玉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亲手做的。 那一瞬间江席玉有些怀疑,他曾经是期盼着这孩子降生的吗?不然他怎么会做这么多东西给这孩子。 可裴言澈明明承认了,这孩子是他逼着自己留下来的。若是这样,他怎会亲手做这些劳什子东西。 但就算他是被迫怀的孩子,在孕育他的七个多月中,他难道就没有一刻是能把萧知聿堕掉的吗?哪怕是有人一天十二时辰都看着他,可孩子在他身上,无意中的跌跤或是捶打肚子,只要他不想要,萧知聿根本没有可能降生。 江席玉越想越头疼,比起他生下裴言澈的孩子这件事,更不能让他接受的是他是自愿的。 于是那天江席玉把所有自己缝制给萧知聿的东西全部扔给小眠,让她丢进火盆。 小眠不肯,江席玉又说直接扔了也好,拿剪子绞了也好,总之别再让他看见这些脏东西。 只是他没想到,小眠竟把这些东西偷偷留了下来,还送到了这个小孽畜身边。 小崽子见每日自己抓着睡觉的虎头帽被江席玉抢了去,扁起嘴哇哇大哭起来。只是江席玉并不像他的爹爹和平时伺候的乳母,见到他哭就赶紧顺了他的心意,或抱或哄。 江席玉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哭闹的孽种,只觉得他和他那个缺德的死爹长得一个德行,简直面目可憎。 “你很吵。” 江席玉随手把虎头帽扔到地上,接着俯身捏住婴儿的嘴。 眼见着萧知聿一日日圆润起来,身体逐渐变得健壮,他总是会想起自己那个死去的孩子。 凭什么冉儿没有这么好的命,凭什么裴言澈能得个活生生的儿子,他和宋君瑾的就只能死在桃花树下。 要是…… 萧知聿也死了,裴言澈会伤心吗? 江席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般,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对啊,如果这个小孽畜死了,裴言澈一定会生不如死吧。 想着想着,裴言澈崩溃的样子已然浮现在江席玉眼前,原本捏着婴儿双唇的手逐渐往下,缓慢扼住他白嫩的脖子。萧知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在呆呆地盯着母亲吐泡泡,下一秒江席玉的手猛然收礼,幼儿喘不上气,张着嘴大口呼吸,口唇发紫,小手无力地扒拉着江席玉,一双如葡萄一般的眼睛逐渐溢出湿意。 江席玉在与他对视的瞬间放开了手,心口处更是传来一阵接一阵的疼痛,他的双手依然掐在聿儿的脖子上,只是没了力道。婴儿险些晕过去,空气涌进鼻腔的瞬间大滴眼泪流下,滴在一旁的被褥上,险些烫了江席玉的手。 乳母进门的时候只见王妃神情凶狠地盯着世子,一双手更是掐在世子的脖子上。她吓得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连忙上前从摇篮里抱起哭不出来的萧知聿,只见他幼嫩的颈部已经被掐出了青紫的淤痕,看起来甚至吓人。 乳母盯着江席玉,惊恐的眼神就像看到什么怪兽一般,她怀里抱着聿儿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徒留原地看着双手发愣的江席玉。 待门外的吵闹声响起,江席玉猛然发现他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滴。 裴言澈晚上回府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小眠在一旁跪着哭泣,说是自己没看好王妃。裴言澈连忙问江席玉现下情况如何,小眠说王妃回房的时候面色惨白,好像失了魂。方才喝了安神汤,现下睡得正香。 裴言澈先是去看了聿儿,孩子受了惊吓,哭闹了一下午,晚上更是连奶都吃不进去。婴儿的脖子上留下一大片可怖的痕迹,裴言澈心疼不已,轻轻地摸了上去。聿儿睡得并不安稳,察觉到有人碰自己后瞬间惊醒,见到来人是自己父亲后才撅了撅嘴,委屈的双眼立刻蓄满泪水,小脑袋往父亲手掌里拱了拱。 “没关系的聿儿,不要怕。”裴言澈将儿子抱起低声哄弄,“那是你的娘亲,他爱你的。你最喜欢的小帽子也是他做给你的,只是他现在生病了,你不要怪他,也不要怕他。” 萧知聿在父亲的怀里熟睡,手里紧紧抓着江席玉给他缝制的小帽子。裴言澈亲吻儿子泪湿的眼睛,轻声对手下吩咐道:“明日起我上朝带着世子,你去备好马车,以后每日载着乳母和两名伺候的侍女一起跟着我。” 带着孩子上朝,还得载着乳母,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我上朝的时候你让乳母带世子去暖阁,待我下朝后再带着她们一起回来。” 江席玉病情不稳,聿儿留在府里不易于他养病。裴言澈深怕他以后还会被孩子刺激到,万一影响身体可就不好了。 哄睡聿儿之后裴言澈回到江席玉的房间。那人正在床上睡着,只是睡得不踏实,眼皮有着明显的红肿,眉头也紧紧皱着。 裴言澈投了热毛巾替江席玉敷在眼睛上,他拉着江席玉的手将脸枕在床畔去看他。江席玉清醒的时候见不得他,裴言澈这段时间以来只敢在他熟睡的时候才能肆无忌惮盯着他看。 “你也心疼聿儿对不对,不然怎么会哭肿了眼睛呢。” 裴言澈将头深深垂下,半晌发出一声叹息。 “玉玉……我好想你……” 江席玉被一个火热的怀抱圈在怀里,挣脱不开的他霎时睁开眼睛,只见一脸疲态的裴言澈不知何时爬上了他的床,搂着他睡得正香。 江席玉怒火中烧,从枕头底下摸出事先藏好的剪子猛地刺向裴言澈。力气划过空气的声音让男人一下子清醒,他往后一翻,躲过了江席玉的剪刀。利器没刺到肉里,只是贴着胳膊划出了一道口子。 鲜血淅淅沥沥滴在床上,裴言澈看江席玉惊魂未定地举着剪刀盯着自己,明明面带惊恐确强装镇定,凶狠地呲着牙,一副你敢过来我就杀了你的表情,没忍住偏头轻笑了声。 “病了一场,变得能文能武的。” 裴言澈低声自言自语,贴着墙下了床,回神的时候见到方才自己躺的地方被血迹染湿了,于是准备打开柜子给江席玉换一条新的床单。 “我给你换条床单你再睡。” 裴言澈拿着床单站在一旁,江席玉还是那副表情,低声斥道:“滚!” “好好,我滚。”裴言澈举手投降,刚走到门口又探回个脑袋,“我去叫小眠给你换?” 回答他的是一声清脆的摔杯子声。 作者有话说: 回来做饭喽! 如果嘉嘉的儿子有文的话,那必然是双性钓系美人受皇帝一个攻两个攻三个攻 什么自小陪在身边仙风道骨隐忍师尊攻 什么纯爱小狗在外不停扩大疆土小将军攻 什么重臣之子权倾朝野放浪不羁变忠犬攻
第六十四章 【64】 入了夏后聿儿得了一场不小的伤风,好不容易长的肉在日复一日的咳嗽声中迅速消减,苍白的小脸让裴言澈好不心疼,婴孩剧烈的咳喘声仿佛一把小锤一样敲打着他的心。 早产的孩子身体确实差了些,不过就算是足月的婴儿也经不住这来来回回的病痛。可那孩子又很懂事,除了病极的时候很少哭闹,只是上次被江席玉吓过一次后总在午夜惊醒,醒了之后也不敢再哭,默默将手里的小帽子抱得更紧些,企图在那上面寻得些安全感。 这样折腾的日子持续了小两月,直到萧知聿满了半岁身体才逐渐好些。裴言澈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照顾孩子,江席玉倒落了个轻松。无人来烦他,他每日就躲在偏院不出去,听小眠说孩子病了几场,他也没什么反应,继续摆弄窗头的小花瓶。 好不容易萧知聿这边情况好了些,婢女来报说王妃不肯吃药,每日送进去的汤药要么不小心打碎,要么就顺着窗口洒了出去,这几日连施针的郎中都吃了闭门羹。 裴言澈身心疲惫赶去偏院,一进屋就瞧见江席玉拿着帕子擦拭花瓶,神情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玉玉。” 裴言澈眼下晕着明显的乌青,但他还是尽量摆出一副笑脸去面对江席玉。 江席玉连头都没抬,声线平淡听不出喜怒:“你来做什么?” “听说你不愿吃药,我来瞧瞧你。”裴言澈手里端着药碗,后面跟着的丫鬟捧着几个食碟,上面摆着精致甘甜的小点心。 “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给你带了些甜食,药苦的话压一压,不吃药的话身体怎么会好呢。”不知是不是照顾聿儿习惯了,此刻的裴言澈就连说话都带着哄逗幼儿的意味,语气又轻又柔,仿佛江席玉也是他不懂事的孩儿。 “我没病,为何要吃药?”江席玉放下花瓶,用手帕擦了擦手,“都拿走。” “你记忆有损,这些药对你恢复有好处。施针也是一样,若你觉得疼,下次我陪着你。” 江席玉看了裴言澈一眼,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恢复记忆,现在这样挺好的。” 裴言澈的笑僵在嘴角,他拿着药上前一步,缓声道:“但是把你接回府后的事情你都忘了,忘记我没关系,可是聿儿……他很想你。” “屁大点的孩子懂什么?”江席玉满不在乎,“我并不想回忆起之前的事,无论是你,还是你儿子。” 对于江席玉来说,他在莫名其妙间留在王府当了王妃,莫名其妙和宋君瑾分开,又莫名其妙给裴言澈生了个孩子。 对于重逢后的裴言澈和孕期他没有半分记忆,留在他脑海里关于裴言澈的最后一幕还是他满脸不耐烦地让自己滚出王府。他记得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记得小眠,记得扶楹,甚至记得宋母,就连暗香阁的老鸨脸上有几个痦子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唯独裴言澈—— 他像是突然出现在自己世界里的意外,蛮横地插进来。 裴言澈与他沉默地对视,斜过身去看被江席玉精心呵护的小桃枝,压在心底的火一下蹿了出来,他冷冷一笑。 “为什么你放着活生生的聿儿不管,每日躲在房里伺候这破树枝?”裴言澈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眼里好像噙着亮晶晶的水滴,“这树枝是死的,是死的!无论你每日怎么精心照料,它永远就是一截断枝,一脚踩下去就没了!” “可是聿儿是活的啊!他是我们的孩子!上个月他病得快要死了,烧得浑身滚烫,咳嗽得身体不停痉挛,可你却连踏出这院子看他一眼都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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