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被巴蛇卷尾死死缠住,快要断气之际,一个男人从天而降,一剑斩断了巴蛇的尾巴,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容黎。 趁巴蛇因剧痛翻滚之际,男人抱着容黎逃离险境,并寻一处安全地带替他疗伤。 男人清风明月般的俊朗模样,又是唯一毫无目的真心待他的人,令年少的容黎初次感受到了世间的温暖。 只不过,男人不记得自己来自何处,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容黎索性拜他为师。 两人以师徒身份携手打怪,男人的法力高强,所遇邪魔凶兽,皆不是他的对手。 除却过分强悍,男人还很温柔。 他除了教容黎法术,教容黎如何正确应对凶兽之外,还很照顾容黎的生活,为容黎洗手作羹汤,为容黎引线缝衣… 而容黎,无时无刻不在汲取他给与自己的温暖。 “阿黎,近日你总喜欢看着我发呆。”男人温和的笑道,“怎么?还以为是在梦中?” 容黎回过神,怅然若失道:“只要有师父在,哪怕是梦,也是好的。” “净说傻话。”男人板起脸来假意严肃问他,“为师教你的凶兽应对之法,你可全记熟了?” “记熟了,都熟的透透了。” “那好,背来听听,若有遗落,小心为师打你掌心。” 容黎凑上前讨好道:“那我全答上来,师父可要为我做糖醋鱼吃。” 男人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容黎的鼻头,宠溺道:“馋猫。” 容黎知道,这便是应允了。 睡梦里,容黎享受与师父相伴的愉悦。 现实中,他却深陷于水深火热的困境。 仙侍们将他随意丢弃在一处浅滩,伴随着潮水起起落落,容黎被海水卷走,像一叶孤舟般飘零在海面。 海水深处的魇魅们嗅到梦的味道,正源源不断从海底洞穴中爬出来。 它们异常兴奋,饥肠辘辘,迫不及待朝容黎游去,妄图分食一杯羹。 怕惊醒容黎,它们将他团团围住,封闭他的五识,钻入他的骨血,贪婪且疯狂的吞噬着他的梦境。 织梦者法力越强悍,对魇魅的吸引力就越强,而容黎对魇魅的吸引力几乎是致命的。 罗刹海里的魇魅们几乎倾巢而出,海面震荡不安,海水沸腾,邪气冲天。 奉元殿。 冥焱帝君正同崇华帝君下棋,莫钰泡好茶水给二君送来,笑晏晏道:“近日里刚炒制的新茶,君上快尝尝我的手艺吧。” 漫长的岁月里,冥焱身边不曾留人。他喜好清净,所以殿内连个用来使唤的仙侍都没有。 三百年前容黎揣着扶桑子夜袭冥焱不成,却机缘巧合之下,把扶桑子落在奉元殿的犄角旮旯处。 待冥焱再度发现它的时候,扶桑子却已经修成了肉身,见他确实去无可去,冥焱便赐名把他留了下来。 崇华端起茶杯,打开茶盖嗅了嗅茶香,又轻轻吹开茶水上漂浮的一缕茶叶,微微抿了口赞叹道:“莫钰制茶的功夫越发进益了,这苍山白毫用的是立春初始的茶芽,泡茶的水是晨荷叶中的露珠,茶香伴着荷香,真是妙哉妙哉。” “君上喜欢就好。”莫钰笑的腼腆,眼睛瞟向冥焱,见他淡淡的,便不再久留,作揖退了下去。 “莫钰这孩子真不错,贴心又懂事。” 冥焱不置可否,淡然道:“你若喜欢,便带他走吧,我本就不需要仙侍侍奉左右。” 崇华摆摆手,笑道:“罢了罢了,那孩子不见得想跟我走。”他俯身帮冥焱和自己添了杯茶,原本舒展的眉宇间带上一丝担忧。 “近日尸山未免异动太频繁了些,不知是不是会有什么变数。况且我昨日替你卜了一卦,卦象凶吉参半,不怎么尽如人意。” 冥焱道:“尸山四凶封印有所松动,过几日我会去一趟尸水河加固封印。至于卦象,天命使然,有可为,有可不为,自然而为罢了。” 说罢,他突然抬头望向天空,一片赤焰红云自东方极速向西方飞去,二君只觉热浪扑身,崇华一拍大腿恨声道。 “这孽畜怎么跑出来了!” 这边,紫苏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失魂落魄慌慌张张跑入揽月馆,大声急呼道:“公主!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潋滟公主手一抖,一滴墨滴在她精心绘制的冥焱帝君的画像上,她气急败坏的将画作揉成一团,狠狠扔在紫苏胸口:“大呼小叫的做什么,作死吗!”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紫苏连忙跪下,浑身抖得像个筛子。 “闯,咋们,咋们闯祸了公主!那小魔君不知怎的吸引了那么多的魇魅,搞得罗刹海怨气冲天,竟惹得,惹得那赤焰兽冲破锁妖塔跑了出来,现在外面正乱成一团呢!” 潋滟失手打翻了砚台,墨汁沾染了衣袖,她花容失色道:“快,快随我去罗刹海看看!” 待她们主仆二人赶到罗刹海的时候,已经有一众仙人站在岸边瞧热闹。 海子中央,一头浑身烈焰几丈高,狮头麒麟身的巨兽,正在与一人斗法。 此人正是冥焱帝君,只见他发丝未乱,轻松避开赤焰兽的烈焰攻击。又在两招之内,用缚仙索将其捆了个严严实实,继而他召来锁妖塔,将其重新镇回塔中。 待热浪散去,浮于半空的冥焱帝君,这才发现漂浮在海面上的容黎,他周身还缠着无数没来得及进入他身体的魇魅。 冥焱祭出轩辕剑,寒光劈向海面,刹那间,四周涌起数十柱海浪,待到海雾散去海面复归平静时,冥焱帝君怀里却已然多了个人。 容黎面无血色发丝湿乱,紧闭双眼软软靠在冥焱怀里,温顺的像一只猫。 他额上一朵红色曼殊沙华十分扎眼,冥焱从不知他竟还有额花,不过最令人在意的,则是他眉眼唇角噙着的一丝笑意,仿佛十分餍足。 冥焱替他轻轻理了理被魇魅扯乱的衣襟,帮他掩住大片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又捏决帮他烘干身体。 然后他无视众仙兴奋的窃窃私语声,抱着昏迷不醒的容黎,离开了罗刹海。 这一切都被潋滟公主看在眼里,她爱慕冥焱帝君的无所不能,嫉妒容黎可以被帝君抱在怀里,愤恨容黎命大竟然没有死透。 柔夷拼命撕扯着手里的锦帕,一旁早早就注意到她的崇华帝君沉声道:“公主好手段,好一个借刀杀人。” “只不过,终究天不遂愿,可惜了公主的好计谋。” 潋滟公主心下一惊,连忙扮柔弱娇滴滴道:“帝君在说什么?潋儿怎么听不懂?帝君可是误会了潋儿?” “呵呵”,崇华帝君摇着纸扇轻笑,“本君在说什么公主心里自然明白,想来魔君喝多了浮生醉睡得不省人事,哪里还能自己到处闲逛,还能走这些远路走到罗刹海来。” “魔君无事也就罢了,倘若真的有事,魔族即使再不济,在九重天折了族君,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倘若真的追究起来,届时为了平息众怒,即便天君天后再宠爱公主,怕是也会为服众牺牲了公主。” 潋滟公主瞬间清醒,但她依旧嘴硬道:“潋儿实在听不懂帝君所言何意。” “听不懂就罢了。”崇华摆了摆手,笑道,“公主好自为之吧。” 看见崇华帝君离去的背影,潋滟公主强压下内心被人识破的恐惧,忽而计上心头。
第06章 第六章 魇魅,生于罗刹海,形如夜叉鬼,钻骨入髓,潜梦入境,探情入心,摧人心智,夺人精魄,梦断之时也是织梦者命丧之刻。 不过,只要在梦断前将魇魅逼出,织梦者就可化险为夷。 人人皆知的救命之法,此刻却在容黎身上失了效。 冥焱第三次施法,驱赶容黎体内的魇魅,但他却再次感觉到,有股强大的阻力正抵抗着自己。 这股阻力并非来自于魇魅,而是来自于容黎自己,容黎似乎将魇魅牢牢锁在自己的天识中,任凭它们吸取自己的精魄。 无奈之下,冥焱只好抱着容黎前往九重天极北之地缥缈居,让专司布梦解梦的司梦元君瞧瞧这人是否还有的救。 司梦元君细细探了探容黎的脉息,她皱眉冥思许久才神情恍然道:“帝君可知梦为何物?” 冥焱略一思索道:“梦者,欲也。” “帝君所言甚是。” 司梦元君取一银针,刺入容黎头顶的百会穴。 “精气之动,魂魄离身,赴已隐欲,谓之梦。魔君心有大欲,所以才宁愿沉醉梦中不愿醒来。”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魔君残余的精魂汇于百会,从而保留住他仅存的一丝理智。但他能否觉悟梦中种种皆不过水月镜花,就要看他自己的机缘了。” 冥焱沉思片刻,问道:“本君可否进入他的梦境?” 司梦元君颇为惊讶,她疑惑不解道:“魔族之君,死不足惜,帝君何苦费心救他。” 冥焱凛然道:“魔分善恶,仙亦有好坏,他虽为魔族之君,但并无杀戮之实。况且他只身赴仙宴,若有性命之忧,魔族势必不肯善罢甘休,本君救他也是在救天下生灵。” “帝君大义。”司梦元君取下一根青丝化成红线,红线两端分别系在容黎和冥焱的小指腹上,她轻念咒语只见红线光芒一闪,再看冥焱帝君已然入定。 冥焱帝君见到容黎的时候,容黎正对准一盘糖醋鱼风卷残云,酸甜可口的酱汁黏在嘴角都来不及擦。 同桌有个男人正满脸宠溺的看着他,还贴心的把晾好的茶递到他嘴边。 男人相貌平常,体态平庸,却难得一身浩然正气。 与此同时,容黎一抬眼便看见五步之外站着的老匹夫,整个人如同遭遇雷击般呆立当场。 继而不慎,他被鱼刺卡住,捂着脖子猛咳了起来,男人连忙帮他捶背顺气,待鱼刺吐出后,容黎质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万魔窟!” 还未等冥焱回复,男人就疑惑道:“阿黎,你怎么了?”他摸了摸容黎的额头关切问道,“莫非是中邪了?” “师父你看不到他吗?”容黎指着冥焱。 男人蹙眉焦急道:“洞中只有你我二人,哪来的第三人,阿黎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容黎刚要争辩,却听冥焱缓缓开口:“我入梦寻你,除你之外,梦中人皆看不见我。” “你胡说!”容黎嘶吼道,“我不准你侮辱我师父!他才不是梦中人,他是真实的,他正站在我身边!” 容黎指着石桌:“你看这糖醋鱼是我师父现做的,色香味就是他的手艺,倘若是梦怎么可能如此真实!” “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放你娘个屁!”容黎痛苦万分,“我好不容易寻到师父,我好不容易再次见到他,为什么,为什么…我不信这是梦,你们天族最喜欢满口仁义道德,实则一肚子坏水!你说的,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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