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那么难地活了下来,主上却是问他:怎么没有自行了断呢? 不是不委屈的,只是在洛云朔面前,惊羽听话乖顺惯了,都不知道如何反驳了。或者说,他任何时候,都从未生出过反驳主上的心思。 所以如今,哪怕心中有千言万语,哪怕当时他费尽心思只为了杀死自己,这会儿,也是没有任何解释的。 一如往常的低头沉默,让洛云朔倍感无趣。 也为了不让自己想起当初惊羽被带回朔王府时已无多少生气的惨样,洛云朔难得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继而又借题发挥,发作惊羽。 今日这般无疾而终,对惊羽而言,倒是少有的“体贴”。 “洛云明那里我自有安排,这些年的部署也不是虚的!”不知是不是为了打消惊羽刺杀明王的念头,洛云朔冷声解释一句,其实他明明知道,没有自己的吩咐,惊羽不会擅自行动。 但莫名的,洛云朔就是觉得惊羽的想法很危险!大概是因为惊羽曾经在洛云明手里失去了一个孩子吧,就算不被自己期待,但冥冥中,还是有骨肉天性在的,洛云朔对那个无缘的孩子,并不如他在惊羽面前表现的那般不在乎。 甚至,因为季清黎当时诊断出惊羽是因为小产导致的血流不止,气虚体弱。而那个不足两月,尚未成形的孩子化作了一点点血块散落在惊羽的贴身衣物上,洛云朔私底下将惊羽当时换下的衣服一把火烧了,埋在了自己寝殿院中的树下。 洛云朔自认为不是要缅怀什么,只是自从母后故去,这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自己的亲近之人,唯一的一个惊羽,还是他憎恶的。所以哪怕口口声声惊羽不配生下他的孩子,他偶尔还是忍不住想,若是那个孩子活着,如今三岁的小娃儿,会长成什么样子。
第十九章 关心 洛云朔心里的想法,惊羽是从不去窥探的。作为影卫,最不该的就是妄自揣测上意。因而此刻洛云朔明显心里有事的样子,惊羽却也只能暗自心急,无法开口去问什么,就算问,除了一顿斥责也不会有其他任何回复。 一室沉寂。 洛云朔短暂地愣神之后,又拿起案上的几封信件处理起来,那九五至尊的位置看中的人太多,他可没有时间去顾念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惊羽随侍在侧,像个贴身的小厮兼暖床,唯独不像个影卫。说来也怪,在寝殿的时候还浑身乏力,提不上劲,这会儿却已经能感觉到体内的内劲盈盈流转起来。想来是依兰给端的梳洗的温水起了些作用,洗去了些疲惫,身上的热度便也退了。 惊羽已经许久不曾用过温水洗漱,平日里都是打了井水打理自己。朔王府以外的人,都知道朔王殿下收了自己的影卫,日日不能离,还以为这是个何等受宠的人。其实也只有府里的人知道,洛云朔甚少给惊羽什么好脸色,说是动辄打骂都是轻的,哪回不是将人折腾的半条命都交代了。 这会儿,进来奉茶的小侍女无意中瞥见立在洛云朔身后的惊羽,右边眼角处破了皮的红痕,险些就没端稳手里的茶盏,好在进府以来规矩学的不错,生生按耐住了。 洛云朔耳力,目力都是极佳,怎么没注意到小侍女片刻的失态。手里回信的动作未停,只用着平日里的语调问道,“本王的书房什么时候可以随便进来了?” 小侍女吓得花容失色,当即跪下磕头,“王爷恕罪。” 小侍女是上个月刚进府的,因为手脚伶俐,模样周正被安排了端茶送水的活计,不过,也只是在前厅而已。平日里洛云朔书房里添水的只有依兰。 平时的洒扫除尘也都是依兰看着几个三等侍女完成的。断没有新进府的侍女就能进出洛云朔书房的道理。 小侍女大概还不知道这一点。此刻被洛云朔这么一问,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连连求饶,“王爷恕罪,奴婢进府不久,不知道规矩,实在是因为方才见依兰姐姐不舒服,才接过她手里的茶水,怕耽搁王爷用茶,这才自作主张送了来。” “求王爷恕罪,奴婢以后不敢了!”小侍女涕泪俱下悔不当初。 洛云朔却没什么心思听她辩解,只摆摆手吩咐一声,“自去管事的那里领罚。”因为书房周围无人看守,否则洛云朔是想直接让人把这个碍眼的侍女拖下去的。不过若是有人看守,这小侍女也进不来。 小侍女还欲分辨几句,可甫一抬头,就瞧见原本低头执笔的洛云朔正盯着自己,视线冰冷,让人没由来地打冷颤。 忘记了求饶,小侍女白着张脸磕头告退,起身弯着腰一步步退出门外。 待人走的远了,洛云朔才转过身,靠在椅背上,对着身后的惊羽招招手,惊羽不知洛云朔用意,却是顺着洛云朔的手单膝跪地,然后被感觉到自己眼角处覆上一只带着丝丝凉意的手,听着一道熟悉的凛冽声音冷哼道,“这府里关心你的人可真不少。”
第二十章 太子 惊羽张着双懵懂的眼睛对上洛云朔的视线。 叫洛云朔瞬间有些感觉,他又把自己的影卫欺负地狠了。 惊羽着实不知道自己主上的怒气从何而来。总不能,因为一个侍女越矩而迁怒自己吧。 虽然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仔细琢磨了下洛云朔刚才那句:这王府里关心你的人还真不少。 惊羽心中一凛,该不会因为今早依兰姐姐给他打了热水的事生气吧。 方才那小侍女偷撇惊羽的时候,惊羽是没什么感觉的。身为影卫,他一向警觉,可是对这种对主上毫无威胁的视线,他向来都是不放心眼里,更落不到心上的。 相反,若不是洛云朔心思在惊羽身上,想来也不会注意到一个小侍女的目光。他自己都不知道,对于小侍女的处置,越矩只是个借口,觊觎了他的惊羽才是原罪。 可惊羽不清楚这一点。只以为主上因为自己的缘故迁怒了依兰。暗自懊恼不该接受依兰的好意。 又想到洛云朔方才罚了那小侍女是因为她越矩进了书房。而原本应该来奉茶的该是依兰才是。 这若是两罪并罚,依兰少不得要吃了苦了。 不愿依兰受自己牵连,惊羽难得一次在洛云朔面前求起了情。 “主上,此事因惊羽而起,任何责罚该是惊羽一力承担,求主上不要牵连无辜。” 惊羽这不说还好,说了一句“无辜”,洛云朔的火气腾一下就蹿上了头顶。 原本他也就是这么说说,其实心里笃定的很,一个小丫头而已,惊羽定不放在眼里。 而此刻,明明笃定的事却起了这样的波澜。惯常对自己唯命是从的惊羽替一个婢女求起了情。 洛云朔很生气,他都快气死了! 一巴掌拍在面前的书案上。用了三分的内劲,导致书案瞬间四分五裂。 惊羽一时间惊惶不已,生怕暴怒之下的洛云朔重罚依兰。迎着洛云朔的视线,带着微微祈求,惊羽涩涩地开口,“求主上开恩。” 略仰起的熟悉面庞,面上带着少有的哀求。惊羽这平日里没有的样子,却是为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小的婢女。洛云朔更是怒不可遏。 目光落到那截细细脖颈,顿时生出一种就这样把惊羽掐死的冲动。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手指触上那微微跳动的颈部脉搏,缓缓用力收紧,看着手下的那张脸因为呼吸急促而涨红,却没有丝毫反抗的样子,洛云朔心中的那团火稍稍淡了些。 惊羽总是可以轻易让他变得暴虐,亦是他平复心绪的良药。 洛云朔下手毫不留情,盯着惊羽的眼神亦是森冷可怖。惊羽觉得,他大概真的要死在主上手里了,因为他竟然从这样的洛云朔眼中,都看出了一丝,在意。 救了惊羽一命的是门口传来的通报声。 “进来!”洛云朔倏然松开对惊羽的钳制,任由他霎时间倒在地上急促地喘息。 眉头几不可见地轻皱,盯着自己方才掐在惊羽脖子上,此刻有些微微颤抖的右手有瞬间愣怔。 洛云朔在后怕,刚才他差点杀了惊羽。随机又觉得,杀了就杀了,他在怕什么。若无其事地将手垂到身侧,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不麻烦地对着进来通报的侍从道:“何事?” “回王爷,太子殿下来了。”
第二十一章 相求 “回王爷,太子殿下来了。”侍从低头跪在地上,心惊胆颤,眼神不由自主瞥着地上痛苦喘息的惊羽,暗忖着王爷可真是喜怒无常啊!还好他不是贴身伺候的,不然三天两头被这么一折腾,几条命都不够死的啊! 洛云朔坐在原地未动,不发一言,整间书房沉寂地落针可闻,气氛异常压抑。 未几,等到洛云朔眼角余光看见惊羽捂着脖子上一道清晰地掐痕艰难地撑起身子重新端端正正跪在一边,低头沙哑着声音道一句,“主上息怒。”对侍从的通报无甚反应的人才倏地站起身,依旧冷漠地对着还跪在地上的人吩咐,“去前厅。” 洛云朔在书房耽搁了一会儿,前厅伺候的侍女也很有眼色地给太子洛云朝上了点心茶水,小心伺候着,没辙,哪怕知道这是个短命鬼,那也是个尊贵的短命鬼。 等洛云朔走进大厅,见着的便是洛云朝端着盏茶闭着眼睛细细嗅着,脚边还跪了个他朔王府的侍女在给他捶腿,一副昏聩样! 对洛云朝这副样子,洛云朔不屑地连个眼神都不想给,“太子殿下怎么来了?”疏离地打了声招呼,也未见礼,反正他朔王目无尊长的名声整个大洛无人不知。他和洛云朝也向来不对付,没必要假扮什么兄友弟恭。 只是这次洛云朝竟然在下首处落座叫洛云朔有些微微讶异,却也并未上心,径自走到主位坐下。一路跟随而来的惊羽如往常一般立在洛云朔的身后。 从前每次洛云朝来这都是坐在主位的,朔王府是他洛云朔的王府,可洛云朝一来,便借着他尊贵的太子身份鸠占鹊巢,故意跟他炫耀似的! 这回倒是低调。 洛云朝等了有一会儿了,也没动气,见着洛云朔终于出现,睁开略显迷离的桃花眼,唇边漾开一抹惑人的笑,若是施些脂粉,倒有些倾国倾城的味道。洛云朝随其早亡的母亲,生了副好颜色。只是因着常年生病,脸色有些病态的白,倒也添了几分柔弱的美,只是担了太子的名头,就有些让人不那么放心了。 这一瞧,就是个难堪大任的啊!不过全天下都知道太子殿下命不久矣,倒也不对他抱什么希望。 难得的,这一回,洛云朝对洛云朔明显不善的态度没有回击。只是目光落在洛云朔身后,明显有伤在身的惊羽身上,眉头微微皱了皱,颇有些语重心长地对洛云朔道:“三弟,影卫是这世上最忠诚的人,尤其,惊羽还是你的贴身影卫,你该待他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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