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精心算了许久,原谋划着湖心月下,却不想到最后竟还是在家中的床榻上实现了,可反倒是如此,越发令谢深玄有些难言的不安窘迫,偶尔理智清明,他便想着此处在他家中,外头有他院中的仆役候着,若是听见了声响,明日大约便要传闲话,而后再想他兄长这人话多,此事若传到兄长耳中,保不齐兄长要如何去想。 他莫名分了神,似乎令诸野有些不满,于是痴缠激剧,令谢深玄惊了一跳,正欲叫停,诸野搂着他的腰凑在他耳边,那沉沉呼吸之下,用着同以往一般的语调轻声唤他深玄哥哥,于是谢深玄便觉得自己像得了这世上最行之有效的迷魂汤,只是略略偏开头去,抬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眸,低声闷闷骂道:“当初……就不该将你带进家门。” 可诸野没有应答,他语调中带着笑,只是再唤了谢深玄一句哥哥。 谢深玄登时便又软化了一些,喃喃道:“我……我这是引狼入室。” 诸野这才问:“深玄哥哥,你这是……后悔了?” 谢深玄垂着眼睫正欲回答,余光却忽地看见诸野头上有什么字迹一闪而过,他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讶然抬眼朝诸野看过去,正迎上诸野那灼灼目光,他本就急促的心跳好像更快了一些,到头来也只能以极小的音调,含混说道:“……一点点。” 可这话听起来便口是心非,他当然从未因此事而后悔。 他知道诸野能听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他天性如此,总做不到十成十的坦率,可他已在尽力朝中此事靠近,他努力想要告诉诸野,他这所谓的一点点悔意,不在当年将诸野带回谢府,而在这些年中。 书信相通时,他不曾在信中写上心悦之语。 在朝中擦肩而过时,他也从未回首叫住诸野脚步。 可他也想问一问诸野,他若不主动一些,诸野难道是要一辈子憋着这些心意话语吗? 他有许多话想同诸野说,还好,今夜的时间还长,他可以一一同诸野问询,直到听见令他满意的答案—— - 谢慎与高伯早就做好了准备,原是打算天色一亮便要动身离京的。 可今日谢深玄赖了床,谢慎令人去催了几次,谢深玄方才极为困倦起身,他看起来好像没什么胃口吃早饭,只顾着不住打哈欠。 谢慎昨夜听说谢深玄与诸野出城游湖,又遇着了刺客,他便以为谢深玄应当是受了惊吓,饭间细声细语劝慰,谢深玄却好像一句都没有听进耳中去。 谢深玄端着碗筷,皱着眉盯着身边每一个人看。 好怪,事情好像变得不对劲起来了。 他方才困得厉害,又觉得身上酸软不适,原未将注意力转到他人身上,直到他兄长开始碎碎念叨,他才多看了兄长一眼,而后他一眼便看见了他大哥头上飘着的字,去与他全无半点关系。 谢慎:「诸野这小子跑到哪儿去了?今日就要离京,他不会还要跑去上朝吧?」 谢深玄:“……” 谢深玄缓缓转过目光,看向坐在自己一旁的贺长松。 贺长松:「真好啊,诸野走了,瘟神少了一个,太医院的公务也终于要少一些了。」 谢深玄:“……” 谢深玄最后看向侍立一旁的小宋,与府中的其他仆役。 小宋:「羡慕诸大人,呜呜,我都在谢家呆了这么久了,我能不能也脱离玄影卫加入谢家啊」 婢女:「诸大人与少爷是郎才郎貌!」 仆役:「听说昨晚上诸大人偷摸进了少爷的院子」 高伯:「哎呀,诸大人再不过来,我是不是还得让人将饭菜拿去热一热啊。」 谢深玄:“……” 不不不,这不对劲极了,这比他当初能看到他人骂他还要古怪吧? 他觉着他这像是他那奇特能力又有进展,可他反复将目光在几人之间移转,他其实看不到他们心中的其他想法,他家中之人对他大多没有恶念,他便连对他的恶意都看不见,只能看着他们心中同诸野有关的想法。 那便是说,在他昨夜同诸野亲热之后……他这窥探心意的能力更进了一步,已可探知他人心中同诸野有关的想法了。 谢深玄皱起了眉,正想着或许还需在其他人身上印证此事,诸野却已溜了进来,好似若无其事一般在谢深玄身边坐下,平静用起了早膳。 谢慎忍不住询问,道:“诸野啊,你方才去哪儿了?”延膳婷 诸野也毫不犹豫回答:“起得迟了些。” 谢深玄:“……” 谢深玄垂下目光,一面在心中腹诽,想,那是起得迟了些吗?分明是在他屋中“毁尸灭迹”,以玄影卫指挥使的专业视角,在其他仆从闯进来之前,尽力将这屋中打扫干净。 谢慎未觉有异,只是忍不住笑:“倒是难得见你偷懒。” 诸野依旧很平静:“大约是平日难有休假吧。” 他眼睁睁看着诸野头上飘出了一行字。 诸野:「昨夜好像太过分了一些」 谢深玄:“……” 诸野:「可他的样子……」 谢慎忽地又开口说了几句话,正好打断了诸野心中的想法,诸野后头在想些什么,谢深玄便不知道了,可……可此事不太对劲,他不是从来看不见诸野心中的想法吗?怎么昨晚上同诸野亲热过后,他突然便能看见了? 谢深玄皱起眉,这种事,他总不能直接询问,他只得垂下眼眸,盯住自己面前的桌面,等着诸野与他兄长说完话,而后再悄悄抬起头,飞快瞥了诸野一眼。 诸野头上的字迹已不见了,其余人头上虽还飘着字,令他有些摸不清方才那一切到底是不是他的胡思乱想。 - 吃完饭后,众人便一道离了谢府,登上已备好在外等了许久的车马。 照着昨日的安排,诸野本该策马在侧,可谢深玄一出门,便见默声不言的诸野头上飘起了一行字。 诸野:「想与他同乘,不想骑马。」 谢深玄:“……” 这种事为何要闷在心里?诸野直接说出来便好了吧? 谢深玄皱着眉,盯着诸野看了好半晌,诸野竟也不曾开口,等到一切准备妥当,他竟然闷闷地便去寻他的马儿了,谢深玄这时才忍不住皱起眉,干脆几步上前,伸手拉住诸野的胳膊,道:“你来马车上,我有话要与你说。” 诸野:“……” 诸野眉间似有雀跃神色一闪而过,他点了头,跟着谢深玄登上马车,谢深玄便让小宋将诸野的马儿牵走,今日诸野要与他同行,而后他方才放下车帘,再盯紧了面前的诸野。 片刻后,他果真又见诸野头上冒出了一行小字来。 诸野:「反正马车中只有我与他——」 谢深玄直接便搂着诸野的脖颈吻了上去。 诸野被谢深玄的举动惊了一跳,可也很快便回过了神,一切皆如他心中所想,他自然毫不犹豫顺应谢深玄的动作,一面却又生怕弄出太大声响,令马车之外的人觉察,如此纠缠了好一会儿,待到二人分离时,谢深玄依旧先瞥了一眼诸野头上,等着那儿出现全新字迹。 可这一回,他什么也没有等到,谢深玄这才开了口,低声与诸野说:“你若心有所想,直接告诉我便好。” 诸野:“……” 诸野:「这种事,很难出口」 谢深玄忍不住了:“直说!” 诸野:“我……” 谢深玄盯着诸野的眼眸,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何等话语,才能令诸野这般迟疑不决,他下意识想着了某些难以启齿之事,可又想他与诸野的关系早已如此,就算心中真有所想,同他说便是了,回江州路中或许有些不便,可……可这种事,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这长路漫漫,他们要在路上废去那么多功夫,总能找到机会—— 诸野支支吾吾说:“我只是想起……我好像还未同你说过……” 谢深玄一怔:“说过什么?” 诸野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道:“这些年……我一直心悦于你。” 谢深玄:“……” 等等,诸野想说的竟然是这句话? 他二人都已不知做过多少荒唐事了,皇上都为他们指婚了!那这句话说不说早都已无所谓了吧? 这种事,不重要的,反正他二人都心知肚明便好,根本不必要再多说上一回。 于是谢深玄点了点头,红着脸支支吾吾说:“好……好了,我知道了。” 诸野:“……” 诸野看着谢深玄。 谢深玄:“可以了可以了,不必再说了。” 诸野:“……” 诸野满怀期待般看着谢深玄。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谢深玄的脸更红了一些,一面飞速移开目光,看向马车中另一侧,“你说的话我已知道了——” 他再度看见了诸野心中所想的话语。 诸野:「他为什么没有回应。」 谢深玄:“……” 诸野:「他不会是——」 谢深玄小声嘟囔了一声什么,可那话语轻得他自己都听不清,而后他又抬眸飞快看了一眼诸野,清一清嗓子,而后方勉强红着脸道:“我……我也……” 诸野稍稍凑上前,仔细去听谢深玄接下来的话语。 “我……我就是有一点……”谢深玄小声说,“有一点喜欢——” 马车忽而一顿,就这么停了下来。 谢深玄将要出口的话语自然都被堵了回去,他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而诸野已皱起了眉,这两日他二人独处总是被人打断,又偏偏每次都在关键之事上,他已积攒了不少恼怒,此番再被打断,他终于忍不住愠怒,回身推开这马车的车门,一眼瞥见外头乐呵呵冲过来要为他们送别的裴麟。 诸野神色阴沉,裴麟登时顿住脚步,默默往后走了几步,缩回了裴封河身后去。 裴封河可不怕诸野这神色,他心情极好,依旧带着笑意,笑吟吟凑上前去,一面问:“深玄呢?” 诸野:“……” 裴封河好似登时会意:“哦哦,不方便——” 谢深玄也跟着下了马车,先狠狠瞪裴封河一眼,道:“裴将军不是在禁足吗?” 裴封河:“嗯?你在说什么?” 诸野冷着语调:“是,禁足还未结束。” 谢深玄:“现在就去写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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