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前向来端庄自持的淑妃衣衫半褪,面颊绯红,萧泽生那个小畜生半躺着,浑身连个遮羞布都没有! 梁帝只觉得才刚有些舒缓的头疼又发作起来。 他下意识揉了揉额头,冷了脸色,虽忍着不曾发怒,却已自带出几分威严来。 “既不能做主,你还进宫来做什么?本就与你无关的事,现下你费尽口舌,难不成还是转着弯儿地要替太子求情?” 萧珩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摆手道:“不是啊父皇,冤枉啊!儿臣这纯粹是无妄之灾,更不敢知而不报。” “儿臣年初才刚立府,好容易将府里的事都安顿好,前儿一病,院子里那些丫鬟就又乱了起来。” “现下我自己的事都还没弄明白呢,就又被人找上了门。” 他说罢抬头,神色带着几分可怜,话中却有些耍赖的意思:“父皇,这事难办,无论怎么做都里外不是人,您可不能不帮儿臣。” 萧珩正值少年,又生就一副好相貌,现下作出这等神态并不显做作。 何况他自小跟在梁帝身边长大,往日承欢膝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此刻再听得他的确没有替萧衍求情的意思,便是再硬的帝王之心也软了几分。 梁帝觑了他一眼:“什么样子?多大的人了!” 又没好气地冷哼道:“你倒会给朕出难题。” 话虽这样说,神色却明显松了下来,再不复方才的凌然。 萧珩没脸没皮地嘿嘿笑。 被梁帝又瞪了一眼:“滚过来,陪朕手谈一局。” 压抑了数日的启元殿,难得传来欢笑声。 而东宫的听风阁内却乌云密布,一群人眼巴巴地直到日落三杆都没等到消息。 黄仁川毕竟年岁大了,只被萧衍指着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苏寒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连挨了好几脚踹,才得以滚回自己的住所。 次日一早,宫外的消息终于传进来。 结果却是萧玉珏那个蠢货竟不肯上钩,甚至胡言乱语推卸责任,全然不把他这个兄长放在心上! 萧衍气得半死,在宫里又对着人打骂了半天。 这回黄仁川脸也肿了,却还得兢兢业业替主子谋划。 “殿下,事已至此,六皇子那边只能先放弃了,总归他如今还是有用之人,往后有的是机会对付。” “不如就按原计划,叫人先在祥安宫那边闹起来?” 萧衍阴沉着脸坐在靠椅上,双目赤红:“闹自然要闹,可萧玉珏这个蠢货竟敢如此待孤,不仅对孤不管不顾,甚至还言语讽刺故意拖延时机!” 他倏地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将光线掩盖:“他这是找死!” 黄仁川唬了一跳,以为他又要打人,忙抱头往后连退两步。 就听到萧衍不耐的声音:“你躲什么?孤又没说要让你死。” 黄仁川低着头不敢吭声。 萧衍来回走了两步,嘶声道:“去,命人去祥安宫闹,闹得越大越好,待这件事了,再来算萧玉珏的账!” “是。”黄仁川连忙答应,就要退出去。 下一瞬,东宫宫门大开。 一队太监自外而入,行至听风阁前,朝里头躬身一拜,道:“圣上有旨,宣太子启元殿觐见——” 事发突然,别说黄仁川,就连萧衍也呆愣当场,有些茫然地问:“孤尚在禁足,父皇怎会在这时候突然宣见?” 无人答话。 萧衍只能放低了身段,朝领头的太监笑道:“这位公公,可是父皇消了气,解了孤的禁足?又或者,是出了别的什么事?” “奴才不知。” 那太监这次没再装聋作哑,但也只公事公办道:“圣上还在启元殿等着,还请殿下快些。” 萧衍脸色不太好看,又不能公然抗旨,偏偏全然摸不着头脑。 唯有黄仁川脑中飞速运转,脸色大变:“偏在这个时候,那我们……” 有外人在,他也没敢说全。 萧衍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此时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临走前,他只能压低声音嘱咐:“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其他的,孤自会见机行事。” 不说黄仁川和苏寒一干太子心腹着手办大事。 此刻的启元殿内,萧珩已用过早膳,又陪着梁帝打了一套长拳。 活动之后虽出了不少汗,却通体舒畅。 趁着时辰还早,父子二人又在殿侧的温泉泡了片刻,享受着难得的独处时光,倒也显得安宁祥和,岁月静好。 萧珩昨日并未回府。 不过宫中还留着他之前未曾穿过的一些衣衫,挑了一件换上,虽短了些,倒也不至于太突兀。 梁帝怕他这般冷热交替会着风寒,索性命人又拿了件长至脚踝貂裘大氅来给他披着,才道:“一会儿你就在殿后,别发出声音,待朕先问问他。” 萧珩自然点头,乐得轻松。 几个宫女端来新上贡的水果,又有御膳房刚做出的点心,松软酥糯,还冒着热气。 小壶里是上好的红茶,比起府上的味道要高出数个档次。 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萧珩原还坐着,片刻后变成靠着,最后干脆整个人都躺了下来。 就在此时,太子萧衍到了。 在寂静中走进启元殿,萧衍一颗心七上八下,短短半柱香的工夫,他脑子里念头翻腾,已设想过无数可能遇到的麻烦。 是齐王见他出事,终于忍不住来落井下石了? 楚王近日也有些蠢蠢欲动,难道他也想横插一脚? 总不至于是齐王书房里藏着的东西被他自己提前发现了吧? 还是自己在宫外养清倌的事被父皇知道了? 若只是这些倒也罢了,可万一是比这些更严重的事…… 萧衍满心的忐忑,自己先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而这些惊吓更在听到梁帝问话的瞬间达到顶峰,只觉得悬在头上的那把刀,终于带着漫天的杀气落了下来。 “泽生,朕罚你禁足宫中,你的意见很大?” 萧衍双腿发软,“咚”一声跪倒在地:“父皇冤枉,儿臣不敢。” 难道他昨晚打骂人的事这么快就传到父皇耳朵里了? 东宫何时成了漏洞的筛子了! 萧衍胡思乱想。 就听到梁帝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是吗?可你人虽被禁,却还能将消息传到宫外,去求你六弟帮忙。萧泽生,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这消息来得突然,萧衍一时间心思翻涌。 好在他也并非无能之辈,电光火石间几乎瞬间便落下泪来。 “父皇,儿臣错了,是儿臣糊涂!” 想起祥安宫即将闹出来的事,他又定了神,演得也更加卖力:“儿臣被人设计陷害至此,实在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些年,儿臣一向严于律己,从不敢行差踏错,对父皇更是敬重爱戴,可现下却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您该知道的,儿臣根本不是耽于美色的人……” 他不说这事还好,一说这话,梁帝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但萧衍低着头并未察觉,心中只想着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那日一时头晕间被人引去了偏殿,闹出大事,儿臣百口莫辩。如今事已至此错已铸成,儿臣对不起父皇多年教诲,更愧对天下愧对朝廷!” “可是父皇,儿臣的的确确是被人陷害的啊!” 萧衍越说越伤心,自己都信了这早已打过无数次腹稿的言辞,一时间涕泪横流。 “身为储君,儿臣对人心防备不足,本就有错。” “一错之下酿成大错,叫父皇震怒母妃伤怀,实在悔恨莫及。” “这些天,替儿臣说话的人尽数被斥,儿臣也自知罪无可恕。可……可这些事的确并非儿臣本意,偏儿臣被禁足东宫,就是有满腔的话也无法对父皇言表,这才冒险想叫玉珏替我求情。” 他哭哭啼啼,态度格外诚恳。 梁帝却听得越发皱了眉。 “你的意思,此事是有人故意为之,意图害你?” 帝王的声音低沉,不怒自威:“青天白日,禁宫大内,谁有这样的胆子,又有这样的本事,设计一国储君与后妃私通?” 骤然听到“私通”二字,萧衍浑身都哆嗦了一下。 忙道:“儿臣不知,也正因不知才如此轻易便惨遭不测。” 他吸了吸鼻子,忽然又想到萧玉珏。 这个蠢货不仅不肯帮他,还直接告状告到宫中来了不成?还是……卫肆那个废物被人发现了? 无论是哪个,总归萧玉珏都脱不了干系! 若不是他那里出了意外,自己何至于如此? 早就拉齐王下马,洗脱自己的罪名了。 敢如此不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怒气上涌,什么隐忍克制都被抛到了脑后。 萧衍到底没忍住趁机给自己的好弟弟上眼药。 “也正因不知,才想着让玉珏帮忙,哪怕只是替进宫替儿臣说两句好话,能叫儿臣见一见父皇也好。” 话至此处,他更加伤心起来:“可谁料,玉珏如今长大了,与我这个兄长也不亲了,儿臣虽冒险派人去求,却被他言语侮辱,百般戏弄,指着鼻子骂儿臣的人痴心妄想,还说,还说……” 梁帝坐直了身子:“果真如此?他还说什么?” “真的!儿臣不敢有半句谎言!” 萧衍指天发誓,又抹了把眼泪:“他还说儿臣被禁就被禁了,与他无干,他是决计不会进宫替儿臣求情的。” “最好儿臣能被父皇厌弃,将来废太子,如此他才能有机会——” 萧衍顿了顿,把话说完:“继承大统。” 梁帝的神色一下变得格外难看。 萧衍大着胆子把话说完,微微抬头,果然见到父皇极其严肃的脸。 帝王多疑,若他知道自己宠爱的小皇子也这般别有用心,便是现下不会轻信,也已埋下种子。 他会忍不住活在疑虑当中,再一点点将那个人变得陌生而疏远,直到某一天,他自己设局试探,亲自验证。 而人性往往复杂。 到最后,他只会将对方逼入绝境,与他背道而驰。 不得不说,萧衍对梁帝的性格确实很了解。 若是摆在往常,怕是已经成了。 可就在萧衍对自己的发挥格外满意的当儿,梁帝却忽而站起身来,从旁“刷”一下拔出悬挂在侧的佩剑,猛地冲了上来。 “萧泽生!你可知你自己在说什么?!” 萧衍抬起头就看见自己的父皇提剑已到跟前,吓得一声大叫,仰倒在地。 “父皇,您,您这是做什么?” “朕做什么?你是非不分,德行有亏,无情无义,妄为兄长,无君无父,妄为人子!若将来果真让你这样的人做天下之主,我大梁离覆国不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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