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你可真会盘算。” 身后冷涔涔的响起一道声音,纪望菊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回头,见着纪文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身后,她瘪了瘪嘴:“婚姻大事,谁不是盘算来盘算去的,你小子懂什么。” “我是不懂,但你们也别想把坏心思打在他身上。” “ 欸,人家要嫁谁就嫁谁,你小子管的着吗!” 纪文良未曾理睬,他扯了马翻身上去,追着金柯鹿的方向快马而去。 “你看,叫你去你不去,让那小子钻空子了吧。” 纪望菊气恼的拍了袁飞几下。 夜色昏昏,旷野林间的风比平时还要大些,隐隐约约能听见山里野兽的叫声。 金柯鹿骑着马,他背后有弓箭一点也不害怕。 常年待在北域,他是游族,警惕性格外的高。 即便是风声很大,他还是听见了隐藏在风声底下的马蹄声。 簌的一声响,一支箭飞了出去。 “是我!” 纪文良看见擦身而过的箭,眉心一紧,原本还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这下也不由得连忙出声道。 “跟着我干什么,不去招呼你姐夫一家。” 金柯鹿调转马头,看着身后的人:“这么有闲情雅致。” 纪文良看着夜风中的金柯鹿,风吹的他额头前的头发飘动,一别十多日他就想了十多日。 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见着他和三姑表哥打得火热,他抿了抿嘴,心里不免有些委屈。 但是他知道这是自己的过错,于是小声说道:“那个,之前没让你和我一起出去,是我不对。” 金柯鹿慢腾腾地把弓箭放下,他轻笑了一声:“你以为我多想去啊,辛苦差事儿又不讨好。不过也幸好我没去成,要是去了的话还就和你三姑表哥不会那么亲近了。” “你三姑还挺喜欢我的,还想我给他做儿媳妇呢。我就说,我也并不是人人都嫌弃不喜欢的。” 纪文良一听这茬便急了:“三姑有那意思,你也真的就愿意吗?” 金柯鹿立刻道:“为什么不愿意?你三姑对我可好了,你表哥虽然什么都不会,不过好在是相貌清俊,我正好好这口。” “可三姑那是看中你的家业才如此的!表哥他也并不是什么有主意的人,他什么都听三姑的。” 金柯鹿无所谓的耸耸间:“她看中就看中呗,反正这些东西我有。” “即便他们是有所图,但要娶我的心思总是真的。” 说完,金柯鹿扯着缰绳转过身去:“你回去吧,放心,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自由了,再也不必因我的事情而烦恼。” “阿鹿! ” 纪文良看着要走的人,赶紧拍马追了上去。 金柯鹿挑眸看着眼前的人:“你又怎么了,我不是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吗?” 纪文良直视对上金柯鹿那双清澈的眸子,他脸便发红。 “我、我………” 嘴边的话好像太多,又好像都很要紧,一时间都争抢着要说出口,他看着金柯鹿的眼睛又紧张,反倒是不知道先说什么了。 他结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急得冒汗,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把贴身放在胸口前的那根簪子取了出来:“这个送给你。” 金柯鹿瞧见纪文良手里的东西,他接了过来,左右看了看:“干嘛给我这个?” “这个,这个……听说是有情人方才相送的,用作定情之物。我,我见着就想买来送给你。” 纪文良脸红做一片:“你别答应三姑和表哥,行不行。” 金柯鹿捏着还带着点体温的簪子,眉心微动:“我为什么不答应,你不是不喜欢我吗?现在看我好了,又不行了是吧。” “没有!” 纪文良立马反驳:“没有的事!” “我是喜欢你的,只是先前家里有安排亲事,我不能同你承诺什么。” 纪文良急忙说道:“不过现在已经处理好了。我、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金柯鹿见脸红到了脖子根儿的人,有些好笑,不过他忍了下来,未置可否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纪文良见他这个样子,心里急的不行:“你要是不相信这件事的话,可以去问我爹娘,也可以去问桃子哥。” “总之之前对不起,如果你生气了,要我道歉,要打要骂都可以,但你千万不要答应……” 纪文良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嘴角微微一热,一切话语都突然被斩断了一样,他没了声儿,眸子倏然睁了个大。 像是四月春风拂过,不过一瞬间,心中的涟漪已然漫开了。 “还楞着干什么,不赶紧给我带上!” 金柯鹿看着像是傻了一样的人,他抬脚轻轻踹了纪文良一下。 纪文良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赶忙接过簪子,小心翼翼地给金柯鹿戴上,心还如擂鼓一样,久久平息不下来。 “我可以不答应你表哥,但是我可也没说要答应你。至于答不答应,后面看你的表现喽。” 话毕,金柯鹿扯着马,心情大好慢悠悠地往前去。 发觉后面的人半天没有跟上来,金柯鹿又回头看了一眼:“你要是不肯就算了,我也不想勉强你。” “我肯,你说什么都好!” “那还不快走,想淋雨啊。” 纪文良笑了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天边夸嚓一声响,明亮的闪电把黑沉沉的天空撕开了一条口子。 不过须臾,刷刷刷的雨点便从屋顶上跑过。 夏时的雨总是很急促,且又声势浩大,村子四面环山,呼啸的风刮扯着树木,动静就更大了。 桃榆赶紧把窗户关上,夜里本就有点凉,这雨落下来,风又大,就更有一些冷了。 “不知道阿良回来了没有,这么大的雨,又在打雷,若是在路上可就危险了。” 霍戍把灯罩罩在了油灯上:“你就别忧心了,他今天晚上回不回来都不一定。” “瞎说,阿良脸皮薄,你以为像你一样啊。” 桃榆眯起眼睛,瞪了霍戍一眼。 “脸皮再薄那也是男人。” 霍戍上前把坐在桌边上的桃榆抱了起来:“再者金柯鹿也不一定会让他走。” 桃榆想了想,倒也是。 若是阿良能把事情解释清楚,两人都有意思,又说明白了,初始之时肯定一刻也不想分开。 他躺在床上,听着外头可怖的风雨声,顿时又觉得这场雨来的可真及时,倒是颇有些成人之美。 桃榆窝进霍戍的怀里,道:“来了这边还没吃过喜酒,就看着他们俩了。” 翌日,外头湿漉漉的,好事儿的桃榆想出门也不敢出去,只好指使着霍戍去了一趟他七叔家里,说是去看邓家的住所规在哪里,实则是去看纪文良昨晚有没有回来。 果然不出霍戍所料。 纪文良回来的时候先去家里打了一趟,这才到大院儿这边来,不想一过来,桃榆和他二哥已经等候多时。 “行啊,你这小子,竟然都还学会夜不归宿了。” “哎呀,打小的时候家里人就夸这男孩子里呀,就属阿良懂事儿,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 两人都没问纪文良怎么样了,不过看着那小子满面春风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坏不了。 纪文良红着耳根,掩饰一般倒了一杯茶喝:“你们俩就别笑话我了,昨晚上我刚刚到草场那边,大风大雨的就来了,本想等着雨小了赶回来的,没想到下了大半夜。” “你怎么知道下了大半夜?我昨儿晚上都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的。” 桃榆不怀好意道:“咱们阿良昨晚上看样子睡得还挺晚的哈。” 纪文良想到昨晚上,脸就烧得慌,金柯鹿实在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想到他,嘴角便不由得要往上。 “你们再这样,我可就不跟你们多说了,我上山砍树帮姐夫建房子去。” “诶诶诶,别着急啊,还没给我们说说你们俩怎么样了呢。” 纪杏蔗连忙叫住人:“咱家今年能不能办场喜事啊?” “嗯。” 纪文良只这么应了一声,神色十分笃定。 桃榆和纪杏蔗相视一笑,那可就放心了:“那要不要我去和爹娘说?” “不用,我自己去同他们说。” 纪文良笑着跑了出去。
第104章 纪文良和金柯鹿的婚事定在了年底,纪扬开一家对此都很满意。 且不说金柯鹿家业好,他们在林村确实不如以前同州的人家多,无论是男子女子还是小哥儿,可供匹配挑选的人家也不多,能成一桩婚事已经是很难得了。 他们倒是很高兴,纪望菊却是生了大气,话里话外的觉得是老七一家不厚道,抢了他们的儿媳妇。 又说金柯鹿吊着这家想那家,接受了他们家的好,这朝却又不肯跟他们家相与了。 金柯鹿倒是没什么,他本来就有利用纪望菊母子俩,让他们说说也不会掉一块肉,不过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贪得无厌,自己贴上来献殷勤。 再者他跟纪文良成了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去听别人的酸话。 纪文良却受不了他三姑这么说金柯鹿,于是拿了一篮子的鸡蛋去还纪望菊。 拢共也没给金柯鹿什么,她却说的像是掏空了一半家业似的。 说到底还是心疼金柯鹿哥家业,眼看是要到手了,转眼却又成了别人的,心里头放不下。 心里虽然是有怨愁,可纪望菊到底还是不敢怎么样,毕竟夫家不行,她还得是依靠娘家,哪里真敢把兄弟们都给得罪了。 晃眼到了七月末,霍戍地里的粮食能收了,几亩地的高粱收了十余石。 家里不太吃的惯高粱米,霍戍留下了两石做牲口饲料,剩下的准备用来酿酒。 村里有酿酒师傅,以前在明浔村就是以此手艺谋生。 纪扬宗酒量算不得好,但也总爱吃饭的时候弄点儿。 黄蔓菁本就不喜他喝酒,来了林村以后,采买什么都要登记,他也便没好意思折腾,除了家里有事喝点儿,平素都紧着没喝。 这朝高粱收了起来,听霍戍说要弄来酿酒,他比谁都高兴。 用不着霍戍费半点心,他巴巴儿就去把酿酒师傅请了过来。 村里的人听说大院儿要酿酒,都跑过来看热闹。 粮食浸泡,入水,上锅蒸熟。 这些步骤村里喜欢吃酒的汉子几乎都晓得,但是还得要师傅酿出来的酒才好,毕竟是门手艺活儿。 高粱米蒸好以后,酒曲丸子磨粉洒在缸底,再把高粱米挪进去发酵。 两个来月以后,煮酒糟,这时候便能出酒了。 酒糟在火上沸腾,发酵了以后已然带有了酒香味,这一煮简直香飘十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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