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间,难掩期待,肖甬本就是猎户出身,看见渝昌这头的林子,不免技痒。 桃榆抿了抿嘴,家里有的肉都是腌肉,谁家现在都没有鲜肉能吃。 要想买,最近都是五十里外的村子,去了也还不一定有,唯一能有鲜肉吃的自也只有靠山吃山了。 他平素馋也就罢了,这边的条件能理解,完全可以忍住不吃肉。 不过崽子他爹好像却舍不得崽子没肉吃,瞧这惦记的。 桃榆瞧见跟在两人后头的少年:“那阿盼呢?” 赵盼挠了挠后脑勺:“我想跟着霍叔去好好练练射箭功夫,来了山里,拿书本也抵不上什么用处。” 话音刚落,黄引生也穿着身束了袖口的深色衣裳出来。 桃榆眯起眼睛:“阿祖也要去打猎?” 黄引生笑眯眯道:“我打什么猎,许多年不曾来渝昌了,这边山野葱茏,春时最是好挖药草的时节。我跟霍戍一并上山去,还能有伴儿。” 桃榆抿了抿嘴,原本只是觉得上山打猎有些意思,现在听他阿祖说还能去挖草药,顿时有意思成了眼热。 不过他手抚着自己的肚子,现在孩子堪堪四个月,刚坐稳,路上又颠簸了那么些日子,想也不必想他们不会同意自己跟着前去。 “我们早去早回。” 黄引生道:“你在家里老实着些。” 桃榆看着一行出去了四个人,仰着下巴靠在躺椅上,阳光下白的似乎能发光。 他百无聊赖的剥着鸡蛋吃,元慧茹瞧见他闷闷的,笑道:“你要是嫌闷,一会儿同干娘还有你娘去周遭挖点野菜去。” “挖野菜?” 桃榆眼睛亮了亮。 元慧茹应声道:“是啊,现在咱们没田没地的,一点新鲜瓜果菜蔬都没有,尽数只能吃干萝卜干白菜。如今时节好,野菜鲜嫩也多,去挖些回来能换个口味不说,自手头上的那点盘缠也能缓着点吃嘛。” “现在大家没有进项,日子只能过紧巴些。” 桃榆连忙点头:“好啊。” 三人一人拿了个头,又挽着篮子背了个小背篓出门去。 不单是他们,旁的人家妇孺也与之想法一致,现在外头好些人都在挖野菜。 大伙儿对周围路段不熟,近处就不说了,稍微远些都结伴同去。 “野葱还不少,炒腊肉很香。” 一茬茬细细的野葱长得很长,且当季还没有发黄萎掉的。 “这土倒也肥沃,野菜能长得那么好,等往后开出来种庄稼也差不了。” “边上还有蕨菜,到时候也摘一把回去,过了水做拌菜也好吃。” 三人正说着,一道声音插了进来:“都出来挖野菜了啊。” 桃榆仰头,见着是纪望菊,喊了一声:“三姑。” 纪望菊小臂上挎着个篮子,里头装了一把蕨菜,她上来瞧了瞧三人的成果,见家伙都还空着:“才出来啊?” “嗯。” 桃榆继续寻着野菜,见有艾草,顺便也搁了几根:“三姑没有去帮着建房舍么?” “你姑父跟表哥去帮大伯了,到时候两家一起建,更快些嘛。” 纪望菊道:“你表哥跟着你大伯都干惯了,顺手的很。” 黄蔓菁笑而不语,这是去贴着大哥一家了,就凭他们家那几个懒汉,估摸也不得自己老实干。 也好,总比来扭着他们强。 “那好啊。” 桃榆道了一声。 纪望菊见另两人都没说话,她把桃榆推去了一边些挖野菜:“我跟你娘说点要紧事,一头耍耍去。” 桃榆有点莫名其妙,但也懒得同她三姑计较。 见桃榆走开,她赶紧凑到两个妇人中间去,神神秘秘道:“小六家的,赵娘子,跟你们说个稀奇事儿,可了不得叻。” 黄蔓菁挑起眉,这才到这边,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咋了?” “吴家那个老三,不是说包了头发去做姑子了么,不见了好多年呢!你们猜怎么着,我今儿竟瞧见也混在我们这里头咧!” 纪望菊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拉着黄蔓菁,避着避着桃榆的低声道:“我见她与大婿说话,有说有笑的,看样子还挺熟稔。那个跟着大婿的,叫什么盼的少年还唤她娘呢!” 黄蔓菁愣了一下,吴怜荷的事情在路上倒是已经晓得了,村里人发现是迟早的,她并没有意外。 “咋了嘛?” “我说你咋就糊涂呢,咱这大婿铁一样的面孔,对哪个年轻女子哥儿的有个多余的好脸色啊,大婿那么有本事,这么些年当真就没人?我越瞧那什么盼的小子越觉得……” 话还没说完,元慧茹倏然睁大了眼睛,急忙打断:“可不能乱说!”
第93章 “赵娘子这生激动作甚,也不是我一个人瞧见的,大伙儿都在嘀咕呢。” 纪望菊看着一向温和的元慧茹反应那么大,被她一声呵斥给吓了一跳,小了些声儿道:“他们忌惮着大婿不敢说,可大婿是我们自家的人,我这不是才过来同你们说一嘴叫你们留心着嘛。” “咱桃哥儿才有孩子,可不能叫人钻了空子去。” “女子哥儿的都把脸半包着,一路上过来我都还没太留意着。” 纪望菊道:“倒是那个叫什么盼儿的在跟前跳来蹿去,哎呀,我说这桃哥儿怎么也没说好生过问。” 黄蔓菁眼见纪望菊越说越不像话,连忙拉着她道:“事情不是三姐想的那样,我与三姐直言吴家老三和咱家阿戍没有你说的那层关系,三姐切莫在与人说此事。” 纪望菊正欲反驳,觉得这两人糊涂,又听她道:“若是话传到了阿戍耳朵里,你晓得他厉害的。” 听了这话,纪望菊打了个寒颤,连平府上遇见起义兵的事情尚且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敢惹那尊大佛,立时便闭上了嘴。 她缩了缩脖子:“得,反正话我跟你们带到了,要是后头出啥事儿你们可甭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话毕,纪望菊有点自讨了没趣一般,挽着她的篮子去了。 桃榆蹲在一边挖野菜,实在把她们的谈话一字不漏的都听了进去。 见着纪望菊走了,他过去:“事情竟朝着这方向传,那可是不能再耽搁着了。” 元慧茹紧着眉心:“当是如何做才好,就叫他们母子俩住过来,当是昭告了大伙儿?” 桃榆道:“还得把大家伙儿召集起来,直接把这桩事给宣布了,如此才省的他们在私底下议论,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想到纪望菊的猜测,桃榆也有点生气,要是叫霍戍晓得了,还不知道会如何。 “眼下大家才到此处,生计乃头一大事儿,趁早宣布让大家知道了,议论两日反倒是也就过去了。若是在同州城那边,日子安定,大家也无事,不知还要说议指点多久。” 黄蔓菁也赞成桃榆的说法:“是了,许这是个最好的机会了。咱们这批乡亲算是死里逃生出来的,那些礼数教条也只太平饱足的日子里是顶天的事儿,乱世之间能过活已然是最大的事情,这些也就不会被看得那么重了。” 桃榆也道:“阿戍说了,咱们这边的住所还要扩建,到时候叫阿盼他们母子俩过来与干娘住一个院子。大家仰仗阿戍,阿盼是他的大侄子,谅也没人敢多嘴。” 再者吴家虽然也举家搬迁了过来,吴怜荷带着儿子是不可能住娘家的,自行另外建造住所也麻烦,如此是最好的安排。 元慧茹被两人说的踏实了许多,于是便去寻了吴怜荷到家里来,一起商量了这件事。 吴怜荷听闻底下已然传闲话,不免大骇,且还是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好听。 原本她是想儿子考了功名傍身再认祖归宗,谁晓得同州会动乱,现在虽已有秀才功名,却也没有太大用场。 别的她倒是都不怕,就怕连累了儿子的名声和娘家那头的子女,兄长倒都已经成婚,但还有个弟弟正当龄。 几人仔细商量着对策,未曾全然把事情定下来,下午些时候,上山的几人倒先回来了。 桃榆为着吴怜荷赵盼的事情午觉都没睡,外头有些喧嚷,他起身出去瞧,见着回来的几人,眸子不由得睁大了些。 几人收货颇丰,赵盼一手拎着两只野鸡,手里的花羽鸡毛色油亮,比家里养的走地鸡要漂亮不少,此时还在他的手里扑腾着,竟还有气儿。 “这鸡是活的,得要家伙困着才行。” 元慧茹连忙取了两个大背篓出来:“先扣在背篓里。” 肖甬跟霍戍紧随其后进来,两人一个扛了头鹿,一个扛了头鬃毛发硬的野猪回来,这两野货已经没了气儿,血流了一身,连带着两人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迹。 独是黄引生在后头慢悠悠的进来,他背了个背篓上山去挖草药,结果看见他们打猎很是得劲儿,索性是随着他们看热闹去了,草药不曾挖上两根。 背篓也被打的野兔子给占据了。 “这才去大半日的时间竟有如此收获!” 纪扬宗在外头听见村户说他们几个在山里弄到了东西,也赶着回来瞅一眼,进门就见着被丢在院子里足有一两百斤的大野猪。 肖甬在一头的水缸前舀了些水冲手,道:“渝昌山林广袤,北部人烟稀少,山里的货比想象中还多得多。我们还未曾走远,就在周遭的山林里猎到的。” 渝昌别的不说,诸多比不得同州城,但拿猎捕山物来说,可要比同州容易多了。 同州城繁荣,人口密集,山林不如渝昌多,喜好山珍又出的起钱的人遍布,为此山货卖得起价,猎户便也不少。 像今天这样的收获,肖甬以前在山里守住着,十天半月也未必能有这么多。 今日上山,当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猎捕,他也又一回见识到了霍戍的厉害。 这么蛮横的一头大野猪,竟然没挖陷阱,就叫他生生给制服了弄下山来。 诸人看着喜人的收获,高兴归高兴,却不免也担忧:“周遭的林子都如此多野物,岂非是危险,要是冲下山来伤人可咋办啊。” 霍戍道:“肖甬在附近的林子里设了些陷阱,近期我们会常上山猎捕,到时候附近林子里的野物学聪明了就会往深山里躲避,不会常出来。” “大伙儿也多注意着些,看好自家孩子别乱跑,若要上山,结伴而行。” 来看热闹的农户点了点头。 有些眼热的看着纪家院子里躺着的野货,这些可都是肉啊,鲜鲜的肉。 “有没有受伤?” 桃榆跑到霍戍跟前去,看着他衣裳上的血。 霍戍正欲回答,不想桃榆先捂住嘴,有些不受控制的干呕。 他连忙退开了些,自己身上一股腥臊味。 黄蔓菁见此道:“我给你们烧点热水冲个澡吧,一身黏黏糊糊的都是血也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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