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酒后失仪,惊扰你了。” 卫长临饮完茶,神思终于清醒了些许,面前之人的模样也仔细的入了眼来。 方才看不清脸,还以为是什么眼线偷偷溜进府中,试图窃取机密。 看来只是他多虑了。 “将军不必言谢,不知将军……为何饮酒?” 休息了半晌,祁云见对方眼神逐渐清明,这才松了口气。 卫长临伸手捏了捏眉心,只道:“今日,是千川亲父的生辰。我因着他事,未能前往墓前祭拜。由此心中烦闷,这才想到了……饮酒浇愁。” “将军不是小公子的亲父?” 祁云听着,只觉一阵困惑。 那……千川的亲父对卫长临而言,一定是个极重要的人吧? 被人如此放在心上,真令人艳羡啊。 “嗯。府上诸多妾室,皆是笼络朝廷关系而入的将军府。我并未有心悦之人,也并无其他子嗣。” “原来如此……” 卫长临顿了顿,缓慢而深情的看着祁云,好像卸下了一身冰冷的伪装。 “……我自小无父无母……所幸被明华兄带入军营,一步步受尽磨难,这才走到今天的位置。我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惨死沙场,离我而去,就连明华兄最后都……他,再也看不到我如今的光景了……” “将军无需难过,受尽苦难,乃是天降大任。明华兄……定会为今日的将军感到自豪与宽慰。” 祁云不知为何,看见眼前有些怅然的卫长临,心中好似有一个地方被唤醒了一般。 百般孤独,唯有经历过才知其中滋味,说是万千刀剑瞬间入腹也不为过。 “……将军一定很累吧?” 他无法自抑的走上前去,抬手抚上了对方硬朗如雕的面庞。 “天降大任……” 卫长临垂下眸道,莫名觉得脸侧的手掌好软好热,本就酒醉的面孔更有些泛红了。 “何人不受世间疾苦?难得的是苦中作乐。从前在书中,那时还不懂此话的含义,如今懂了却不知其中深意。” 卫长临突然伸出手来,一把环抱住祁云的的腰,把头埋了进去。 祁云面上一惊,两只手不知所措的微微抬着,欲退却未推开。 腹上渐渐传来温热,他犹豫着动了动指尖,缓缓抬起手来摸了摸卫长临的青丝,轻声道:“将军,若是无处倾诉,在下愿洗耳恭听。” 卫长临没回话,只是将头埋的更深了。 祁云抬眼望了望窗外夜深阑珊,阁内烛火渐渐消下了光去,他这才觉得两人似乎靠的太近,反倒有些逾越了。 祁云缓了缓神思,便向后退了一步俯身道。 “夜深了,将军先休息吧,在下……便不多打搅了。” 卫长临有些惊愕的松开手,但并不表于形,依旧冷眼起来看着祁云。 祁云正打算退到门边去,却被卫长临突然一言打断。 “下人们都休息了,无人帮你收拾空阁。” 卫长临顾自脱下衣物,闻言头也不抬的说着。 “……将军不必担忧,在下并非金枝玉叶……可以睡柴房的。” 祁云汗颜的笑了笑,又准备往外退去。 两人恍然间四目相对,卫长临尴尬的撤下目光,却又看到祁云可怜兮兮的光着双脚。 “榻上可睡,你无需顾虑其他。” 祁云愣了愣,还未打算过去。便见卫长临上身已脱了个干净,浅麦色的健硕身形赫然呈现眼前。 腰上矫健硬实,其下的白色绸裤间突兀的起了个鼓包,光是尺寸就令人可观。 “过来。” 祁云看到那处,立马尴尬的埋下头去,随即涌上一阵无法消止的耳红心跳。 那家伙,可比自己的壮硕多了啊……不不不!非礼勿视,非礼勿思!从前太傅教诲的礼制,他怎么如今一个都记不得? 卫长临见祁云还是没有动静,便下榻直接走到对方身边,默不作声的拦腰抱了起来。 “……将军!快放我下来吧……将军……” 祁云猛然身子悬空,有些害怕的喊着,但是他抬眼看到卫长临的面无表情,又默默的熄了惊慌失措。 卫长临不多说什么,直接把人放在里榻上。随后自己也躺了上去,不等祁云反应,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祁云看着背对自己的卫长临,不免有些心生怪异。但是也不敢多做打扰。想必对方现在累极,定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睡吧。” 卫长临沉声说了句,稳重而温厚。 “嗯……” 祁云侧过身回着话,也立即闭上了双眼。虽说有些不大适应,但还是准备入梦去,不再给将军多添麻烦。 而一旁的卫长临悄然睁开了双眸,两眼放空,莫名将思绪飘的极远。 一榻之上,两人背对,不尽其言。 次日,鸟鸣悬挂枝头,天边泛起初青的朝霞。 祁云榻上醒来,见阁中已收拾整齐,便知卫长临已经起身练剑了。 他去庭院打水清洗,又换上卫长临差人给他送的衣物。 衣衫清冷素雅,是他一向喜爱的青松之色,卫长临竟细心至此吗? 祁云不禁想着,缓缓向花园莲花池踱步走去。 府中早已忙碌了起来,看见祁云走来都拘谨的俯身请安,大家都顾自猜想。 这可是将军的新宠。 这话,便像流芳一样飘入依香阁。孟娇莲闻言,一清早就气不打一处来。 “……夫人,奴婢为您梳妆。”婢女春梅拿起木梳便走向铜镜前的,抬手抚上了孟娇莲的青丝。 “——昨夜,老爷与那人同睡是吗?”孟娇莲故作平淡的问着,像是询问一件平常事一般。 “…这……奴……奴婢不知。”春梅被孟娇莲生冷的语气吓得顿了手,木梳也从手中掉落。 “——哐当。”
第12章 声如轻纱落 “……呵,都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孟娇莲呓语着,瞳孔不免瞪大,活像疯人一般。 她突然用玉手轻抚着铜镜里的脸颊,恢复了神情,对身后沉静的女子缓声道。 “……宁姬,知道该如何吧?” “是。” 宁姬面无表情的从头上取下银钗,慢慢走至春梅身旁。 “……奴婢……奴婢知罪,夫人饶命……饶了奴婢吧!”春梅害怕的哭出声,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宁姬一下抓起婢女的头发,迫使其仰起脸。另一只手攥着银钗雷厉而下,直接捅入春梅的眼珠。 “————!!!” 猩红的血从眼眶中奔涌而出,宁姬把银钗拔起来又狠狠刺入春梅的胸口。 方才挣扎的女人突然没了生息,兀自呆在一片血泊之中,死相凄惨。 孟娇莲闻声不动,眼神淡漠,抬手轻轻掩面一笑。 那人就该这个下场! 只要惹她不悦的人,都是贱命一条,就都该死。 “宁姬……帮我梳妆。我要去亲自会一会那个,贱人。” 宁姬随手扔下银钗,上前抚起孟娇莲的青丝。 “这府中,我只信你一人。不过你骗我的,如何还?”孟娇莲轻声说着,抬手抓住了宁姬正梳妆的手腕。 “妾身,愿为夫人倾尽所有,在所不惜。夫人想要什么,妾身都愿为您前往取得。就算是那贱人的命,也未尝不可。”宁姬认真的回应着。 “不,我只要他……生不如死。” 花园中沁香扑面而来,水池清透,几只欢脱的锦鲤于莲叶下任游嬉戏。 卫长临一身绀青常服,青丝高高束起,舞剑之势如同策马扬鞭一般逍遥洒脱。 “……” 祁云悄然藏于矮树之后,不敢吱声,只生怕打扰了这一天一地一人一剑。 卫长临抬手举剑,柔中带刚一挥一转,身姿翩若游龙,气势如虹。 绀青衣衫随风而起,朗眉星目别有一番刚毅,天地万物与他融合为一,流云百转中已略四季旖旎。 卫长临向矮树这边瞧了一眼,觉察出祁云在此便说了句:“过来。” 祁云见卫长临发现了他,索性从矮树中走了过去。 “卫将军……” 祁云靠近着,看向卫长临薄汗的额头,眼神自然往下看到了上下滚动的喉结,竟有些道不明的意味。 “拿着。” 卫长临随即把长剑递入对方手中,垂着两眼,面上肃然看向不知所措的祁云。 “……这是要做什么?”祁云不解。 “练剑。”卫长临绕在祁云身后,下巴尚能轻触他的额顶发丝。 祁云拿剑的手被卫长临带有薄茧的手掌覆盖住,温热从掌心中慢慢传来。 随着卫长临的动作起伏,祁云也缓缓融入他的节奏。 长袖顺势挥舞,剑指八方。侧耳细听风,气破苍穹。 卫长临带着祁云舞着最后一式,停下手,贴近祁云的耳旁喷洒热气说道:“今日别忘了,还需到书房侍读研墨。” “……嗯。” 祁云耳尖绯红,卫长临低沉的声音犹如轻纱落入他的耳朵,字字烫心。 卫长临松开祁云,把长剑收回腰间剑鞘处。侧过身顺手拍了拍祁云的左肩,便先走了。 祁云抬手摸了摸发烫的左耳,回想起方才二人相贴的模样,眼神低垂着,不禁莞尔。 “祁公子?” 一位垂着头的婢女快步走来,扯着嗓子喊住祁云,语气十分着急。 祁云闻声转过头来,只见一位并不熟悉的婢女正慌慌张张的说着。 “祁公子,您可知小公子去哪了?刚刚还在此处玩纸鸢,转眼便不见了……”这婢女急得都哭出来了,有些哽咽得继续道。 “祁公子,您帮我找找吧,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奴婢可怎么……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啊……” 祁云一听是卫千川不见了,连忙回着:“什么!?快些找找,我跟你一起去!他平常都爱去哪些地方?” “……多谢公子,小公子平日里……似乎喜欢到茶昕阁里玩,公子请跟我来。” “好。” 祁云快步移至茶昕阁,婢女紧随其后。 “你在此处吗?小公子!?”祁云向空荡的阁中大喊着。 “小公子——快些出来吧……”婢女轻声喊着,完全没有方才的慌乱。 趁着祁云不注意,她默默的退至门口,立刻抽身而出将门反锁住。 祁云专注的看向阁内,发现屏风后忽然略过一个人影,还以为是卫千川在躲藏着,不让他发现。 “……千川小公子,别躲了,我发现你了哦……” “小公子?呵……蠢狗,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什么小公子……” 一阵傲慢粗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祁云竟未察觉分毫此人的动静,可想其武功高深。 祁云转过身,却不见方才那个婢女。只看到一位身材高大的蒙面人,眼神一股肃杀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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