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这等模样的人走在路上,几乎没有一个汉子能够抵挡得住,更别提□□熏心的周大虎了,惦念和不甘让他时时想着这二人,只要他俩出现在村里,周大虎便会变着法儿地引起他们的注意。 再后来,南北竟像是被何欢藏起来了一样,整个杨洼村没有一个人能有机会和他说上几句话。 甚至至今都还分辨不出他究竟是汉子还是哥儿。 南北手中提着桶,用来做平衡的扁担突然被踹歪,让他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趔趄了两下才站稳。 不过这一脚也抵不上他听到周大虎羞辱何欢来得愤怒。 心头猛地蹿起的怒意让南北骤然阴沉了视线,眸光微抬间,狭长的眼尾压出了极为漂亮的一道弧线,好看得要命,可却也让人觉得…… 周大虎后背一凉。 他这个眼神,实在不像是在看活人。 “你,你想干嘛!”周大虎愣生生往后退了两步,有些夸张的动作反倒将南北唤回了神。 还没等南北反应过来,一只突然飞过来的布鞋就砸在了周大虎的脸上,紧接着,南北就听见了何欢的叫骂声:“你妈的,狗娘养的腌臜东西,滚远点!” “……何欢,你敢动手打我?”周大虎蹭掉脸上的灰尘,死死瞪着何欢。 何欢用南北的扁担勾回自己的鞋子,白了周大虎一眼,“傻逼,我动的是脚。” 周大虎愤愤地指着何欢的脚:“老子就没见过你这样随便在汉子面前脱鞋的哥儿!我娘说了,这叫不检点!” 何欢“呸”了一声,骂道:“我去你大爷的,狗东西,长得像他妈的鬼一样还好意思站在这里对别人评头论足,掘地三尺都凑不出你的半张脸。” “我娘说了,你整日跟汉子混在一起,定然不是什么安分的,得亏老子没娶你,不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对不起周家的列祖列宗!” 周大虎说这话,自然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单凭他死死粘在何欢二人身上的目光就可以看出,他仍旧是贼心不死。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们家南北是汉子了?盖三叔骟猪的时候是不是错把你的那两颗小眼珠子给摘下来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南北是汉子,我跟汉子就不能交朋友了?我相公都没说什么,你娘瞎叫唤什么?” “你那么喜欢你娘,那么爱听她的话,你娶什么媳妇啊,你娶你娘啊!至少对得起你爹~” 这话一出口,围观的人大多都屏住了呼吸。 杨洼村里谁都能惹,就是不能惹周大虎的娘陈宝香,那可是个十成十的泼辣悍妇。 可何欢骂起人来竟是半点都没有收手住口的意思,声音越来越大。 周大虎快要气疯了,这两个人他一个都得不到也就罢了,居然还敢骂他娘! “牙尖嘴利的小娼货,老子迟早……啊!!!” 周大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挥来的一扁担抽在了嘴巴子上。
第3章 Chapter 3 Chapter 3 扁担头上有着用来勾桶的尖锐铁钩,划在皮肉上,瞬间将周大虎的脸剌出了一条血淋淋的道子。 见有人受了伤,四周看热闹的村民顿时发出一阵惊呼,暗自为惹了事的南北捏把汗。 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这个不好相与的。 周大虎被那一扁担拍得魂都没了,再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鼻孔竟不停地淌出血来,脸也疼得发烫。 他捂着鼻子,却挡不住血从指缝里流出来。 看着周大虎脸上的血迹,南北忍不住一阵阵的恶心,他握着扁担,转头避开了视线。 见南北露出这副模样,挨了揍的周大虎不由更生气了。 他使劲抹了把脸上的血,瞪了南北半天,又抬手指着被南北护在身后的何欢,恶狠狠地骂道:“小娼货,你这相好的真是比狗还知道护主啊!” 他骂得不可谓不难听,何欢气得脸色通红,任谁被这样毫无证据地侮辱,都不可能做到不委屈。 “你……” 不过何欢当然不会示弱,他又酝酿好了回击的话,准备一气呵成地让周大虎颜面尽失,可没等他完整地说上一句,扁担就又一次抡到了周大虎的脸上。 “啪——” 这回的力道比上一次更重,直接将周大虎拍得趴倒在了地上,当场吃了满嘴的泥。 跟周家交好的金老婆子一直在旁边看热闹,这工夫见周大虎吃了亏,立马大呼小叫地往村西头的周家跑去:“哎哟,他宝香婶儿啊,快来,你家大虎被人打了!” 头晕眼花间,周大虎只觉得自己脸上的骨头似乎都错位了,心里那个恨啊。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家中娇生惯养地宠大的,全家上下十几口人,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对他动手,更别提那些畏惧他家势力的外人。 “……狗娘养的,”周大虎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含混不清骂道,“老子弄死你。” 说着,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攥着拳头便朝南北走去。 “住手。”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从围观人群的后面传来。 众人纷纷回过头,只见是个拎着兔子的高大汉子,背着光也看不清他的长相,好在他顺着两边的人给他让开的路走了过来,站定在周大虎的面前,冷声道:“我看你敢。” 看清了来人,领着自家娃娃看热闹的婆子们小声议论起来: “这不是宋家老二宋茗启吗。” “是嘛?生得倒不赖。” “他一直在山上打猎来着。” “哎哟,想起来了,要不是华兰婶说,我都快忘了宋家还有这么个小子呢。” 宋茗深的二弟宋茗启是个猎户,平日里住在山上,鲜少回杨洼村,就算是回来,也是在夜里,因此很容易被不常见他的人给忘了。 见来了帮手,何欢的心里总算是有了点底,他不是个喜欢挑事的,只要保证自己和南北不受欺负就可以了,没必要跟周大虎他们分出个你死我活来。 而宋茗启在这个时候出现,无疑是了结这件事最好的办法。 毕竟宋茗启曾经一拳打死过一头野猪呢。 想来这周大虎再虎,应当也不至于用自己的头跟野猪头比硬。 于是他拉着南北,喊宋茗启:“小叔!” 宋茗启移开落在周大虎脸上的视线,回头应了一声,同时,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南北的脸上掠过。 宋家的人大多个子高,就算是读书的宋茗深,将他的身高换算成现代的长度单位,也足足有一米八出头,更不要说自小便爱跑跳耍弓箭、比哥哥高小半个脑袋的宋茗启了,只怕是有一米九还要多。 饶是满身横肉的周大虎瞧见宋茗启,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的身量在这杨洼村里已经算得上是不矮的了,可站在宋茗启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甚至要抬着下巴才能瞧见宋茗启那双透着凶悍意味的眼睛。 对峙间,周家已经纠集了不少亲戚,许是怕周大虎被欺负,竟都拿着锄头和铁锹,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陈宝香大老远儿就看见了自家儿子脸上的血迹:“大虎!” 周大虎捏着还在淌血的鼻子,粗声粗气地告状:“娘,何欢那小娼货让他相好的打我!” 南北倏地攥紧拳头,何欢紧忙按住他的手。 对面来了那么多的人,南北要是动手,就算有宋茗启帮忙,他们仨也必然会吃亏的。 “大虎,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陈宝香刻意在南北他们的面前检查着周大虎脸上的伤口,见不是很严重,不禁计上心来。 她儿子什么样她是知道的,就算报官,到了衙门,周大虎也难免会挨上几板子,倒不如…… 陈宝香“扑通”一下躺在地上,紧接着就又是抓头发又是扯衣裳地哭叫了起来:“哎!哟!天没天理人没人性啊,我儿招谁惹谁了啊,就被打成这副样子!” 在场的人对她的意图自是心知肚明,整个杨洼村谁不知道这陈宝香是个最难缠的,就连别人家的鸡从她家门口经过,她都要拔上两根毛占点便宜。 宋茗启将手中拎着的两只兔子交给何欢,低头看着手蹬脚刨的陈宝香,也不跟她绕弯子:“宝香婶,你就说你想要多少钱吧。” 面对这样的地痞无赖,何欢实在无语至极,只等她说个数,自己便将银子甩在她脸上,也好趁早让耳朵清静些。 果然,陈宝香确实是懒得装,听到宋茗启这痛快话之后,也不哭了,直接从地上坐了起来,盘起了她那两条短粗的腿,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二两银子。” 孙阿嬷惊得直撇嘴,实在看不惯陈宝香这样欺负人:“他宝香婶,我看大虎的伤也不严重……” 周大虎的爹周友年一扔铁锹,怒声道:“我儿子生得端正,如今伤成这样,还不能跟他要钱治伤吗!哪里有你的事!” 孙阿嬷立马不敢吭声了。 南北这两扁担抽得挺狠的,就连何欢都没能在一时间判断出周大虎的伤况。 听见周家人提出要二两银子的赔偿后,何欢虽然没钱,但心里却也踏实了点儿。 银子他和宋茗深可以凑,可若是周家人报官将南北抓起来,事情可就大了。 南北从未离开过杨洼村,身上又怎么可能有钱赔人家,听见周家人的刁难,他立刻握紧了扁担,表情有些无措。 这是他惹出来的事情,就算是要给周大虎治伤,也绝对不能再麻烦何欢。 “我没钱,但是我可以去你家做工,劈柴挑水来抵钱。”南北说道。 周友年早就知道自家儿子惦记他俩,该说不说,要是能让南北来他家里干活,就算没拿到赔的钱,整日看着这张脸,心情自然也是好的。 再说了,能让打他儿子的人用这种方式低头,他们周家也有面子啊。 “那就……”周友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茗启打断,“等等。” 吓得陈宝香以为他要打人,立刻把周大虎挡在自己身后。 周友年也怕得很,他攥了攥铁锹杆,目光警惕。 哪知宋茗启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径自走到南北二人面前,从怀中掏出了些碎银子。 他下意识就想要把钱塞到南北的手中,却突然反应过来何欢还在旁边,于是把钱递了过去:“嫂嫂。” 见宋茗启有钱帮忙,何欢松了口气,从宋茗启的手中接过银子,夸赞道:“还得是我们家小叔最能干。” 他自然不会就这么贪了宋茗启好不容易赚来的银子,只是在这个时候,他必须得让村里的人觉得他们宋家有多融洽,好不敢再随意生出欺侮他们的心思,况且还钱给自家人的压力,总归是要轻松一点的。 更何况,今日若不是南北,他还不知道会被人诋毁成什么样呢。 何欢数了二两,顺手将银子丢在周友年的铁锹上,“哗啦”一声,像是在施舍乞丐,嘴上也没让周家人舒坦:“都说生得好看能靠脸吃饭,周大虎若是靠脸吃饭,怕不是会饿死,他长成这副鬼样子,你们做父母的也有错,赶紧拿这二两银子给你们全家人买几张大猪皮贴在脸上遮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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