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就是想看她为自己的谎言惊慌失措吗,可宋清安自认为她做得很冷静,若是裴卿不躲,她肯定吻上去了。 这么看来,惊慌失措的反倒是他了? 宋清安因自己的猜测轻笑了一声,她实在无法想象裴卿惊慌的模样。 帐外的竹烟听到动静,便问是否要起身。 宋清安颇为愉悦地应了一声,立刻有侍婢上前掀开帷帐。 在妆台前梳妆时,竹烟见宋清安眉眼带笑,便好奇询问:“公主好像心情不错?” 宋清安描着眉,闻言勾了勾唇:“你倒是眼尖。” “跟了公主这么些年,婢子还能瞧不出来吗?”竹烟颇为自得,又问道:“有什么高兴事吗?” “大抵是今天日光正好吧。” 宋清安答得模棱两可,竹烟瞧了瞧窗外大好晴光,想起昨夜不请自来的裴卿,心下有了猜测。 莫非是公主又有些进展了吗? 宋清安正拿着钗子在发髻上比划时,翠珠掀帘进来,福身道:“公主,宸妃娘娘身边的冬若求见。” “宸妃?”宋清安拧眉思索了一番,“传她进来吧。” 翠珠应喏退下,不一会儿便领着位面容清秀的宫婢进来。 “婢子给公主请安。” “冬若姑姑不必多礼,”宋清安起身虚扶住冬若,温声道:“可是宸妃娘娘那儿有什么事?” “回禀公主,宸妃娘娘想邀公主一叙,不知公主今日下午是否得空?” 宋清安心中疑惑,然面上不显,只是应下:“好,劳姑姑替我向娘娘问安。” 待冬若出去后,宋清安看向竹烟:“你觉得宸妃想做什么?” “公主,就婢子所知,宸妃娘娘与贵妃娘娘素来不和。” 宋清安低眸,这事在宫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宸妃入宫时淑妃尚在,柳绮筠专心对付淑妃无暇顾及。后来淑妃不在了,柳绮筠才注意到这个家世容貌皆不输自己的人。 宸妃姜芷的父亲是太师,两人斗了这么些年,姜太师便也与柳相斗了许多年。 眼瞧着柳绮筠如今已是贵妃,压了姜芷一头,似是她赢了。 然后位至今悬空,这两人都是输家。 思及此,宋清安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她想拉拢我罢了。”宋清安随手拿了支步摇戴上,素手轻抚过坠下的宝石流苏,“与贵妃有旧怨,近几日似乎重新得势,却无依无靠,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宋清安向镜中妩媚一笑,却让竹烟瞧得凛然。 “就看看宸妃娘娘能给出什么吧……她…虽然算不得什么,可常在眼前也挺恼人的。” — 未央宫。 宋清安到时,未央宫中的侍婢称宸妃娘娘尚在午睡,请公主再等片刻。 然宋清安在偏殿等了小半时辰,都不见宸妃身影。 她也不急,悠闲喝着侍婢奉来的茶水,倒是一旁的竹烟有些不满,小声向宋清安嘟哝。 “她这是何意,请公主来,又把公主晾在此处。” 宋清安递了个眼神,竹烟立时不再言语。 她低眸,茶盏中腾起的热汽模糊了眸中神色。 姜芷无非是想挫挫她的锐气,好让她明了自己的地位。 人总是贪婪,姜芷既想要她的助力,又要她听从。 世上怎会有这样好的事。 眸中冷意凛冽,舒了一气,压下心头躁动。 连她的耐心也将被消磨殆尽时,殿中终于来了通传的侍婢。 “公主,娘娘已起身,可以见您了。” 宋清安颔首,却依旧坐着没有动。 “公主?” 那侍婢以为宋清安没有听清,又唤了一声。 但见宋清安不紧不慢啜着茶水,片刻后才与那侍婢说:“你先回去吧,我喝完这盏茶便来。” 侍婢面色犯难:“可是公主……” 一旁的竹烟板起脸,厉声道:“主子的话都听不明白了吗?还不快下去!” 那侍婢唯唯,连忙退了下去。 “她不来?” 姜芷靠在坐榻上,听到侍婢如此禀报,不由得讶然。 她却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声:“不愧是本宫看中的人,那便等等公主吧。” 又坐了一时,宋清安总算施施前来。 “给娘娘请安。” 她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面色恭顺,不见丝毫不满,挑不出错处。 姜芷忙上前扶着她上了坐榻,口中说着:“公主不必与本宫多礼。” 宋清安一手搭在软枕上,柔柔一笑:“娘娘宫中的茶当真是唇齿留香,我一时贪心,便误了些时辰,还请娘娘恕罪。” “公主客气了,本宫怎会因这点小事怪罪公主。”姜芷说着,还叫来冬若:“公主若是喜欢,本宫便让下人送一些到公主那儿去。” 比起明艳张扬的柳绮筠,姜芷看起来便内敛许多,有股书卷气,自是温柔如水。 “不敢劳烦娘娘,只是日后我若时时登门叨扰,还望娘娘切莫嫌弃。” 姜芷笑说不会,边让侍婢们奉上茶点。 “今日叫公主来,还是想与公主叙叙旧解个闷。” 宋清安微微扬眉,笑意无辜:“我与娘娘从未有过交集,何来‘旧’可叙?” “公主此言差矣。”姜芷轻抬眼眸,似含悲悯,“在这宫里,曾有位我的故人。” 宋清安发觉姜芷换了自称,突有点猜到了什么。 姜芷望向宋清安的眼神渐渐带上怀念,像是透过宋清安看见了谁。 “那位故人……公主自然认识。” 宋清安垂眸似是悲伤,连语气都低落了几分,然她搭着软枕的手却渐渐攥紧。 “娘娘是在说……我的母亲吗?” 姜芷点了点头,目光怜惜:“淑妃姐姐乃良善之人,却……这么多年,公主受苦了。” 宋清安心下一哂,姜芷若真在意她母亲,也不会到现在才露面与她说上一两句关心之语了。 宫中人心凉薄,明哲保身才是最真的道理。 若非姜芷觉得她可以利用,恐怕根本不愿提及淑妃。 毕竟……淑妃死后,她便成了梁宫内的禁忌。 宋清安面上却愈发哀戚:“已经这么些年了,我竟不知除我以外,还有娘娘记挂着母亲。母亲若是在天有知,应当也会感谢娘娘。” 姜芷连说不敢,心中却总觉得不对劲。 宋清安怎会因三言两语就信了呢?以及方才说的话,怎么像在讽她呢?
第28章 暗通 “是我唐突了,这般说起,倒勾了公主的伤心事了。” 姜芷原还在疑心,却见宋清安取出帕子拭泪,思绪一断,便没再细想。 宋清安眉黛微蹙,眸中泪光点点:“不怪娘娘,原是我也有些想她了。” 她低着头,锦帕掩面。片刻后才似整理好情绪般抬起头:“所以娘娘是想告诉我关于母亲的事吗?” 她这话说得直白,让姜芷不免愣了愣。但后者很快反应过来,笑说:“确有此意。” 姜芷向冬若递了个眼色,殿中侍婢尽数退下。 宋清安瞧着这番架势,不由得稍稍坐正,目光灼灼看向姜芷。 却见姜芷向前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道:“公主可知,当年……是谁弹劾的吗?” 姜芷说的是陆家被治罪前,曾有人秘密上奏称陆家蓄意谋反,这才引得梁帝去查。 这一查,竟真在陆相府中找到了罪证。 此事疑点重重,最重要的,边是那秘密上奏之人。 陆氏灭门后,柳氏却突然崛起,连柳自明的相位都是在那之后得的。人人皆说,秘密上奏的,定是柳自明。 宋清安没有接话,只是低眸笑笑:“前朝之事,我一个深宫里的人,又怎能知晓清晰?” 姜芷直起身子,摸了摸护甲:“不,公主心中定有一个猜测。” “若我说……公主的猜测是对的呢?” 对上姜芷暗芒闪烁的眼睛,宋清安有些心惊。 她倒真是大胆,就这么相信自己会与她站在同一线吗? “娘娘又怎知我猜的是什么,莫非娘娘还能读人心绪不成?” 宋清安挑了挑眉,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姜芷也不恼,捧起茶盏轻轻撇去其上浮沫,瓷盖与瓷盏相碰发出清脆之声。 “非也,这不是宫中人人皆知的秘密吗?” “哪怕另有其人,但公主想想,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他们的手笔吗?” “这五年来,公主于此间受苦,二殿下又……不都是拜他们所赐?” 宋清安抿唇一笑,搭着软枕的手却愈发用力:“娘娘想如何?” 姜芷呷了一口茶水,却是慢悠悠念了句诗:“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可惜香也散了。” 姜芷放下茶盏,感慨道。 宋清安知道姜芷在说母亲。昔时淑妃宠冠六宫,后来一朝身死,落得个凄凉下场。但母亲的事被姜芷这样的人念着,宋清安心中几多不满。 她与姜芷笑了笑,没有接话。 姜芷亦沉默下来,眼神在宋清安身上转悠了一圈,没头没脑说道:“公主这身衣裳可是新裁的?” 宋清安今日穿的是牙白色妆花小袄,银线织就的纹样针脚细密,繁复华丽。她低头瞥了一眼,温声回道:“是前段时间贵妃娘娘赏下的。” “公主,我得提醒一句,”姜芷眸光稍稍冷下,“贵妃娘娘的东西太过贵重,得仔细着些。” 其弦外之音倒是分明。 宋清安柔顺一笑:“是,清安记下了。” 姜芷眼底冷意转瞬即逝,复又换上笑容:“我不过随口一提,公主莫往心里去。” “娘娘关心我,我自是感激的。”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心照不宣。 柳绮筠赏的那批衣服果然有问题。 宋清安面上笑意盈盈,心中却已开始思索。 按说后来,衣裳是由刘泉送来的……那时的衣裳,应当和柳绮筠赏的,已不是同一批了。 那原先的又去哪了? 难怪柳绮筠被摆了一道后也没再对她动手,原是留了后手。 宋清安觉得该去寻裴卿问问,可想到昨夜之事,她忽然有些迟疑。 宋清安看了眼面前的姜芷,没再想下去。 她轻轻搁下茶盏,垂眸道:“娘娘,时候不早,我便不叨扰了。” 姜芷也没留她的意思,该说的暂时都说了,端看宋清安有没有那个意思。是以姜芷起身,将她送出了未央宫。 “娘娘觉得,昭定公主可堪此任吗?” 瞧着宋清安走远了,冬若扶着姜芷回了内殿,在其身畔小声询问。 “只要她愿意。” 姜芷轻声,拿过案上的剪子去修花枝上多余枝桠。 “可别看她面上那样软和,她可不是个好拿捏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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