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江州城只是江州的一块小地而已,那些乡野他们还没看到呢。 简翊安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江州城不过是小小一角罢了。 “明日再去别地吧。”简翊安郑重开口。 宫宴没有反对,他很满意对方这个提议:“好,都听你的。” 原本只是很普通的两句话,可从宫宴口中说出却莫名带上了几分暧昧。 两人贴得很近,简翊安只觉得浑身难受。幸好对方身上的脂粉味道淡了许多,甚至隐隐能嗅到几分……竹子的清香。 竹子?简翊安不太明白,重华殿里头有竹子吗? 身侧的人身上有些凉,这是简翊安早就发现了的,他一直觉得是对方体寒,在府内的时候也特意吩咐过后厨要煮些补身子的饭菜给皇妃吃。 不过很显然这并没有什么效果,甚至对方搭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都凉飕飕的,简翊安虽不喜和对方亲近却也担心其和自己大老远来江州受苦生病,若是传到了他人耳中对他也会有影响。 于是简翊安便伸手将被褥给对方盖了些:“你多盖点,别着凉了。” “好。”宫宴简单回了一句,也听话地多盖了些。 可实际上不管盖多少被子都没什么用。这和他修炼的武功有关。宫宴的武功出自寒门,通体冰凉倒是正常。 以前的宫宴也早就习惯这一切,只是自从嫁给了简翊安,宫宴竟然喜欢上了抱着对方睡。虽然有些灼热,却是一种格外新奇的体验。 两人就这样休息了会,只是简翊安并没能休息到天亮。大抵寅时的时候简翊安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一睁眼发现本该在自己枕侧之人竟是起了身正和风灵那丫头站在门口交谈。 风灵后头还站着自己小厮。 “怎么了? 简翊安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宫宴听到动静并未回头,反而是阿木瞧见以后神情激动了些:“殿下! “别激动。 简翊安觉得阿木总这般冒失,叫他不太欢喜。 但阿木还是没能平稳情绪,在那结巴半天还是宫宴替对方说出了口:“殿下,那名孩子醒了。 “醒了?”简翊安听到这话后便径直朝着屋外走去,紧接着便去了孩子那屋。 正如阿木他们所说,那孩子确实已经醒了,可不同于白日,对方竟是被五花大绑在了床上,就连嘴都被堵上了。 “这是做什么?”简翊安不解。 “我们不是故意的殿下,只是这孩子实在闹腾,还大吵大闹,我和风灵没办法只能先把他这样处理了。”阿木显然也没做过这样的事,说的时候还有些惶恐,反而是风灵一脸坦然。 她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简翊安自上而下地看了那孩子一圈,对方也在看他,眼神之中满是惊恐。 这叫简翊安有些意外。 “你不用害怕,我们抓你不是要做什么,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再说是你先抢了我们的钱袋,抓你也是理所当然。” 简翊安的语气比宫宴所想要好许多,听着很是耐心。这叫宫宴有些意外。 看来这位三皇子对骗取人心一事很是熟悉。 “阿木,去后厨煮些稀饭给这孩子。” 简翊安的语气很是温和,就好像真的在关心这个孩子,“记住了,要稀一些,不要太烫,不然这孩子现在吃了难受。” “是,殿下。”阿木又一次出了门。 简翊安将屋内的蜡烛又点燃了一根,让整间屋子亮堂了些。简翊安举着支烛灯坐在床边,眉眼柔和:“我现在叫人帮你把嘴里边的东西取出来,你身子还虚弱,大喊大叫对身子不好,一切都等待会喝完稀饭再说好不好?” 这哄孩子的语气将风灵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话虽然宫宴他们都知道只是哄孩子的话,可偏偏那人就是个孩子。 听到简翊安的温和话语,床上的孩子冷静了些,眼中还是恐惧,可身子却没再挣扎。 “好,听话。”简翊安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紧接着便朝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风灵没看出简翊安的意思,反而是宫宴顿时明白了过来。 “风灵,去给那孩子嘴里的布取出来。” 宫宴朝着风灵吩咐了下去,风灵原先还有些不愿,奈何宫宴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叫她立马便换了想法。 “好好好,我去还不行吗?”风灵撇着嘴走到简翊安身侧,低头将那孩子嘴中的布扯了出来,动作有些粗鲁,看上去似乎是弄疼了那孩子。 见到这一幕简翊安又俯身安慰道:“没事的,给你揉揉好不好?” 说着简翊安竟然真的给对方揉起了脸颊。 只是没想到揉着揉着,那孩子竟是哭了起来,眼泪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凑近听还能隐约听到其在喃喃自语。 “爹爹……”那孩子一边委屈地哭着一边看向简翊安喊道。 简翊安没有应,眼神却是动容了些。他看着这个孩子,眸色稍稍暗淡,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也是这般无助,天地之间再也没了他容身之处。 不过这也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简翊安并没有回忆很久,他知道现在不是给他感伤的时候。 他就这样轻手抚慰着对方,直到阿木端着稀饭回屋。 “好了,我现在帮你把绳子解开,你先喝点稀饭填下肚子。” 简翊安又温声道了句,随即吩咐阿木把绳子解开。 阿木解绳子的时候还有些紧张,生怕这小孩一解开又瞎折腾,可没想到他刚解开那绳子对方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阿木自觉不妙,却没来得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径直搂上了一直坐在床边的简翊安。 男孩没有做什么,只是抱着简翊安,眼泪还在往下淌看上去惹人怜悯。 简翊安没有推开他,伸手在其背后轻抚,可就算他装得再好宫宴都能看出其眼中隐匿着的嫌恶。 他并没有戳破对方。 简翊安看了眼自己身上被脏污沾染了的布料,敛下眼睫,随即缓缓道:“我们先喝稀饭,好不好?” 那孩子抽泣了两下,紧接着点了点头。 “要不要我喂你?” 看出那孩子的手因为被捆绑的缘故有些僵硬,简翊安温柔地问了句,那孩子又是哭着应下。于是简翊安示意阿木把碗给他。 阿木赶忙将碗递过去。 “来,啊——”简翊安感受着稀饭的温热,将它小心翼翼地喂到了男孩的嘴里,喂完还体贴地问了句,“烫不烫?” 见男孩摇头,简翊安微微一笑,看上去亲和极了。 “那便好。” 简翊安一边喂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唔……小春。”对方吞咽完模糊开口,听着不是很清晰。 等这碗稀饭见底,简翊安将那空碗交还给了阿木。 “小春,先别躺下,我问你些问题,你想回答就答,若是不想回答也可以不答,好吗?” 简翊安给对方盖了点被子,再次开口问道。 对方对简翊安的戒心少了许多,听到简翊安这话也没有拒绝,这叫简翊安很是满意。
第10章 追杀 狭窄的屋内,众人聚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孩子。 而坐在床边的简翊安就这样面容祥和地看着对方,紧接着缓缓张口道:“你是这江州人吗?” 刚一问出那叫小春的孩子便点了头。 是江州人。 这个回答也是在意料之中。简翊安又很快抛出了第二个问题:“你的爹娘呢?” “死了……”男孩低着脑袋,话语颓废伤感。 简翊安并不觉得自己问的有什么不对,他看着这个男孩,伸手去轻抚对方的头。手下的发丝毛躁干枯,使得对方整个看上去更为狼狈可怜。 “那小春,我再问你,你是从江州哪里来的?为何这城里没有什么人?” 简翊安本就是试探着询问,对于这么一个小孩子,简翊安说实话并没有报以什么期望。 可谁想这孩子愣了一愣,紧接着竟是又低头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要牵简翊安的手:“我家……是被赶出去的,我爹娘都饿死了,我就去了我伯伯那,可伯伯家也没,没饭吃……” 小春断断续续的,将自己经历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这和简翊安看到的全然不同。 “为何会被饿死?朝廷不是支援了很多赈灾粮吗?”简翊安很早之前就开始着手江州这件事,因此对各地的文书极为熟悉了解,谁想这孩子却说出了与之截然不同的一个江州来。 “我不知道,就是没有吃的,田也没有了……”小春还是个孩子,不太明白简翊安说的这些,他只知道自己没有饭吃。 “所以你才来偷钱袋?” “嗯……” 小春也很清楚偷钱是做坏事,将头垂到了胸口处,话语也有些懊悔,“我也不想的……可是铃儿姐姐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了……他们都说城里边还能买些吃的,但都很贵,我没有钱,就……” 男孩说着说着便闭了嘴,片刻竟是死死抓住了简翊安的手,抬起眼哭道:“我知道自己做了坏事,你们打死我吧。” “我们打死你做什么?”宫宴调侃了一句,他一直站在一旁耐心地听着这男孩讲话。 在他看来这男孩不像是在说谎,虽然偷窃不对却也心性单纯。 “我爹娘生前说了,我要是做坏事就打死我……我对不起他们……”小春说完这话就彻底崩溃了,哭得愈发大声了起来。 简翊安并不觉的诧异。这本就是个孩子,一下子让他回忆这么多事想来也会承受不住心底的压力而崩溃。 简翊安侧过身看向身旁之人,开口道:“我需要去见一见江州太守。” 他绝不能容许有人欺上瞒下。 简翊安只要一想到自己被骗了这么久就怒不可遏,若不是他此次亲自前往只怕是要吃大亏。 “若真的是他们在骗我……”简翊安的眼神阴沉了许多,漆黑的眸子里边满是杀意。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那些人就该被关进那暗无天日的天牢之中受尽折磨。 这般都不能泄他心头之愤。 “殿下,小人去给您做些饭菜来吧。”阿木瞧着外边蒙蒙亮的天,开口问道。 简翊安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颔首,阿木见状便出去了。 “你别担心,等到时候你就跟着我去见些人。”简翊安意识到这个孩子是个有利的人证,于是又安慰了对方两句,“你只需实话实说就行了。” “见人?” 男孩有些困惑,“能不能先给铃儿姐姐送些吃的?铃儿姐姐真的快撑不住了……” 简翊安没应,他只想着快些去见到这江州的官员。至于这个男孩的什么姐姐,他并不在意。一个庶人而已,比不得这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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