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期年睫毛轻颤,紧紧抿唇不语。 楚颐目光骤冷,微微俯身,伸手扣住他的下巴微微抬起,迫使对方对上自己的目光。 少年乌黑的双眸里流光点点,仿若揉碎的星子,虽还年少,可精致的五官已难掩风华。 陆文渊清冷孤傲,容貌无双,可无论那时的他多么一眼惊艳,与眼前玉骨月神的俊美少年相比,楚颐总觉得,似乎还是差了些什么。 他冷笑一声,突然对一旁下令:“把他带回去!” 江植身形动了动,想要劝阻,最终却还是恭敬道:“是。” 少年神色微变,拼力挣扎,想要摆脱他的钳制,大声道:“你想做什么?你可知大陈律法有云,当街强抢者,当处拘役三年,罚银百两,并十年不得入仕。” “强抢?”楚颐几乎被他逗笑,“这么说,你是不同意我的相邀了?” 少年气鼓鼓地看着他,满脸憋火。 楚颐唇角微挑,终于放开了他,却突然移至他胸口的玉坠,狠狠一拽,编制精巧的绳子从中间断开。 贴身带着的玉坠子如凝血朱砂,还带着微热的体温。 “你还给我!” “这东西就先放我这儿吧,”楚颐举在眼前仔细端量片刻,根本不理会对方的愤怒,不咸不淡道,“看来挺贵重的,权作抵押好了,只要你乖乖听话,以后自然会还给你。” 顾期年死死咬着下唇,脸上几乎失了血色。 和田红玉,千福雕纹,整个都城长宁再找不出第二块。 而手中这枚,正是二十年前顾将军求娶顾夫人时的定情之物,直到如今都是京中的一段佳话。 顾夫人身故,这大概是她留给自己儿子唯一的念想了。 楚颐抬眸看了看逐渐浓郁的夜色,心中阴霾消散大半,对一旁道:“回府。”
第3章 巡城副将和刺客被绑了双手拖在马后,而顾期年身份特殊,为防意外,干脆被江植一包药粉给迷晕了过去。 马车到了安国公府时,金吾卫首领沐青云正焦急等在门口。 见楚颐安然回来,他长长松了口气,迎上前行了个礼道:“世子无恙,属下也就安心了,不然真不知该如何向大将军交代。” 楚颐下了马车,一边往府内走,一边问:“查出什么了?” 沐青云道:“属下得知此事是赵途指使,所派出的刺客皆跟随顾将军多年,个个忠心不二,已着令手下从他身边去查,只是他身后是整个顾氏,大理寺也不好随意用刑。” “没什么不好用刑的,”楚颐看向他道,“此事金吾卫也有责任,你随意派两个人过去,协助大理寺审理便是。” 沐青云应了一声。 “陆文渊呢?” “陆公子暂时还没有线索,属下接到消息后,虽立刻下令封锁城门,可难保他们不会以别的法子混出去。” “不过……”沐青云犹豫道,“陆公子身世清白,刺客将他带走,想来不会有性命之忧,属下担心的是……” 楚颐知道他担心什么。 陆文渊入国公府一年有余,一向得他信任喜爱,顾氏带走他,无非是想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 即便他什么都不知情,顾氏自有办法让他“知情”招供。 当初陆文渊入府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连宫中都知道他是楚颐的心腹,顾氏想出这么卑劣的法子,大概真是被顾夫人之死给逼急了。 楚颐脚步微顿,问:“顾将军何时回京?” 沐青云想了想:“大概七日后。” 七日后陆文渊是否愿意出面指证他还真不好说。 当初入府他就不情不愿,虽一年过去,难保他心里完全不怪他。 只是,文书笔录可作假反口,而他一旦站出来就是彻底与自己为敌了。 被身边人反咬一口这种事,楚颐绝不能容忍发生。 沉默片刻后,他淡淡道:“继续追查,七日之内若他没能回来,即便再Hela找到也不留活口。” 沐青云神色稍松,叩首行礼道:“世子愿意割舍,属下也就放心了。”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桩事情需要安排。 楚颐道:“今日负责京中巡查的巡城卫,你派人尽快将他送出京城,避开顾氏眼线,越远越好。” 沐青云眉头微蹙,冷声道:“擅离职守的蠢货,险些害的世子出事,世子还要留他性命吗?依属下之见,不如干脆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杀鸡儆猴,倒是省心,只是顾期年的无端消失又该算到谁头上。 楚颐垂眸扫了他一眼道:“上将军公务繁忙,平日也该管好手下之人,事事以皇上为主,哪能不顾军法说杀就杀。” 说完转身大步进了院子。 沐青云身体一凛,自知失言,立刻在身后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安国公自平定夷洲后,双腿受了重伤,久治不愈,再无法带兵出征,从此楚颐的母亲昭康公主便经常带他各地寻访名医,顺道游山玩水散心。 两人平日极少回京,整个安国公府常年静谧。 楚颐直接回了所居的浮翠院。 辞青迎寒的月份,满园绿意逐渐凋零,院中摆上了冬青玉兰等秋季应景的花木,一派赏心悦目的秋景怡人。 因楚颐畏寒,屋内早早生起了火龙,一掀帘子,蒸腾的热气伴着惯用的安神香料扑面而来。 冷热交替的突然,他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侍女们忙围上前为他脱去披风,一边奉上茶水,一边服侍他坐上软塌,屋内高燃的烛火将整个房间照的亮如白昼。 “世子,”一位侍女小心道,“午后时沈大夫来了一趟,当时世子不在,他等了一个多时辰就回去了,可要奴婢再传他过来?” 楚颐在备好的温水中净了手,浑身懒怠的厉害,道:“先传膳吧。” 等晚膳上桌,江植也刚好前来回话。 他怀中抱着那只皮毛无一丝杂色的白猫,低声道:“主人,巡城卫和刺客那边都已安排妥当,顾家小少主药力未过,尚在昏迷中,可要将他暂时收押?” “不必了,将他带来。” 一盏茶才喝了小半,顾期年已在两名护卫的搀扶下进了屋子。 屋内暖意融融,地面还铺着厚厚的绒毯,少年被随意丢在地上,乌黑的发丝遮挡了大半张脸。 江植身上常备的药粉只是一般剂量的蒙汗药,不过也足够让他睡上两个时辰了。 楚颐看了眼江植怀中的白猫,示意他抱过来,白猫看上去软软绒绒,摸上去却没几两肉,通透的碧眼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直到看到满桌饭菜,“喵呜”一声叫得焦急,似乎是饿坏了。 楚颐心底一软,执起筷子往碟子里夹了些瘦肉,然后将碟子放在脚边。 猫咪离开怀抱后,立刻上前狼吞虎咽起来。 他看得有趣,幼年时他倒也曾养过一只同样的碧眼白猫,那是一只被抛弃的瘦弱幼猫,小小一团却野性十足,但凡接近的总要被它咬上几口。 与楚颐一起的玩伴们原本兴致高昂,后来都不愿再碰那只小猫,只有他不怕伤到,每日好吃好喝的照顾。 终于有一天,小野猫放下心防,主动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背。 那只小猫被带回了安国公府,在府上住了半年有余,对他日渐依赖,性子也温顺下来。 不过后来,还是被他随手送人了。 眼前这只猫少说该有六七岁的样子了,养得却极为用心,皮毛水滑,目光清亮,就像他的主人一样。 碟子很快见了底,白猫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楚颐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猫咪仰起头来,亲昵地蹭着他的手指。 很是亲人。 楚颐起了兴致,正想起身再逗逗它,目光却不留神与刚醒来的少年撞了个正着。 少年瞳仁乌黑,脸上还带着初醒时的迷惘,愣愣看着他,几乎出了神。 “醒了?” 楚颐动作稍顿,似笑非笑看着他。 顾期年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对方脚边的白猫,苍白的脸上带了丝气恼,撑着力气坐起身不满唤:“尺玉过来。” 原本翘首以盼的白猫“喵”地叫了一声,立刻毫不留恋飞扑回了主人身边。 楚颐搁下了筷子。 江植在一旁看不过眼,上前冷声道:“真是忘恩负义的畜生,难得主人怜惜,竟敢不识好歹。” 他回头看向楚颐,恭敬道:“主人,这小畜生怕是难以养熟,不如让绫罗给它配些药过来,免得日后无意中伤到您。” 绫罗是楚颐的贴身侍女,与江植一样出身暗卫,擅长制毒制蛊,以往身边有人不听话,也多是用此法控制。 只是蛊毒毕竟伤身,用在一只猫身上,未免有些夸张。 楚颐轻笑一声,对顾期年道:“怎么?怕我在食物里下毒?” 顾期年紧抿着唇,满脸防备。 楚颐扫了一眼身侧,候在一旁的侍女立刻上前伺候他重新净手,又换上一副新的碗筷。 他拾起筷子,慢悠悠地将桌上饭菜挨个尝了一遍。 房间内一时安静地落针可闻。 楚颐抬眼看他:“放心了吗?” 顾期年看溏淉篜里着眼前人的侧脸,睫毛轻颤。 他药力未过,身体依旧有些虚弱,表情依旧气鼓鼓的,却难得带了一丝复杂。 “你将我带到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他不解问,“我根本……不认识你,与你更是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楚颐打断他,似笑非笑道,“那又如何?” 他将筷子丢回桌子,慢慢靠在椅背上,冰冷的目光肆无忌惮打量着眼前的人,仿佛猎人在观赏猎物一般。 “念在你年幼不知情,我不会苛待你,只要你肯乖乖听话,安心待在我身边,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任何想要的。” “若真要说目的,那就是……”楚颐忽而笑了笑道,“你很和我胃口,要怪就怪你这张招蜂引蝶的脸吧。” 少年骤然抬起头,脸色微微发白,却憋着气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许久后,他才别过脸道:“我什么都不要,你无需跟我交换,我只想离开这里。” “既如此,”楚颐想了想,笑道:“那便不强求了,明日用过早膳我便送你走。” “你说真的?”听他答应的这么爽快,少年反而有些怀疑道,“那我的玉……” “你的东西我不会霸着,离开时,我自会还给你。” 顾期年又不说话了。 楚颐欣赏着他的表情,起身走回软塌上坐了下来,一旁侍女忙取了毯子替他盖上。 “怎么,不相信我会放你离开?”楚颐淡淡道,“在你之前也有过其他人被我请回府,有自愿留下的,也有一心想走的,是走是留,自然不能强求,既然劝说无用,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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