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徐戎反应过来,陆倾就拿着手中的剑刺过来。徐戎一时反应不及,迅速拿过刘公公递过来的剑挡住了陆倾这一招。可还是动作慢了一点,脸上被陆倾的剑划出一个口子。 陆倾趁着这个功夫继续逼近,可是接下来使出的每一招都被徐戎破解。最后梅花飞舞中,徐戎手中的剑架在了陆倾的脖子上,只要再用力一点点就可以割开陆倾那雪白而脆弱的脖颈,徐戎语气没什么起伏的开口道,“皇上不会忘了吧,是臣教会圣上如何使剑的。” 陆倾的脖子被锃亮锋利的剑抵着,神情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他勾起嘴角微微笑起来,语气仍是悠然自得,甚至带了几分亲昵:“朕怎么会忘呢,朕的剑可还是将军手把手教的呢。”他刻意加重了“手把手”这三个字,意图激怒徐戎。 “你!”徐戎果然被激怒,他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陆倾竟然还能用像对着故人叙旧一样用旧时的语气说出往日的事情,就仿佛自己和陆倾仍是在边疆亲密无间那样。他一时气极,手上下意识的一使劲,剑便往里进了分毫,于是陆倾的脖子便渗出几滴鲜血。 刘公公本来站在一旁作壁上观,这会看见皇上受了伤,连忙细声细气的提起嗓子叫出声来,生怕徐戎一气之下把皇帝的脑袋砍下来:“皇上——” 徐戎被刘公公这一声叫回了神,手中松了劲,把剑扔在了地上。他再也看不下去陆倾这假惺惺的样子,恶狠狠的对陆倾说:“以前我瞎了眼,就当是一片良心喂了狗。你不是想让我当什么大将军吗?好,顺了你的意,我当就是了。但是以后别再给我在这假惺惺的演什么温情的戏码,往日之事,也一个字也别再提起!” 徐戎扔下话就走了。刘公公这才急急忙忙的上前查看陆倾的伤势,嫣红的鲜血已经顺着脖子流进了明黄色的龙袍领口,把明黄色染成了暗黄色。刘公公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哎呦,说道:“奴才这就传太医。” 陆倾点点头,于是刘公公忙去叫太医去了。陆倾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摊开手看着自己手指上的鲜红,恰如刚刚手心里那朵红梅的颜色。他眯起眼睛望向徐戎离开的方向,突然露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朕要的事情,可不止是让你当一个大将军这么简单。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飘来了一阵乌云,又是一阵风吹过。云锁嫩黄烟柳细,风吹红蒂红梅残。
第3章 叁·燎原 徐戎在墓前放下两坛子酒,伸手摸了摸墓碑上刻的“先父徐冲之墓”,用袖子一点点的擦干净了墓碑上的薄灰,牵起嘴角笑了笑,可是眼圈却慢慢的红了,“爹,我来看你了。” 徐冲葬在离徐府不远的一座山上,山名叫星原山,徐家的祖祖辈辈都安眠在了这座山头上。徐戎直接坐在了地上,从怀里掏出一瓶酒,拧开盖子,和放在墓前的酒碰了一下,然后仰头灌了大半瓶。 酒是烈酒,可是徐戎却像是喝水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放下手中的酒瓶,一双眼被酒气逼得更红,他哑着嗓子开了口:“爹,我死了可就不敢和您一起睡在这星原山上。” 徐戎坐在地上,红着的一双眼睛里尽是茫然无措,哪里像是堂堂的大将军,倒像是迷路的孩童。前几日下了春雨,放眼望去尽是翠绿,草长莺飞的时节里,徐戎的心里却是一片荒芜。 “爹,我想死。”低沉的声音带着暗哑,徐戎克制的声音里是压抑到极致的痛苦。 “从那天晚上之后的每一天我都想死,我一想到国家亡在了我的手里,一想到那些以为自己是守卫家国,到死还是被蒙在鼓里不清不白的弟兄,我就恨不得立马把剑捅进自己身体里……可是,我没脸见爹,更没脸见娘,我也做不到留徐焕一个人在这世界上……爹,你说我该怎么办……”徐戎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哽咽的不成样子,他趴在地上,把脸贴近那冰凉的墓碑,试图从中汲取一丝根本不存在的温暖。 山谷中一片寂静。 没有人能回答他。 死了的人永远沉默着,活着的人只能继续痛苦。 “退朝。”陆倾不耐烦的靠在龙椅上打了一个哈欠,然后说道,“徐大将军跟朕到御书房谈话。” 徐戎望向陆倾在的方向,龙椅很高很远,他看不清陆倾的脸,只能听得到他似乎带一点玩弄的语气。徐戎咬了咬牙,跟着引路的公公向御书房走去。 徐戎和陆倾进了御书房,陆倾坐在御书房的桌子前,活动了一下脖子,看见徐戎还在面色阴沉的看着自己,开口道:“徐爱卿坐啊,朕与你好好谈谈。” 陆倾话音还没落就有宫女过来把书桌前另一张椅子拉开,徐戎于是坐在桌子前,与陆倾面对面。另一个宫女端了茶上来放在桌子上。陆倾让这些闲杂人等都下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开口说道:“昨日是徐冲将军的忌日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徐戎以为自己那天和陆倾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谁知道陆倾却每次都把自己说的话当成耳旁风,一次次的挑战自己的底线。 徐戎装作没听见,低头喝了一口茶。 “这么说起来,家父的忌日倒是和令尊离的不远。”陆倾说话时的神情云淡风轻,说出口的话却是让人心惊肉跳,谁都知道陆倾口中的“家父”是被陆倾亲手杀死的先帝。“可惜了,你没能看见朕把剑插进老皇帝身体里的时候他的表情,啧啧啧,真真是精彩无比,看过一次之后这辈子都不会再忘记。” 徐戎深吸了一口气,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跳。 “我从小就是皇室里最不受宠的孩子,娘亲是勾栏里的贱命,没钱没势,只有一张漂亮脸蛋。一辈子都没踏进过皇宫,生下孩子难产而死,之后才被老皇帝随便封了个贵人。从小到大天天有人在老皇帝耳朵边吹风说我是天煞孤星,老皇帝索性把我扔到了塞外,对外说是让我磨练心性,实际上他巴不得我死在塞外。”或许是因为说起来小时候的事情,陆倾舍了尊称,他吹了吹早已凉透的茶,冲着徐戎笑了笑,脸上现出一个浅浅的梨涡,“还好遇到了徐大将军,不然我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徐戎沉声问道:“所以这就是你弑父夺权的理由?” “还不够吗?”陆倾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声音渐渐提高,“你们眼里的他宽厚温良,可谁有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我就像一条狗一样,他高兴了赏我点东西,不高兴了就打我,甚至把我关进地牢!” “那你有想过那些无辜的人吗?他们凭什么为了你们之间的恩怨献出生命?”徐戎握紧了拳头。那一夜的场景又一次在自己眼前出现,四周都是红色,连绵不尽的火焰还有满地满墙的鲜血,他站在宫城之中,听着兵器厮杀的声音还有风吹来的哭喊声,宛如人间炼狱一般。 面对着徐戎的愤怒,陆倾毫无动容,又笑起来,道,“那不还是有劳了徐大将军嘛。” 几年前,徐戎在塞外捡到快死了的陆倾,把陆倾带在自己的身边。陆倾刚开始并没有告诉徐戎自己是皇子,只是说自己叫小六,爹娘都死了,是个孤儿。过了好多年之后,陆倾才告诉徐戎自己真实的身份。当时先皇年纪已经大了,太子就是当时的大皇子。但是二皇子实际上更受宠一些,然而二皇子骄奢无度,并非皇上的良选。陆倾告诉徐戎自己要回京城帮太子争取皇位,同时保护先皇。多年的相处让徐戎不疑有他,信了陆倾。 陆倾走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朝中的形势几经变化。太子突然染上重疾,病的连床都下不来。皇位眼看着就要到了二皇子的手里。一天夜里,徐戎接到连夜送过来的圣旨,圣旨里说二皇子要造反,让徐戎速去救驾。除了圣旨之外,还有陆倾写的一封血书,说自己被二皇子所伤,身处皇宫之中,性命垂危,想在死之前再见到徐戎一面。 看到圣旨的时候徐戎没有多大的反应,谁都知道太子与二皇子为了继位的事情势若水火,三天两头起冲突,而二皇子一向恃宠而骄,造反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反倒是陆倾的血书让徐戎心头重重一跳,升起一阵慌乱,小六……要死了? 徐戎当时驻扎的营地离京城不远,于是他带着队伍连夜赶到京城,果不其然京城周围都是二皇子的人,场面一片混乱。他指挥着军队加入战斗之中,同时自己一直焦急的找寻陆倾的下落。 然而谁又能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圣旨是假的,二皇子造反也是假的,陆倾说自己快死了也是假的,一切都是陆倾精心布好的一局棋,徐戎顺着陆倾的心意走了最为错误的一步。 陆倾鼓吹二皇子造反,提前拟了假的圣旨差人送给徐戎,怕徐戎会识破假圣旨,又加了一封血书骗徐戎自己快死了,想见徐戎一面。二皇子采取行动的这个夜里,在徐戎和二皇子杀作一团的时候,陆倾冲进皇上的寝殿之中,把剑捅进了老皇上的心脏里。 徐戎再一次被陆倾激怒,他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拉住了陆倾身上明黄色的龙袍的领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陆倾的领子被徐戎拉开了一点,露出前几天的伤口。伤口已经结了痂,挂在雪白的脖颈上,很是显眼。徐戎一向认为自己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近来却一次次的被陆倾激怒,“你是想看我悔恨的神情?还是想让我更加恨你?还是想让我死在你面前?” “死?”陆倾又是极轻极浅的一笑,甚至是有些古怪的笑容,“你可千万别死。” 徐戎的头突然一阵嗡鸣,他感觉自己呼吸之间都带上了热气。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怒极反笑:“你给我下药?” “知道为什么要给你讲我小时候的故事吗?”陆倾的面容在徐戎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我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会得到。” 陆倾揪起徐戎的领子,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徐戎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都冲着下半身去了。他突然就变得怒不可遏起来,他不明白面前这个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自己,他明明已经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后退了,被迫谋反他认了,大将军他也当了,可是陆倾竟然用下药如此卑劣下贱的手段来羞辱自己! 徐戎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对陆倾为数不多的耐心在此刻全数告罄,药物加上怒火让他的脑子变得不清明,只想好好惩罚面前这个挑起一切祸端的人。他本来抓着陆倾打算把他推开的手变成了用力一拉,于是两个人就贴在了一起,徐戎一只手摸上陆倾的腰,转了个方向就把陆倾推到了一旁的书桌上。御书房书桌上小山一样的奏折被挥落在地,陆倾坐在桌子上,两只手撑起上半身去看徐戎,身上不知多少绣娘织成的龙袍在拉扯间已经变得皱皱巴巴了。他笑起来,带上情欲的一张脸更是活色生香,如一张明艳的画卷,“徐大将军可知道男子和男子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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