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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陌。”顾寒舟突然唤道。 不是自己的名字，他半天没反应过来，待到和对方四目相对，他才惊醒：“怎么了！” “你不是说，你从小就喜欢我吗？怎么听到我说，我不是真的喜欢那拜月教教主，你没有很高兴的样子？你也没有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当然好奇了，只是好奇心都被怒火冲淡了，一时忘了问。 现在再问就太刻意了…… 想了半天，他才想到怎么圆——连忙作出含情脉脉的样子，可怜兮兮地说：“寒舟哥哥，我相信你不管做什么，都有自己的苦衷。我只想知道，你就不能……就不能为了我，跟别人说清楚嘛？大家都以为你心系那圣……那魔教教主，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呢。”
第23章 这不是圆球吗？！ 顾寒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促狭地笑了，“不行。” “为什么？” “我自有我的算计。你不用管。”他整了整发冠，朝门外走去，“不早了，我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还要练剑。” 柳朝暮看着他潇洒而去的背影，一口好牙都快咬碎了。 瞟到里间那凌乱的床榻，他又冷静了下来。 刚才看顾寒舟那个样子，也不似对他毫无情意，至少，不是毫无欲望。 他一定要把他迷得神魂颠倒，让他亲口告诉大家，他和拜月教教主之间的流言蜚语都是假的！ 顾寒舟，你给我等着！ …… 可惜他一腔雄心壮志，却也只能被这个剑痴拉着天天练剑。 剑气纷飞，眉眼蹁跹间，秋风吹着秋月走，中秋佳节近了。 碧落山庄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了，月饼的香味都从厨房里飘出来，闻得柳朝暮口水直流。 也不能怪他馋。 他们图兰大漠虽也过中秋，但沙漠哪有这鱼米之乡物产富饶，月饼也都干巴巴的，远没有碧落山庄的月饼来得香。 而且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对他们拜月教来说，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他们要举行祭月大典。 他作为教主，要身着繁重的赤月礼服，顶着好几斤重的月神冠，还要保持波斯圣教的习俗，以轻纱遮面，主持祭典。 直到夜里才能歇下，那时候也又累又困，什么都不想吃了。 他今年跑出来了，总算可以偷个闲了，如果顾寒舟不拉着他练剑，他就更舒服了。 “不练了！我饿了！” 看到几个丫鬟端了月饼和瓜果出来，他撂挑子了。 顾寒舟收起剑，“想吃？” “嗯！” “多劳多食，你什么都没做，那些月饼没有你的份。” 柳朝暮怒了，“那你不也没做吗！” “我不一样，我是庄主。” “……” “走，做月饼去。” “我不会……” “我教你。” 为了一口吃的，柳朝暮没出息地跟着进了厨房。 他这辈子，到目前为止，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下厨，贡献给了江忘川。 他在河里摸了条鱼，赶紧烤了，献宝一样拿去给江忘川。 那时候江忘川对他很好。 虽然也很馋，但是第一口都不忘喂到他嘴里，而且故意吃得很慢，把大部分鱼肉都让给了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年少时满心满眼只有他的男孩子，就那么变了。 对他不是冷言冷语，就是直接赶人。 怔忡间，顾寒舟把面粉拍在了他脸上，“想什么呢？赶紧干活。” “噢，我……该做什么？” “把那些馅儿搅和匀了，搓圆球出来。” “好。” 准备的馅儿很香，有瓜子仁、杏仁、核桃仁，还粘了黑白芝麻和玫瑰糖，酥脆而又甜蜜。 他吞了吞口水，按顾寒舟的吩咐，先把果仁杵碎了，再把芝麻和糖倒进去，用筷子搅拌起来…… 顾寒舟熟练地揉着面粉团，分出一个个小剂子，回身问：“馅儿搓好……”看到柳朝暮搓的“圆球”，他顿了顿，“……了吗？” 让他搓圆球，他居然把所有的馅料，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 柳朝暮跟他相觑了半天，看了看他案板切好的一个个小面团，又瞅了瞅自己那个庞大的馅料，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刚才他说的“搓圆球”是什么意思。 他的嘴倒是比捣碎果仁的棒槌还硬：“是你让我搓圆球的嘛……这不是圆球吗？！不是吗？！” 顾寒舟哭笑不得，“你……” 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他只能抬手，又往他脸上抹了一把面粉。 柳朝暮气不过，抓起一把面粉也往他脸上拍。 两人在小厨房里打闹起来，谁都没有察觉到，头顶的一片瓦早就被人掀开了，一只冷冽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第24章 有幸与你相识 柳朝暮看着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一块块月饼出炉，迫不及待地就炫了一块到嘴里。 顾寒舟想阻止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他烫得眼泪都飚出来了，还死活要吞下去。 “放凉了再吃不行吗？” “不行！”明明都从嘴里烫到胃里了，他还竖着大拇指夸，“真好吃～你怎么还有这手艺？” 顾寒舟将月饼一块块装盘，“我娘爱吃甜的，当时我爹走了，她天天哭，我就做些甜食哄她。” 听赵灵烟说，顾清绝走的时候，顾寒舟才12岁。 小小年纪，既要勤学苦练，又要接管山庄，还要哄着娘亲高兴。 这么一想，柳朝暮倒生出一些，与他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心思来。 他又何尝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彼时他身边有江忘川，顾寒舟又有谁陪着呢？ 顾寒舟拿了一坛酒在他眼前晃了晃，“走了，赏月去。” “月亮出来了呀？” “天早就黑了。” 他话音未落，柳朝暮就已经像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月上柳梢，圆如玉盘，他看了心里很是欢喜。 月亮在，希望就在，哪怕长夜无尽，依旧有光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顾寒舟拎了两坛酒，带了一盘月饼，招呼他去碧水阁顶层赏月。 碧落山庄坐落于碧落湖的湖心，而碧水阁，则是碧落山庄的中心。 此阁地势极高，置于其顶层，举杯可邀明月，低头则可俯瞰整个碧落山庄，还可以看到不远处的碧落湖。 楼阁四周，引了碧落湖的活水进来，整个精巧的建筑，仿佛浮在池水之上。 在这里，可以看到天上的明月，亦可以看到碧落湖中倒映的波光粼粼的月亮，甚至脚下，都有一轮月圆。 月色倾泻千里，丹桂飘香满园。 柳朝暮凭栏而坐，对着此情此景，感慨道：“今晚月色真美。” 顾寒舟扫了一眼夜景，又凝望着柳朝暮如花似月的侧脸，低声道：“嗯，美不胜收。” 说话间，他将坛中美酒倒了出来，分了柳朝暮一碗。 柳朝暮闻了闻，“这是什么酒？” “桂花酒。” “桂花酿的酒？” “嗯。” 柳朝暮尝了一口，只觉得酸酸甜甜，浓香扑鼻，就是喝不出什么厚重的酒味。 他怕酒后失言，本是不太敢喝的，不过这种甜酒，他恐怕喝一千杯也不会醉。 他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把碗一推，自信地催促道：“满上！” 如他所愿，顾寒舟又给他倒了满满一碗，“好喝吗？” “好喝！来，寒舟哥哥，我敬你一杯。” “敬什么呢？” “敬花好月圆，敬良辰美景，敬……你我相识一场。” 虽然对这个人多有不满，虽然这一路走来如履薄冰，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正在度过一个此生难忘的中秋夜。 若两人没有这番纠葛，他们也能做个把酒言欢、切磋论剑的知己好友。 “好，有幸与你相识。” 顾寒舟浅笑着，与他碰了一杯，但只喝了一小口。 为此，他被柳朝暮好一通嫌弃：“这种甜酒，你也不能喝吗？” 他看着柳朝暮哐哐地往嘴里倒酒，暗自思忖，这也不算撒谎吧？ 这酒确实是桂花酿的，不过除了桂花和各种甜果，里面还有他们江南烈酒——同山烧的原液。 他又给柳朝暮倒了一碗，“我酒量很差，这种甜酒也喝不了多少，你多喝点。”
第25章 我看你是对你的柳教主念念不忘！ 顾寒舟的桂花酿，是最容易喝醉的。 因为有花香和果甜掩盖同山烧的味道，尝起来酸甜清香，不知不觉就多饮了几杯，同山烧的烈性也在不知不觉间浸入髓骨。 饶是在大漠里一日可饮数十杯葡萄美酒的柳朝暮，这几碗顾氏桂花酿灌下去，也很快就神志不清了。 他抱着月饼摇摇晃晃，差点从楼阁上栽下去，顾寒舟眼疾手快，将他拉了回来。 他呆呆地看了顾寒舟一会儿，蓦地，一手掐住了他的喉咙，将他逼退至墙角，大着舌头道：“说！你为什么不跟大家说清楚，你我的风月往事，根本就是子虚……子虚木有！” “是乌有。”脖子还被卡着，但顾寒舟还是不慌不忙，只淡淡地问：“你醉了？” “我没醉！” 看来确实是醉了。 他捏起柳朝暮绵软无力的腕子，将他拉到怀里，笑声如桂花酿一般醉人，“呵，我若说我不是有意的，你信不信？” 他确实不是有意的。 十二岁那年，他和几个小伙伴捉迷藏，躲在壁柜里，亲眼看见庄内一位妙龄师姐，被那淫魔秦霄风哄骗，在床上被吸成一具干尸。 从此以后，他便对男女之事很是恐惧，哪怕对着金陵城最美的花魁，或是江湖第一美人周凝玉，他眼前晃的都是那具干枯的尸体。 这些年他将无数心悦于他的姑娘拒之门外，不过是因为，他不想让人家守活寡，耽误了人家。 后来年岁渐长，说媒的都快把碧落山庄的门槛踏破了，他不得不放出消息，说自己有龙阳之好。 本以为如此便可清净，不想姑娘们心碎了，一群男人觉得机会来了。 他自认为虽无法对姑娘动情，但对同性也提不起兴致。 后来他游历江湖，行至图兰大漠，灵机一动，又编造了自己与拜月教教主的故事，让那些人知难而退。 他想着拜月教与江南相隔甚远，山水迢迢，音信难通，让他们的教主作为他“情有独钟爱而不得从而为其终身不娶”的心上人，不会有什么差池…… 而且，他想，他也不算完全的胡编乱造吧。 两年前，中秋月圆，大漠深处，蔚蓝的湖泊边，这位柳教主身着红衣，面覆薄纱，手执月牙般的银刃，从树上一跃而下，宛若踏月而来的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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