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之前也调查过承桑景,南邺国炙手可热的丞相,又当着年幼天子的太傅,权势滔天,更不提万贯家财,单单是那张脸,就足以让不少人失了智了。 “那他这些年来,心情如何?” 纪尘不喜慕非鱼的带刺的语气,却也没说些什么,“大人的风流名声,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加上一些人穷追不舍引起的市井谣言,这些年来,还没有人能入的了大人的眼。” “做给别人看的?” 纪尘没再回他。 说实在的,他对容瀛族没什么偏见,也没什么外加的好感,相反,因为慕非鱼对待承桑景的态度,他其实不喜欢这个人待在丞相府。 只是因为这个人于承桑景有用,他才没有做什么,至于刚才说的那些,只是因为不想让慕非鱼再没事找事的给承桑景添麻烦,至于其他的,没必要告诉慕非鱼。 慕非鱼也没再问他。 做给别人看,就说明会有人在意承桑景的风流名声,这其实算不得是个好消息。 纪尘带着慕非鱼回到车边时,承桑景也刚好在往皇宫外面走。 慕非鱼也就没急着上车,倚在车边等着承桑景。 帏帽下的眸子不自觉的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却不怎么明显。 不知是不是上朝时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往这边走来的承桑景周身的气压似乎要比往日低一些。 慕非鱼轻眯了眯眼,却没看出来什么异样,也没再执着,轻跃到了车上,却没急着进去,他蹲下身朝着走到车边承桑景伸出了手,“大人明日还要上朝?” 承桑景避开他的手就上了车,也没管慕非鱼,就进了车内,“明日不用。” 他何时上朝,只看他的心情,又或者,朝中真的有什么着急的大事。 慕非鱼面色如常,只是眸中暗影划过,没留下痕迹。 垂眸自然地收回了手,弯腰进了马车,“那大人接下来要去哪儿?” 却没等到承桑景回答,他微微蹙眉,将帏帽摘下放在了一旁。 抬眼却见承桑景正一手抓紧了自己的心口处,一手抓住了座上的垫子,因着用力的关系,指尖都泛出了些红意,白净的额头上渗出了些细汗,黛眉轻敛,红唇也失了几分血意。 似是被茫茫雪地独立着的寒松,惊鸿一场又自顾寒凉,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怎么了?”
第13章 承桑景轻咬了咬牙,“让纪尘过来。” 慕非鱼刚掀开车帘,纪尘就将药瓶塞到了他手里,“给大人一粒,让大人服下。” 慕非鱼只是倒了一粒药的功夫,承桑景就已经没了意识。 他喊了喊人,昏迷似乎也不能减轻痛苦,没了意识的人还是微敛着眉,只得强行将药塞进了承桑景口中。 那药的苦味在他打开瓶子的时候就已经让他忍不住敛眉了,昏迷的人却没有排斥的意思。 慕非鱼分出了抹灵力,探了探承桑景的经脉,只是承桑景现在的状况和他先前探的一样,找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他敛了敛眉,将灵力聚拢到了自己手中,抚平了承桑景的眉。 睡着的人老老实实的,没有要乱动的意思。 承桑景方才只是靠着角落坐下,昏迷以后也只是靠着车的角落。 慕非鱼刚准备给人换个姿势,让他躺的舒服些,刚碰到承桑景,手腕就被人拽住了。 只是承桑景并没有醒,拽着他的手腕的力气也没有少半分。 这力气,可是拽仇人的。 慕非鱼动了动手腕,却挣脱不开,他敛了敛眉,明明吃药都没什么意见的人,如今却睡的极不安稳。 见状慕非鱼也不打算强行掰开,稍稍思索了片刻,他在承桑景身侧坐下,动了动指尖,让承桑景靠在了他的肩头。 嗯,就当是今天惹他生气的赔礼好了。 手腕上的力渐渐松了,慕非鱼垂眸看了看,承桑景拽了他半天,他的手腕还没事,承桑景的指尖却已经红了。 眸色轻动,他将承桑景的手轻握住,不得不说,睡着的人总是比醒着的时候要讨喜多了。 他抬眸看向了车外,“不用找人给他看看?” “大人服了药之后,睡些时间就会醒了。” 纪尘刚回答完,就已经到了丞相府了。 马车停下后,纪尘掀开帘子,见到二人后顿了一瞬。 慕非鱼抬眼看了看他,“到了?” 纪尘应了声是。 慕非鱼抱着承桑景下了马车,脚尖点地之间,就消失在了纪尘面前。 至于他本人,早就到了承桑景的寝殿。 将承桑景放到床上,让他躺好以后,慕非鱼才出了门。 却没有立即离开,等纪尘到的时候将人拦在了门外,“他已经睡下了,你进去也没什么用。” 纪尘敛了敛眉。 慕非鱼抬眼看他,“我若想害他,你拦不住我,大可放心,现在我有事情要问你。” 纪尘也没在执着,他本来也不是怕慕非鱼对承桑景怎么样,进去也不是要找承桑景的,着急只是想看看承桑景发病的原因。 承桑景体内的毒素难解,只是心脏处的疼痛和毒素无关,平素里稍加注意也不会发作,如今突发,应当是上朝时遇到了什么事。 问遍京城文武,也没谁会闲着去惹承桑景生气,就像摄政王和承桑景素来不和,一般发怒的也都是摄政王。 所以今天这种事,着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承桑景周围会有暗卫跟着,上朝的时候会少一些,却也能知道上朝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既然慕非鱼在,此事也只得作罢,纪尘垂眸,“要问些什么?” 慕非鱼先前就已经将丞相府转完了,这里有多少主,多少客,也都清楚,“他身子都这样了,府中也不养个府医?” “有负责给大人调理身体的,只是前些日子出去了。” 慕非鱼一时不知该不该佩服承桑景心大,他是真不怕他突然病发一命呜呼了,“那他这病是怎么来的。” “这个未经大人允许,我也没办法告诉您。” 慕非鱼也懒得再问些什么,人家自己都不慌,他又何必着急。 慕非鱼刚准备离开,却听见些声响,回头看去就见承桑景不知道何时醒了。 浅蓝的眸子映了些光影,不冷不热,“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 慕非鱼不自觉的动了动毛绒绒的耳朵,“我们把你吵醒了?” 承桑景看了看天色,“没有,什么时辰了?” 纪尘垂眸,“申时了。” 承桑景转身回了房间,“准备一下,晚点去纤思阁接清衍。” 纪尘应了声是以后就直接离开了。 慕非鱼倚着门边看了看承桑景,“刚醒就这么忙,你就不怕把自己累死?” 承桑景取下头环,揉了揉头,能让他就这么直接躺下的,估计也就只有慕非鱼了,“总归怎么死都是死,怕些什么?” 慕非鱼敛了敛眉,他难得好心关心他,这人非但不领情,还要没事找事? 承桑景将脱下的外袍扔到了一旁,抬眼却见慕非鱼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方才的事情多谢了,谢礼我会让纪尘给你送过去,现在你可以退下了。” 慕非鱼冷哼了声,转身就离开了。 等慕非鱼走远了,承桑景才将门掩上。 钻心的痛意布满全身,承桑景单膝跪地以后还得扶着门才勉强能稳住身形,血迹浸透了帕子落在白色了白色的衣摆上,绽开了片片雪梅。 扶着门的手不由得用力,指尖都渗出了些血液。 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眸中沾染了些湿意,他看血迹都有些模糊了。 等体内的疼痛稍稍有撤了的趋势时,承桑景才将帕子丢在了一旁,用手背抹去了唇边的血迹,眸光触及到衣摆上的血色,不由得低声笑了起来。 他什么时候怕过死? 只是怕死之前不能把要做的事情做完。 门外的慕非鱼收回了抬起的手,他刚走没多远就又回来了。 那人面色不好,纪尘或许还察觉不出来什么,他却知道,承桑景并没有完全恢复。 凭借他的本领,可以看见这门后发生了什么。 浓重的血腥气让他忍不住皱眉。 本想用灵力让眼前的门直接消失的,抬手按在门上的那一刻,他却没再继续有什么动作。 他知道,承桑景已经察觉到他又拐回来了。 慕非鱼没进去,也没走,他立在门前,眸色莫测。 他对承桑景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一时有些好奇,这人是如何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偶尔又会想,若是没有中毒,没有这满身的病骨,凭着这人的能耐,该是何等的风采。 一个时辰后,面前的门才又开了。 承桑景面色如常的看了他一眼,“走吧。” 洗漱完的人换了身蓝色的衣袍,贵气又雅致,玉带束腰,修长的腿更加惹眼,蓝色的花枝头环要比往日戴的那些多几条银色的链子,连着墨发一起被束了起来,顺从的垂在身后。 慕非鱼难得没说些什么,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 纪尘早就将马车备好,在府外等着了,见到承桑景出来以后,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他一早就安排好的人将承桑景和慕非鱼送到纤思阁后就直接离开了。 慕非鱼立在地上,抬眼看了看所谓的纤思阁,今天纪尘带他转京城的时候,介绍的大多都是官员的住所,至于其他的,都直接略过了。 他不是第一次在这几个国家之间转悠了,对人类的日常也了解的不少,如今他们到的不是正门,却也看得出来他们到了个什么地方。 他现在是真的好奇,承桑景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都病成那个样了,还有心思来这种寻欢作乐的地方? 承桑景没有看到身后的慕非鱼沉下了脸,即使看到也不会在意。 那门口的人看到他以后连忙正经了神色,毕恭毕敬的将人领了进去。 一直下到了地下二层,将承桑景带进了一间装饰豪华的房间以后才离开。 慕非鱼简单看了几眼,“你来这里做什么?” 承桑景曲指撑着脸,“纤思阁的上方确实是不正经的人用来寻欢作乐的地方。” “这里就不是了?” 承桑景轻笑,“不,这里是给更不正经的人准备的。” 慕非鱼只觉得自己下午的担心全都喂了狗,就这人这样子,没病死就已经算命大了。 却又不能拿承桑景怎么办,那人弱成那样,他要是收不住力气,弄死的话,岂不这些日子的气都白受了? 承桑景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能一天生八百次气,拿起桌边的面具,递给了慕非鱼一个,“好了,今晚是给你选礼物的,别坏了我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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