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将军是真的已经……走了。” 不,元羡不相信。 他不相信他会这么狠心丢下自己。 昨天都说好了,他还要陪他过下一次生辰。 为什么不让他陪他过生辰? 不是说好不准他离开吗? 为什么他却要先离开? 说话不算话,不是萧庭煦的风格啊。 元羡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摸一摸温谧抱着的白瓷坛子,可是当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瓷壁时,他却吓得立刻收回手。 为何如此冰凉? 萧庭煦身上,从来都不会这么凉的。 “这不是萧庭煦……我要见萧庭煦……让他出来见我!”元羡抓住温谧的胳膊,突然再也忍不住,终于是放声大哭起来。 正在刑部内议事的赵冲和云舒闻声,急匆匆地从里头出来,见元羡瘫坐在地上哭泣,立刻疾步上前。 “陛下,节哀。”云舒行礼道。 赵冲向元羡行礼,却没有吭声,而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红肿着眼眶的元羡看到赵冲,立刻撑着膝盖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他面前,哽咽着问,“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庭煦……为什么会自尽?为什么?” 赵冲再次向元羡行礼,神情纠结,回答道,“陛下,摄政王自请入狱,自己提笔写下十大罪状,微臣猜想,摄政王……早就有了此番打算……” 元羡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信……不信……你的意思是说……他早就想死了是吗?他是萧庭煦,他为什么会想死……你骗我……” 一定是有原因的,否则,他不相信萧庭煦会突然这么做。 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是关于什么呢? 还是说,谁对他做了什么? “你们日日在朝中,一定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告诉我。”元羡抓住赵冲的胳膊,乞求道。 赵冲低着头,压根不敢与元羡对视,却敢一言不发。 见他久久不言语,元羡松开他,转头看向温谧,“你知道吗?朝中的事情?朝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温谧同样低着头,却摇了摇头。 元羡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痕,可是眼泪又不禁滑落下去,他睁着视线朦胧的眼睛看向云舒,“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云舒扫了一眼赵冲,这才如实回答道,“陛下,自从摄政王将您囚.禁于深宫,夺权自称摄政王之后,朝中众臣,怨声载道。久而久之,引得大臣们不满,说……说为了北海国,应该趁早除之。” 此事并没有多新鲜,因为此类事情,元羡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但是,他以为萧庭煦从来都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毕竟,他背负着“乱臣贼子”的名号多年,也从未见他真的有此种想法。 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自尽? 其中,必定还有隐情。 他再次抬手擦掉眼泪,心脏疼的几乎无法跳动了,他转头看向温谧抱着的白瓷坛子,走到他面前,伸手接过。 他从来没有想过,萧庭煦有一天,会被装进这一个小小的坛子里。 他那样嚣张且目中无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听了几句谗言,就自尽呢? 元羡抱着白瓷坛子,往太医院去。 他要去问问左神医,问问萧庭煦的伤势如何。 难道,是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吗? 所以,他才选择自尽? 去了太医院,元羡找到左神医。 很明显的是,萧庭煦服毒自尽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了。 左神医见到元羡,又看了看他手中抱着的白瓷坛子,终于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后跪地磕头道,“陛下,草民罪该万死!” “难道……萧庭煦真的……药石无医?”元羡怔怔地站在原地,早就哭到红肿的双眼,已经有些模糊不适。 “陛下,是草民医术不精,害了大将军。” 左庆之站在一旁,想去把爷爷扶起来,但是元羡没有发话,他也不敢擅自去扶。 “劳烦您……仔细跟我说说……萧庭煦到底是什么回事。”怀中的骨灰坛子,突然变得好重,重到他弯下了腰。 泪水啪嗒啪嗒地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他还是控制不住想要流泪,还是伤心。 “大将军受的伤很严重,受伤初期,经过太医救治,伤势确实有所好转,草民看过太医院的医案记录,确实是如实所写。”左神医认真地回答道,“之后,关于大将军的伤势如何,却是没有记录。草民来到皇宫后,为大将军医治,那时候,便已经发现大将军的伤势恶化的很严重了。” 元羡回想起萧庭煦将太医院的大多数太医全部赐死,现在觉得,是不是他有意隐瞒他的伤势恶化,所以才这么做? 难道是,怕他会查出来吗? 为什么任何事情都不让他知道? “那……您有看出是因为什么原因恶化的吗?”元羡颤抖着声音问。 “大将军每日公务繁忙,忧思忧虑,一日三餐未及时用膳,熬煮的汤药也不见喝,草民查看过伤口后猜想,是伤口崩开受到了感染所至。” 元羡恨自己为何没有早点发现?为何对他关心那么少? 回想是那时候,他好像还跟萧庭煦闹了脾气。 还是说,那些趁着他受伤时递上来说赐死萧庭煦的折子被他看到了? 可是现在再后悔,又有何用? 萧庭煦终究,是活不过来了。
第119章 盼春天 元羡失魂落魄地回了寝殿,他将殿内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地上,白瓷坛子放在旁边,他静静地盯着,无声地流眼泪。 回想起过往的种种,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萧庭煦会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 他要的,不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呀? 为什么权利拿到手,他却甘愿从高位跌落? 为什么他会这样做? 为什么自己猜不透他? 难道,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吗? 一直以来,都是萧庭煦在为他付出,他理所应当地接受。 所以自己,才彻底忘却他的想法,忽视了他的感受。 昨天晚上,他为什么同自己说那样一番话? 就是为了他死了之后,尽快培养储君,好稳固江山社稷吗? 可是,元羡想要的,从来就不是江山社稷。 在与萧庭煦成婚之前,他要的,是与所爱之人安稳度过余生。 与萧庭煦成婚之后,他要的,是和萧庭煦安稳度过余生。 他想要的,一直都是这么简单。 他所求不多,为什么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实现不了呢? 又不难。 还有之前,萧庭煦承诺过他许多事情,都还没有实现,为什么没有一个交代,就离去了呢? 院子里的红枫,他还没有一起和他看过呢。 还有许多事情,他们没来得及一起去做。 元羡蜷缩起身子,哭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但是,他是个帝王,留给他伤心的时间不多,留给他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间也不多。 才不过半个多时辰,门外便传来群臣高喝,“乱臣贼子伏诛,北海国永享安宁!” 元羡捂着耳朵,不想听到这些声音,可是群臣的力量无穷无尽,声音穿透他的耳膜,直往脑子里钻。 任凭元羡朝外大吼让他们离开,都无济于事。 耐心被磨灭的元羡从殿内出来,他站在廊下,红着眼睛去看这些来幸灾乐祸的人。 “你们通通给朕出去!”元羡大吼。 现在,他也不想顾及什么君臣之礼了,萧庭煦走了,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礼部尚书秦大人往前一步,说道,“陛下,老臣斗胆,恳请陛下以谋逆罪抄没将军府,以此来震慑天下。” 元羡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你说什么?抄没将军府?” “是。”秦大人行礼道。 元羡突然哈哈大笑了两声,重心不稳地退后两步,“你们,还有谁,赞同秦大人说的话吗?” 几十号人突然开始窃窃私语,紧接着,有一两个声音开始附和,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声音传出来。 “那你们的意思,是不是朕,也要被砍头啊?”元羡腥红着眼眸,脑子里突然有些不太清醒了,“萧庭煦是朕的夫君,他死了,你们觉得为国除害,罪有应得。那么朕呢?要不然,这个皇帝,朕不做了,你们商量着,谁合适,谁来做,行不行?” 群臣通通噤声,不再说话。 郭协出声道,“陛下,乱臣贼子萧庭煦,自尽算是便宜他了,按北海国律例,应该当街斩首示众,以儆效尤。您身为他的夫人,也身为帝王,孰轻孰重,您得掂量清楚。” 萧庭煦已死,说再多已是无益。 元羡并没有心思跟他们争辩,他只是想耳边清净清净。 至于这些大臣们怎么说怎么想,他压根不在乎。 “谁以后,胆敢再在朕的面前提摄政王的事情,立即处死!”说罢,元羡目露凶光,“你们立刻给朕滚出去!否则,休怪朕手下无情。” 闻言,站在后面的一些大臣开始转身离去。 为首的几个尚书大人还留在原地,犹豫好久之后,才抬脚离开。 众人纷纷离去,元羡撑着膝盖,瘫坐在台阶上。 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里很难受,很痛苦。 他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若不是想着这个,元羡想把那些个叫嚣着杀掉萧庭煦的人全都杀了。 甚至,他想跟随萧庭煦而去。 可是身为帝王,他不能弃北海国百姓于不顾。 虽然,百姓们在得知萧庭煦死了之后,或许也是拍手称快的。 耳边终于安静下来,寒风乍起,突然好冷。 他抬头望着天,看着雪花逐渐飘落。 怎么又开始下雪了? 这个冬天,竟然这样冷,这样漫长吗? 要盼到什么时候才能到春天? 没有萧庭煦的春天,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之前二十年,他度过的每一个春天,不都没有萧庭煦在身边吗? 下一个春天,不过是与从前一样罢了。
第120章 五年 一晃过去五年,被接进宫里当做储君培养的元林,如今虽然年幼,却已经能独当一面。 最近,元羡常常想起萧庭煦。 可能,是春日里桃花的香气太芬芳,所以总是让他想起,他在萧庭煦的陵墓边种下的那棵桃树。 他时常遗憾自己没有陪他过一个春天,所以在他的陵墓旁,种下了一棵桃树。这五年里,每年春天,他都出宫去陪他。 元羡按照萧庭煦的遗愿,将他葬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那一座山,元羡让人全都给围起来了,省得总是有闲杂人等上山去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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