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宁放下油灯伸出手,将苍白凌乱的脸上眉心那点污血抹去。 突然,那双眉紧紧蹙到一起,与他昏迷时那种清冷甚至带点书卷气的样貌极为不符,但很快那种痛苦的表情就又褪去,继续陷入昏迷。 秦修宁及时收回手,转过身去不紧不慢地换下折腾出汗的衣服。 倒霉也没办法,他现在摊上了,只能先救了等人好一点就给他悄悄送出去,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试过了,也就不枉师父几日教导,活不活得了,那就全看他自己命硬不硬罢。 高璟昀再次醒来,眼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昏黄油灯下,一个男人赤\裸着上身,后背宽肩窄腰,肌肉线条肌理分明,有晶莹汗珠沿着紧实的背肌一路蜿蜒向下,滑过腰间低谷没入隆起的丘壑。 他努力让自己快速适应着眼前的光线和画面。 高璟昀盯着那明显比自己高大魁梧的男人后背看了一阵,直到那人马上要转过来,他才赶紧闭上眼睛。 刚才那次偷袭实在是自不量力,现在他不能再轻举妄动。 两个陌生男人共处一个密闭的空间,就好似两头困兽回到原始本能——打不打得过,跑不跑得掉,生存几率有多大全凭最基本的身形决定。 高璟昀虽自知在三个皇子中不算低矮,但是他既不像大哥自幼习武征战沙场,也不像二哥奋发图强。 他从小被当成废物养,父皇好似都不记得他这么个儿子,整天就随他在皇宫内闲游乱逛、捕鸟捉虫。 因此没有太傅和武师教他,他照面前这个人还是差了很多,那背影就比那些骁勇护卫还要匀实健朗。 如果他们真是一伙的都是杀手的话,他是不可能有胜算的。 在没搞清楚面前的是何人前,他只能伺机而动。 做定打算后他继续装昏迷,尽量控制着身体没有任何变化,但内心的紧张令他心脏紧紧揪结在一起,他屏息凝神凭声音来判断那人的移动。 他听到有书页翻动的声音,还有金属撞击的声音,接着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味。他感觉到那人越靠越近,心跳也越跳越快,突然他的裤子毫无防备地被一把扯掉。 高璟昀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下腹一阵剧烈的刺痛也比不上面前这个男人更为危险。 “你,你干什么?!”高璟昀猛地抬起上半身,可这才发觉从后颈到肩膀也有剧烈的疼痛,一扯动就像撕裂了皮头一样疼。 高璟昀防备地拽着自己的裤子,惊悚地看着那人手上的书,和一根已经烧红了的铁烙。 再看那男人一脸镇静,眼神被通红的烙铁印出熊熊火光,一层青皮胡茬令此人看上去更加可怖。 “救你命,还能干嘛。”他放下书,再次伸手去拽高璟昀的裤子,那神态自若地像不过是给一只猫拔根毛一样简单。 高璟昀狠狠揪住裤子,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人,从喉咙里低吼出一声,“别碰我!” 那人怔了一下,身体后退一步把已经冷却了的铁烙头又插进了脚下的火盆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戏谑道,“也行,省事了。照你这伤口,全身血流尽也快,至多一个时辰吧。” 高璟昀这才顺着他的目光朝下面一点点看去,下腹剧痛的那处是一个霍然大开的伤口,皮肉翻开,鲜血还在不停地渗出,已经顺着他的盆骨流进了两腿之间。再往下三寸就是自己的命根子,好悬没做了太监。 那伤口因为刚才自己使了全力抡那火钳加上被踹了一脚而再次撕开。他知道那人说的没错。 高璟昀其实只要微微抬头就已经觉得目眩,他知道现在的处境对他很不利,于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你打算如何?” “书上说得先止血。”秦修宁懒洋洋地坐在床对面的一个破木椅子上,语气不善。 他是真不想管,治死治活对他都没什么好处。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他还不如一试。 可师父给他的那本医书,除了那次帮那只难产的狗缝肚子看了两眼,剩下的时候那书就扔在角落里再也没翻过。 他没有什么悬壶济世的远大抱负,只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连能接断根的医圣都说没办法,他还学个屁的医。 高璟昀眼眸一沉,忍着浑身各处的疼,呼出一口气。“所以.....你真是大夫?” 秦修宁不耐烦地垂眸不语。 “那...那你来吧。” 秦修宁本想趁人昏迷着动手,现在人醒了他反倒有些犹豫了。 “你确定?我这可没麻药。你要让我动手,你就得忍着。你若敢再偷袭我,保不准就一铁棍给你敲脑袋上!” 秦修宁从火盆里拎出再次烫的火红的火钳,拎在手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看得高璟昀确定他是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 “我保证,只要你不杀我。” 高璟昀费尽力气地回道。 “要想杀你,你现在还能听见自己在这废话?” “.......那把它给我。” 秦修宁顺着他的目光垂下眼睫,略有几分疑惑地拿起那本医书。 这时候还有心情看书是不可能,秦修宁约莫他是要咬着,就解下了自己的臂缚,这玩意好歹是皮的,禁咬。 高璟昀看着递来的东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将那半软不硬的皮子咬在嘴里,同时也抢过了那本书。 他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强装的镇定,他知道这时候他不能软弱。 此行如此凶险,他不能白来,在达到目的之前他得为自己争取最大的胜算。而其中就包括最重要的——活下来并且不能向面前这个危险的男人示弱。 他强迫自己深呼吸,眼睛扎进了翻开那页字里。 小时候被皇后带去冷宫欺负时,他忍受疼痛的方法就是眼睛盯着墙上字画的字并大声念出来。 “遇有重伤,解衣谛视,脉绝不至者死,沉细者活,山根好,阴囊有子可治。伤小腹而不及肚,可治.....” 滋啦一声,刺鼻的药膏加上焦糊的人肉味道,高璟昀双瞳骤然放大,指尖深深嵌进了书里,牙根狠狠咬进皮子几欲将那厚实牛皮咬透。 作者有话说: 高:真敢下手。 秦:你也真敢让我下手。 作者:医书说了:山根好,阴囊有子可治......(邪恶捂嘴笑. jpg) 医学学渣的第一次手术实践就是拿自己亲老婆练手,嘿嘿嘿。海星啊,宝子们!!!!求求了
第4章 你....现学?!(修) 豆大的汗滴从他额头上滚落下来,疼痛使得他险些再次昏迷。 这趟从皇宫出来名义上是为皇帝采药献寿,实际无人不知他就是被父皇赶出来,任他自生自灭。 他除了感受到了什么是丧家之犬的滋味之外,也才知道之前皇后的那些下作手段不过都是过家家。。 他从未感觉过这种级别的疼痛,当他眼前一片发黑,咬紧的皮子从口中吐出来的那一刻,他知道他之前无忧无虑的童年彻底结束了,他是大哥口中的男人了。 虽然身体经受了剧烈的疼痛,但他心底还是为自己感到一丝骄傲的。经历了这一路,他还活着,就已是最好的证明。多少人赌他连凉兰都撑不到就会死在半路。 “这....这是哪?” 高璟昀没想到出口的声音并不如他自己心里想象的那般英勇,而是声如蚊呐,虚弱无力,但这应该不影响他在这个男人面前获得一丝尊重。 秦修宁也确实有些意外,没想到这白白嫩嫩的家伙居然生生挺过来了。 但是惊讶也只是一瞬,他回答的语气和眼神,显然没有让高璟昀收到期盼当中的尊重。 “毛都没长齐,还学人家行走江湖行侠仗义。” 高璟昀咬紧腮帮,眼神愤懑。但他此刻的气力不足以跟面前这个人较量,于是强忍下来问到。 “你是谁?是大夫?” 那人在他的伤口上捣鼓着,由于经历了剧烈的疼痛,现在他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更刺激的痛感了,像是那块肉已经不是自己的。 等了许久,那人也不说话,高璟昀怀疑是自己声音太小了对方没听清,于是正打算再确认一遍,突然那道懒洋洋的声音从他下腹的位置,越到他头顶,一把拿走了他手里的书,“下一步是什么来着?” 高璟昀:......! 他猛地坐起身来,但是那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疼痛让他的动作看上去只是无意义的微微摇了一下。 “你、你现学?!” 高璟昀简直是无语,他为自己刚才做了配合他的决定而后悔万分,看他拿着烙铁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就以为他真的是闯入了一位医者的家里,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什么都不会就敢胡来! 一想到那烙铁刚才离他的命根子那么近,他就汗毛倒立,一身冷汗。 高璟昀完全是本能地躲开了他的触碰,想伸手提上自己的裤子。若是平时他是绝不可能这样完全袒露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的。可此刻比起羞愤来说,显然生命安全才是此刻最大的威胁。 “你有更好的选择?要不你自己来?” 高璟昀紧紧攥着摸到的裤子,提到一半的手连指尖都是白的。 他也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他连动都动不了,他再次因羞愤红透了脸。 秦修宁正在清理伤口的手停住,抬头看了眼那张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和终于有了些血色的脸心底嘲讽:命都快没了,还顾得上害羞。 “你长得我都长了,若还不好意思,我也可以再帮你晕过去。” 高璟昀本来不是因为怕被看,但经他这样一说,也确实更加不自在起来。他实在是惊讶,这个人怎么这么胆大妄为还.....还无理。 秦修宁看他终于闭嘴,才又专心用筷子继续清理着死皮。 他曾见过师父是如何处理断肢的,虽然当时看到一半实在恶心地忍不住跑出去吐了好几次,但师父大概就是按照书上的步骤来的。 他现在手上没什么趁手的工具,就用他平时吃饭的那双筷子用开水烫了给他去除血痂。 画面多少有些诡异,屋外漫天飞雪,昏黄温暖的小木屋里,一个高大的剪影投在墙壁上,一双筷子在一个人的肚子上下翻飞,从远处看倒真像一个享用美味猎物的文明野兽。 “叫个什么?”秦修宁也觉得气氛诡异,就开口打破了沉默。 高璟昀是被逐出皇城的废物皇子,一路上他都用的是他身边一个小护卫李珉的身份。 “李.....”出口的瞬间,他觉得还是不妥,随口给自己换了个名字。“......未寻。” 秦修宁将最后一块污血剔除,然后取了一块涂了药膏的布敷在伤口上,那是他备着准备明日上山以防跌倒损伤用的。 “未寻,”他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怪不得,你父母肯定不疼爱你,给你取这么个不吉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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