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下午,黄昏将天染得一片赤红,温从站在斜阳下,逆着光,衣袂边一层淡淡的光辉,他和季子深离得极近,贴耳说话。
季子深瞧见了庄继北,玩笑心一起,故意更近了些,庄继北瞪大眼,吼了一声:“温从!”
温从被他这一声震到了,庄继北快速走来,横档在两人中间,“你们……我人还在这儿呢!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季子深笑容真挚:“中郎将这是什么意思,我与温公子只是闲聊几句罢了。”
庄继北冷笑:“我看你小子就是不怀好意!”
季子深摊开手:“行吧,是有点不怀好意,我确实很喜欢温公子,就是不知道中郎将愿不愿意让我横刀夺爱呢?”
“你做梦吧你!猪鼻子插大葱你装什么象啊你,我死了你都没可能!”
眼见两人要闹开了,温从赶忙拉住庄继北,安抚道:“别激动,先回去,走了走了。”
庄继北愤恨地瞪着季子深,季子深轻轻笑了,看着温从将庄继北拽走,看着院内重归于静,似乎刚刚那一幕不太真实,那样吵吵闹闹说说笑笑的生活,从来都是不真实的,看着温从和庄继北的生活,有那么一刻,由衷羡慕。
庄继北和温从闹了好几日。
对于被冷落疏忽一事,没个结论誓不罢休。
结果就是,温从沉思后,问他:“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
庄继北一噎。
……是有点闲。
南疆使团离开后,他和太子同时静了下去,两方都没了动静。
皇上对他和苏朝晖交好一事有意见,看似他和太子之争斗占了上风,实则在皇上那边却存了疑虑,故而他必须要消停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不能冒风头,低调行事最好。
太子也一样,损了南疆势力后,萎靡不振,皇上对他的掌权能力也颇为质疑,暂且收了太子的协理之权。之前太子有割地的想法,得罪了不少忠贞良臣,文官的谏言送上去后,更是压得太子喘不上气,故而对方也在避风头。
温从莞尔一笑:“年节下,各家各户都在走亲访友,你找不到人解闷,就盯上我啦?”
庄继北撇撇嘴,“谁盯上你了,我就是看那个姓季的不顺眼。”
“又没人让你看,况且人家哪里不入你的眼了,我觉得挺好啊,风度翩翩,有礼有貌。”
一听温从夸他,庄继北憋得脸通红,气得冷笑,“是啊是啊,情人眼里出西施呗。”
温从扶额,“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胡搅蛮缠。”
“明明是你们暗藏鬼胎藕断丝连!天天见面天天见面,有多少话说不完的?!哦哦,我现在不乐意了,就成了胡搅蛮缠,天下道理都你一家的啊。”
温从似有似无提及:“你当初和苏朝晖不也是天天见面形影不离,怎么到了我和别人就不行了?”
庄继北一哑,他忽然抬头,掰正温从的脸,盯着那双黑眸,问道:“你小子该不会是吃味儿了,故意拿姓季的来刺激我的吧?”
温从道:“我没你想象中那么无聊。”
庄继北贴了过去,玩味道:“你真吃味儿了啊?吃我和苏朝晖的?快说快说啊。”他挠着温从,温从不耐痒,几下就笑了,庄继北乐了:“我还当温公子人如谪仙,哪里将这凡人的俗情俗欲放在眼里,没想到也会有私情啊。不过你真真挑错了人,我和我义子,那真真是干净的不能再干净了,我对他没有一点遐想。”
“哦?为什么?”
“我这人慕强,明明有一个足够优秀的人在我身边,干嘛还要看别人去。”庄继北认真道,“当初若不是你给我出主意让我弄死苏琦娅扶持苏琦旖和苏朝晖,可能南疆至今还是我的心头大患呢。我这个年龄了,不需要玩伴,需要的是脾气秉性都合得来能陪我走完一生的人,除了你,再没可能是别人了。”
“啧……”
“我在认真给你讲呢,你怎么没反应?”
“有反应啊,我啧了一声。”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什么意思的意思。”
“你不为我的深情表白感动吗?”
“刚刚那是表白啊?”温从惊讶。
庄继北不可思议,“你竟然没听出来?那你觉得什么才是真情表露??”
“这不简单。”温从眉梢挑起,笑了下,“大婚啊。”
“……”
庄继北瞬间失声,闭嘴了。
温从盯着他的神色,见庄继北用被子蒙住了脑袋,不由眼神一黯,片刻,重拾笑意,调侃道:“逗你玩的,不用当真。” ---- 感谢在2023-09-16 21:08:52~2023-09-17 22:3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关耳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5 章
临川城,四周山雪覆盖,白茫茫一片,刚刚结束的一场战役使得遍地都是血骨残骸,城下的河道血流漂杵,十分惨烈。
夜色下的城池几分孤寂寥落,半点人声也不见,五年前被敌军攻占,因局势受困,无法夺回,直至今日,终于有了要抢占回的苗头了,就差最后一击!
蒋明启快步而行,心中急切,嫌弃前面掌灯的奴才太慢,一把推开他,冲进了前方军帐里,“你们怎么还不进攻!?”
陈东回头,煞有其事地笑道:“是蒋参军啊,您是说攻打临川城吗?不好意思啊,这会打不得。”
“为什么打不得?现在兵力充沛,敌军落荒而逃,我们进去了就能收复故地了!”
“不行的,怕里面有埋伏,还得从长计议。”
“你们!你们这是贪生怕死,畏首畏尾!”
陈东脸皮厚,只跟着笑:“参军,还是再等等吧,别急,肯定会打的。”
军帐内都是庄铭原先的下属,蒋明启无力对抗,只能恨恨地出了军帐,不过他聪明,没走远,跟着巡卫队绕了一圈后,趁人不注意又回了军帐外,悄悄藏起来,听着里面对话——
“那蒋老狗倒是聪明,想着现在打进去,功劳就成他的了?”
“可不然呢,若是收复了临川城,那功劳足以连跃两级!肥肉扔在面前,他当然乐意啃两口。”
“等明天吧,把他支出去了,咱们再进攻,这样他想抢也没了由头。”
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却能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蒋明启心中冷笑:“这群人竟然还真想抢我的功绩!不可能!”
庄铭已经死了,该改朝换代了,此次太子派自己前来,为的就是多些军功,好在军中立威,临川城势必要攻下来,头筹也必须落在他头上!
之前还想着,让这些人冲锋陷阵,死了最好,自己得了功绩再回京。
看样子现在他们是不会冲了……
蒋明启讥笑着离开,打定主意若是等自己坐上了高位,手握重权,曾经庄铭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都得死!
待蒋明启离开后,陈东静静出了帐篷,而后其他将军也出来了,陈东淡淡:“鱼儿上钩了啊。”
次日,蒋明启调动了自己的人马,临兵列阵,俯视着他们说:“今日我攻城,你们不必跟着,你们贪生怕死,我不怕,等回了京城,我定要参你们一本!”
陈东大惊:“蒋参军!万万不可此时进攻啊,城内恐有埋伏!”
蒋明启怒道:“大胆!兵临城下你还敢妖言惑众!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陈东没有反抗,被人五花大绑按在地上,嘴里还不断喊道:“蒋参军!你现在进去就是死!还会连累下面的将士们也跟着送死啊!!”蒋明启下马,一脚踹了上去,“等我归来,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陈东等人大力阻拦,由京中派遣下来的随军御史文参搞不懂形式,犹豫一下还是道:”是否要再做准备呢?“
蒋明启利欲熏心,当即就驳回:“不必!”
御史文参被呵斥一声,闭了嘴。
只见蒋明启率兵进攻,强制攻城,起初还很顺利,攻破城门,摇旗呐喊,可一进城内,突然间嘶喊声大起,陈东等人倏然变色:“里面果然有埋伏!快进去支援!”
御史文参震惊道:“万万不可啊!明知有陷阱还要进去,这不是送死吗!”看着城门关闭,他惊恐摇头,“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人……怕是……”
……
“人死了。”
庄继北将蒋明启的兵牌轻轻掷于火炉中,火花四溅,炭火将铜牌烧出一层黑色粉末,庄继北用铁饼挑了两下,火势更盛。
雪落无声,帘外一片洁白,碎絮似的雪花洋洋洒洒从空中坠落,帘子随风而动,刺骨寒风狞卷而入,温从就靠在帘旁,轻轻道:“今年的雪格外多,蒋明启死了好啊,他不死,就会有更多人死。”
庄继北自嘲一笑:“当初我让父亲不要作恶,如今轮到我自己来做着十恶不赦的事儿了。”
温从看他,问道:“你觉得人命是否能衡量。”
庄继北皱了皱眉,“谁的命都是金贵的,不能衡量。”
“是。你难过于跟着蒋明启的那些士兵白白死了,可他们是蒋明启的人,若是他们不死,死的就是你手下的人,你也说了,谁的命都是金贵的,他蒋明启手下的人命金贵,你手下的人就活该去死?没这个道理。”
庄继北静默一瞬。
“这次的陷阱设得好,设得妙,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做法了。”温从笑了笑,“你出师了。”
“不是我出师了,是蒋明启的弱点太明显了。这人,有点功绩就要占,有点高度就要爬,打蛇打七寸,用他最在乎的名利来引诱他,是死是活那是造化,贪念太盛那也是他命里该绝。”
陈东等人的对话是故意让蒋明启听见的,蒋明启这人,从和他第一次见面第一次交谈,就能看出是个好大喜功的角色。
当初庄家昌盛,蒋家人蹦跶不起来,庄府一落寞,蒋家立马投靠了太子,成了太子在军中的一枚棋子。
不怪太子选了这么差劲的棋子,而是军中的势力太难安插了,大多都是庄父的人,蒋家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蒋明启得了太子提拔,谁都不放在眼里,又眼巴巴望着兵部重权,妄图成为下一个庄铭,他太急了,也太贪了。
庄铭的位置,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世上再不可能出现第二个能让皇上不断放权,手握大梁尽数军力的人了,哪怕是庄继北也不能,没那个条件,更没那个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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