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看向站在台阶之上的皇后:“娘娘,我父尸骨未寒,请恕臣先行离去。” 萧聿则转身便走,没看楚砚星一眼。 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 落在楚砚星眼睫上,模糊了视线。 许久后,再看不到萧聿则的身影,他才收回视线。 回头,就对上母后愠怒又心疼的目光。 他端得一副镇定的模样,将贺礼放在母后手中:“母后,待祭拜完公公,小砚再来陪您过寿辰,好不好?” 皇后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儿子,叹了口气:“去吧。” 楚砚星福身拜别,去往萧府。 萧府宗祠,满堂肃穆,挽联高挂。 楚砚星到时,就看见跪在萧老将军牌位前的萧聿则。 萧府其他人都身着缟素,跪在一旁哀泣。 甚至……韩宁也跪在其中! 楚砚星眼底闪过抹黯然,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缓步上前,跪在了萧聿则身旁。 “砚星来迟,请公公原谅。” 然而,换来的是所有人的冷眼与无视。 不知跪了多久,单薄的衣服抵挡不住凛冬的寒气。 冷风将楚砚星的脸吹得煞白,也翻开了贡台上摆放的萧家族谱。 楚砚星抬头,就见族谱内,萧聿则正室的名分下写的竟不是他的名—— 而是,韩宁!
第4章 震惊、惶恐,如海的苦水淹没所有期待。 楚砚星怔怔转头看向萧聿则:“阿聿,这是……什么意思?” 萧聿则扭头看他,目光极具嘲讽,其中还有——恨。 这一眼,看得楚砚星一阵恍惚。 再回神时,萧聿则已经起身离开,连同韩宁一起。 “萧聿则!” 楚砚星不想再原地无望的等待,他第一次失了仪态追了出去,迫切想要知道,他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 黄纸伴着白雪漫天,入目皆是白衣麻布。 石桥上,楚砚星看着梅树下相拥的萧聿则和韩宁。 “阿聿,你知道我跟着你不求名分的,你又何必为我亲自去改族谱上的名,殿下现在知道了,怕是会对你……” 楚砚星呼吸一滞,就听萧聿则说:“萧夫人这个位置,是阿宁应得的。” 他应得的?那自己算什么? 楚砚星指甲死死扣着掌心,看着这令他锥心刺骨的一幕,却想起了年少的温情。 那时,他与萧聿则刚定终身。 那日,他骑着高头大马,载着他京郊恣意策马。 他揽他在怀,温柔允诺:“不止这辈子,我要小砚永生永世都只是我一人的,我的爱人永远都只有小砚一人!” 可现在,少年人还在,诺言却换了人。 楚砚星垂首遮掩住眼里的滚烫,背脊却挺得笔直。 他不想再看,转身要走。 可冬日雪滑,楚砚星脚下不稳,整个人顺着石桥,直接栽进了潭水之中! “阿聿……” 冰冷池水没过鼻尖,也吞没了求救。 他向来怕水,更不会游泳,以往的萧聿则更是严令不准他靠近水边半步。 可如今自己在濒死的绝境里,萧聿则只是站在岸边,同韩宁你侬我侬…… 再醒来时,是在南郊雅苑。 凉夏见他醒来,喜极而泣:“殿下,您终于醒了,可吓死奴婢了!” 楚砚星撑着酸软的身子坐起:“我怎么在这儿?” 凉夏默了下,如实禀告:“是无心,他恰巧出现在萧府,救了您。” 无心?他怎么会去那儿? 那萧聿则呢?可有瞧见他? 楚砚星心猛地悬起,他甚至能想到若萧聿则知道了无心的存在,得多厌恶自己! 这时,脚步声响起。 他抬头,就看到无心走进来。 见楚砚星醒来,他站在几步外没再近前。 四目相对间,无心淡淡开口:“殿下,我今日……见到萧聿则了。” 楚砚星一怔。 就听他又说:“但我不明白,主子到底喜欢他什么?他能做为主子做的,无心也可以。” 说这话时,无心眼里似乎有情绪在翻涌。 楚砚星诧异了下,但随即便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一开始巫师便说过:“巫蛊偶只会承载过去的情感和记忆,却永远不会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不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看着与萧聿则无二的脸,楚砚星撇开眼,指尖微颤:“你有你的名字。” 话落,他看向凉夏:“回祈王府吧。” 一炷香后,祈王府。 寝房之中,还熏着同房那日萧聿则给他的安神香。 楚砚星神色倦怠的躺在黑红垫的玫瑰椅上,落水受凉的身子还有些发热。 直到听见门口的动静,抬眼看去,就见萧聿则推门而入。 这一刻,楚砚星竟有些恍惚,以为是错觉。 但下一秒,萧聿则的话逼得他彻底清醒—— 他说:“臣三日后,会迎阿宁为侧君入住祈王府。”
第5章 不是请求,是通知; 也不是小君,是侧君。 楚砚星骤然清醒,却全身发冷,恍若还在那潭冰冷池水中:“你再说一遍?” 萧聿则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语气淡淡:“殿下若是不允阿宁进门,那臣便带着他出府,自立门户。” 说完,萧聿则转身,却被楚砚星拉住。 “萧聿则,我要一个理由!” 他说要上战场,建功立业,他便在宫里等了三年,日日盼他安遂。如今哪怕就是他变心了,也该有个缘由! 只要他说,他会考虑放手。 然而,萧聿则只是甩开了他的手,大步离开。 楚砚星下意识的一抓,却只一手空。 “咳咳!”冰冷的空气呛进喉咙,他咳着,却觉得小腹无端升起股痛意,随着时间逐渐扩至全身…… 等凉夏发觉异样来看时,楚砚星已经昏了过去。 她忙去叫太医来诊治。 半个时辰后。 太医撤回手,对着醒来的楚砚星拱手贺道:“恭喜殿下,腹中胎儿已一月有余。” 房中熏香还在燃。 楚砚星伸手抚上小腹,眸色复杂。 萧聿则曾经说过,他一直期望两人能有个孩子。 可如今的他……会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欣喜吗? 楚砚星不知道。 等太医退去后,他犹豫再三,还是将有孕一事写成信件,递给凉夏:“送去萧府,务必交至驸马手上。” 看着凉夏离去的身影,楚砚星不知萧聿则会不会来。 他只能等。 一夜,一日,两日…… 楚砚星没等到萧聿则回来,反而等到了他与韩宁的大婚。 府外鞭炮齐响喜乐连天,一队迎亲队伍正绕城祈福。 楚砚星站在府门前,看着队伍前头,他苦等的萧聿则一身喜服持着韩宁的手并肩而来! 他嘴角笑意恍若初见时的出尘逸朗,却宛若铁爪将他的心生生剥出,鲜血淋漓! 楚砚星凝望着,问向身边的凉夏:“当初他同我成亲时,也是这般笑着的么?” “回殿下,是。” 是,那便够了。 至少那些回忆,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妄想。 楚砚星不想再给自己难堪,也不想再丢皇家的脸,转身进了府。 房中。 凉夏见他一直恹恹的,担忧极了:“殿下,要不把无心接来陪陪您吧?” 纵然他不是驸马,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在,她的殿下会不会也能好受些? 楚砚星本想拒绝,却莫名想起萧聿则和韩宁交握的手,最后默声允许。 等凉夏将无心带来的时间里,他昏昏沉沉,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少年的萧聿则抱着他,说要带他去看楚朝大好的河山,说将来等他们有了孩儿,便由他来教习孩儿。 可如今他们好不容易有了孩儿,他却要纳旁人。 楚砚星恍惚醒来,一眼就望到窗外漆黑的夜。 凉夏还没回来吗? 他想着,刚要起身唤人,下一刻,却见那张朝思夜想的脸就在眼前,眸色却比这孤清夜色还要冷。 楚砚星心口处疼得痉挛,却也心知萧聿则根本不会出现在这儿。 他抬手去遮他的眼,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无心,你别这样看我……” 你这样的眼神,太像他。 下一秒,手被握住。 眼前人沉着脸,嗓音愠怒:“楚砚星,你在叫谁?” 楚砚星倏然清醒,他……不是无心,而是萧聿则!
第6章 楚砚星望进萧聿则愠怒的黑眸里,有些失神。 他以为,他应该在韩宁的洞房花烛宴上,怎么也不该回他这来。 萧聿则面色冷沉:“无心,便是殿下养的面首?” 男人冷冽的质问让楚砚星回神。 他垂眸遮掩起全部的脆弱,淡淡抽回手:“是又如何?” “驸马能另纳侧室,不许孤养个面首?” 萧聿则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漆黑的眸子令人发慌:“楚砚星!” “萧聿则!”楚砚星挺直着背脊,同他对峙着。 僵持了很久,萧聿则冷笑了声,什么都没再说,径直离去。 楚砚星待在黑漆的屋子里,维持这个姿势很久很久…… 这日后,楚朝最尊贵的皇子与其驸马不合的秘辛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坤宁宫内,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楚砚星,心疼又失望:“这便是你一直爱着护着的萧聿则做出的事!你可知你父皇现在正为了京中流言在御书房大发雷霆?” “小砚,你丢的不仅自己身为殿下的脸,而是整个皇家。” 楚砚星垂眸,无话可辩。 见楚砚星这样,皇后也是恨铁不成钢。 “小砚,你若愿意,母后便做主为你休夫,再找个比他更好的世家公子来做你的驸马。” 楚砚星知道为了皇室脸面,他该听母后的。 可想到萧聿则,想到过去那些情意,想到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儿…… 他屈膝跪地,行了大礼:“母后,求您再让我任性一次。” 他用上最后的尊严赌一次,萧聿则会回头,会给他和孩子一个完满的家。 皇后沉默了很久,疲惫地摆了摆手:“随你吧。” “只是星儿你要记住,皇家颜面不可辱,你好自为之。” 楚砚星呼吸一颤,良久才应:“儿臣明白。” 离开皇宫后,他直接来了萧府。 萧府前厅,寒风瑟瑟。 楚砚星看着萧聿则:“你要如何,才肯回祈王府?” “兵符。” 萧聿则说的轻松,楚砚星却僵住了:“你要兵符做什么?” 兵符,意味着兵权,是楚朝百万大军的调令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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