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他转身准备走掉,就这样别回头了,直接出巷子。 “我没有这个意思啊,我家你还是和过去一样随便住的!”左扶光在身后喊道,“渊儿弟,我话重。但不是赶你走的意思,你别生气啊……” 不生气,沧渊一点也没生气。 如果说昨天他是愤怒的,今天就是心寒了,只用了两天,心情大起大落。 他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一遍左扶光,记忆中善良的、聪慧的、乖巧的少年,会用纯粹的眼神望着他,轻轻说:“渊儿弟别生气,我听你的话”。 所有的过去都不见了…… 他真的不再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 左扶光返场的时候,周围再次吵闹起来。 他把雅清公子带离了戏楼,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绕了半晌才进一家客栈。 顶楼上最角落的房间里,固宁王正摆着一盘棋,自己和自己下。 左扶光携着雅清公子敲门走进去,径直坐在父亲对面。 雅清马上充当起了茶艺师的角色,替父子两人泡好了边地特产的乌龙茶…… 左方遒拈着一颗黑子,头也不抬地问道:“清儿,这两天六城多了多少外乡人?” 雅清开口,声线温婉动听,详细答道:“阿里城最多,都伪装成了商贩;炉城最少,像是旅客停歇。总的加起来,有近六千人吧,分散在各处了。” 左扶光歪头问道:“寻常这时候来往的异乡人有多少呢?” 雅清放下茶盏,幽幽道:“三五百人,我手下的老板都在做记录。” 琴师雅清根本就不是戏楼公子哥儿,只挂了一个牌而已。他是固宁王私下收的义子,雅州六城最大的客栈东家,王府放在民间的重要眼线之一。 左方遒手顿了顿,淡笑道:“就是下一道圣旨建书院而已,老皇帝至于如此警惕吗?难道我还能让边地子弟推了书院、杀了大太监和先生们不成?” 左扶光也跟着笑了起来,捻起一颗白子:“以儒学教化边地,整顿社会秩序。引导移风易俗,更加忠于朝廷……” “或许皇帝觉得,百姓对父亲的情感认同较高。他给纠过来,就触犯父亲的利益了,会引起我们反对?” 固宁王摇了摇头:“圣旨什么时候到,我们就什么时候跪着接。皇帝说哪些人该上学,就依他所言让那些人进书院。” “只是课上教了什么,先生讲了什么,扶光回来要详尽告诉我。还有沧渊在传导些什么,才好揣摩他的意图。” “清儿,你让手下的人关注一下。看看那些外乡人里,有没有和沧渊私下来往的。” 雅清打了个稽首:“是,王爷。” 左扶光忽然说:“对了,他回家收拾东西了,今晚不住王府,父亲也不必和我们在外面见了。” 固宁王抬起头来,挑眉道:“你别做得像是我们赶人走,不要得罪了沧渊。” “我用私事儿达到目的的。”左扶光抓了颗葡萄干丢进嘴里,“今天得罪了,明天哄哄又好了——我看他没父亲想象的那么聪明。” 三个人在雅室里说了很久的话,后来也是分散离开的。 左扶光回戏楼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把雅清公子带到外面快活去了。 下午也备了酒菜,众人吃得不亦乐乎。 左扶光晚上是被碧澜和翠微架回去的,喝得云里雾里…… 沧渊只拿了些日常用的东西,就回到了几个月都没有住人的将军府,已经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他的义父沧晗将军完全是个武将,常年镇守边线各营,心腹也带在身边,家里不留人的。 沧渊独自面对空荡的府邸,他已经十年没有回来了。 十年间每每与义父见面都是在京城小宅子中,他最忘不了的还是四岁到八岁那些时光,无疑会被这座将军府唤醒。 作者有话说: 跟我一起说:左扶光,你等着!
第二十二章 我是来你屋里洗澡的 沧晗将军没有养育过子嗣,回来第一天就直白地对沧渊说过: “从今往后你是我儿子了,我第一次当爹,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要对我讲。因为你不是第一次当儿子了,所以是你带我,知道吗?” 将军一身杀伐之气,说话声线也粗。 沧渊只能怕兮兮地点头,家里连个女人都没有。 新认识的父子俩人上演了一出出闹剧,都在努力地想要当好自己的角色。 他们在探索和陪伴里逐渐成了真的父子,和亲人一样是彼此的依靠。因为清楚彼此并无血源关系,反而害怕伤害感情,所以处得比一般父子还要好。 沧渊至今记得义父格外尊重他,让他保留了乌藏人的生活方式,从不勉强他学什么、做什么。 而他总是做尽力所能及的事,想要讨好和回报。所以他是最懂事的,而将军格外心疼他…… 义父大概要在过年才会回来,现在正是初秋,得等到冬天。 沧渊扫完需要入住的地方,晾着一桶热水。刚放了东西准备看书,就听院墙处“噗通”一声,有谁闯进来了。 墙下是个锦鲤池,因为常年无人打扫,前几天又下了雨,成了污水沟。 沧渊眉头一皱,心道还有哪个人在照料将军府吗? 一出门却见左扶光摔得浑身都是淤泥,醉醺醺地兀自骂道:“操!怎么不是干的?” 将军府和固宁王府,其实也就隔了两道墙而已。 左扶光挣扎着想从池子里爬起来,脚底却蹬到青苔,再次坐了回去。 沧渊站在原地,冷冷道:“不是说你我早已分道扬镳了吗,还来我府上做什么?” “渊儿弟,拉我一把。”左扶光狼狈地撩起衣摆,“我就知道你在生气,不和你说好了我睡不着。” 沧渊:“……” 好奇怪,左扶光说的分明是在乎他的话,为什么还是觉得心里挺重的。 天色阴沉,落了点秋雨。沧渊走过去,低身把左扶光架了起来,自己也染了一身的臭水沟味儿。 他屏住呼吸,觉得难闻。左扶光浑身酒气,喝高了,脚底下都是虚浮的,走路也走不稳。 不过他自己可不那么觉得,张开黑黢黢的五指就朝沧渊脸上抹去,一边还说: “你惹到我了,我就说了过分的话。你知道我向来是这样的,睚眦必报,别往心里去哈。” 沧渊嫌弃地呵斥道:“别把泥摸我脸上!” 左扶光听到以后却逆反了,两只手捧着沧渊的脸糊了一遍,一边往他身上凑,一边道:“脏死你、脏死你!我都从来不嫌你脏,我们还跟以前一样,行吗?” 沧渊终于把人带进了门,他也想和以前一样,可是他怕自己把握不好尺度。 如何做到把喜欢的人视为兄弟,继续跟他不分彼此,还不越过那道红线? 这像一场酷刑。 左扶光脑子有点不清醒,进屋观察了一圈,忽然扑到木桶边上,惊喜道:“原来你把水都晾好了啊!” 他直接抽了沧渊干净的毛巾揩脸,三两下卸掉一身脏衣,朝里跨的时候脚下不稳,又摔在了浴桶旁边! 沧渊拍了一把自己的额头——这都什么事儿啊! 左扶光赤条条地倒在浴桶边上,摔痛了腰,自己胡乱抓了几把也没扶住什么,反而快把浴桶扳倒了。 沧渊本来在默念心经,看到摇晃的水,赶紧一个健步冲过去扶住大木桶,然后把左扶光朝上捞。 这人醉了比睡着了还难缠,直接抱的话他还推拒。 沧渊一摸到左扶光的皮肤就觉得心火炽燃,顺着手心一路烧到四肢百骸。 他闭上眼睛把罪魁祸首搂起来,然后重重地丢进水里。 如果不是想着左扶光白天对他说的话,只恨不得像饿虎扑食一样也跟着栽进去! 左扶光呛了满口的水,头发也打湿了。 那水就只到成年人腰线,很浅很清澈。可他愣是在里面扑腾了好一阵,像落汤鸡一样悲惨,咕噜咕噜喝满了肚子,也没爬起来。 “行,你把这缸水喝光,也就算洗完了。”沧渊双手环胸,冷傲地睨视着,没准备帮忙。 左扶光叫也叫不出,差点溺死在浴桶里,鼻腔中传来进水的那种疼痛,才仿佛清醒了几分,伸手朝桶沿抓去。 沧渊看他喝得差不多了,一手把住左扶光的手臂,准备把他扶稳。 没料到下一瞬间,左扶光就像抓了救命稻草一样顺着他的手臂拉,半身出水紧紧抱着沧渊的腰,带着哭腔说:“我错了、我错了渊儿弟!救救我,太烫了——” 他此时一身醉红,被烫得像个煮熟的虾米。腹部紧绷着,薄薄的肌肉轮廓格外紧致。 沧渊试了下水,手摸着不烫,不过左扶光皮肤嫩些,应该是被烫惨了,这才大发善心地把人抱了出来…… 左扶光像个猴一样攀在他身上,双手环过沧渊的后脖颈,两腿圈在他腰间。 水烫、皮肤烫、心里烫,哪儿都是烫的。沧渊抱孩子似的搂着人,准备把他扔床上再找浴巾。 “别再把我扔水里了!”左扶光哭似的不肯放手。 沧渊解他手脚,可他偏偏紧紧维持原姿态。两人隔着沧渊的衣料贴在一起,薄薄一层布早就润湿了,简直…… 沧渊有一种窒息的错觉,快被他逼疯了! 他想走两步去拿干净毛巾,却发现腿都很艰涩,迈不出去。 浑身的血都好像聚在了一个地方,忍得隐隐作痛,略微躬了一下身,沧渊呼出几口浊气。 身上这个“醉鬼”明显不知道他思想里的疯狂争斗,感受到人不动了,便把脑袋搁在沧渊肩头。 黑发凝结在一起,水珠一点点落在地上。左扶光竟就这样盘着人,半昏半醒地迷糊了过去。 沧渊:“……” 他在原地呆了好久,等到水冷了,左扶光不哼唧了,才能把铁钳一样的腿脚弄下来,人放到被褥上。 沧渊终于找来了干净毛巾,给他把头发擦了一遍,身上也打理一遍,才将人裹成铺盖卷挪到一边,自己则胡乱换了套睡衣,躺在了距离左扶光一丈远的地方。
第二十三章 咱俩啥事儿也没,你别讹我! 沧渊想—— 左扶光喝醉了来找他,还在他身上睡着了,一定是很信任他吧。 之前他还觉得自己在京城呆久了,突然间回来,会不会被王爷父子怀疑。 结果固宁王让他住家里,左扶光也对他毫无防备,一定是他想多了…… 考虑完了正事,他就发现自己无法睡觉,总是不能忽略左扶光正裹在被子里,躺在身旁这个事实。 小时候他们俩也常常一起睡,一个在床头,一个在床尾,对着脚。只要大人一走,就会钻进同个被窝说悄悄话,分享零食。 可他不是小时候了,脸颊犹然发烫,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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