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事此刻恨不得回到刚才,撕烂自己那张惹是生非的嘴。 他刚因为怠慢了沈小少爷得罪了贺衍川,这会儿怎么就糊涂到拿老将军来压贺衍川,规劝到主子头上去了呢? 贺衍川肯给薛家几分薄面,不过是看在薛家两代人对他的养育之恩,可论地位,贺衍川是摄政王,薛家再强盛也始终是臣子。 薛老将军能不能在贺衍川面前说得上话,到底还是要看贺衍川愿不愿意听,主导权在贺衍川手里。 薛家尚且如此,他一个小小管事,在贺衍川手底下讨饭吃的奴才,居然胆大妄为到管起了贺衍川的婚事。 他方才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贺衍川仿佛没有看见刘管事抖如糠筛的身躯,语气依旧平淡“当初祖父看你在薛府勤勤恳恳半生,才将你赠与我管事,可哪怕你跟了我五年,骨子里似乎依旧刻着薛家的姓,这可让我怎么办才好?” 说到最后那句话时,贺衍川嗓音森然,宛如寒冬野外隐藏于雪下捕猎的兽,阴鸷嗜血。 刘管事头磕得更响了,满口都是求饶的话,“老奴知错了,是老奴多嘴,请王爷责罚!” 再重再狠的刑罚他都能受,只要留他一条贱命就好,如若被送回薛家或者是直接赶出府,那他这辈子就算到头了。 刘管事磕这头可是半点水也没掺,没过多久地上就见了血,贺衍川看着厌烦,冷声道“行了,少在这里污我的眼,罚半年月俸,再去领二十大板,脑子清醒了再回来做事。” 毕竟是祖父派来的人,平时办事也算得力,这次虽越了矩,但本心是向着他的。 贺衍川懒得再培养一个管事,不过也不是会永远容忍他,要是下次再犯错,直接杀了便是。 “多谢王爷开恩!”刘管事心里高悬的大石头轰然落地,身体一放松,差点跌地上起不来。 但贺衍川身上散发出的杀意还是让他迅速清醒了过来,惨白着一张脸起身,哆哆嗦嗦地站到了贺衍川的视野范围外去,害怕碍了他的眼。 贺衍川也没看他,只是道“往后你们就将沈容当做府上第二个主子,要是哪个奴才敢眼瞎冒犯了他,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老奴明白了。”刘管事回答得很迅速。 贺衍川不再理会他,转身回了暖阁里,大夫已经为沈容诊好脉,此刻正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规矩得要命。 “川川,你回来了。”沈容正无聊地扯着衣角,一看见贺衍川脸上就露出了天真的笑容,说着话便要往贺衍川怀里扑。 今天被贺衍川护在怀里暖了几个时辰,沈容得了趣,知晓被他抱着是件极舒服的事,也不顾周围其他人的目光,抬手就搂住了贺衍川的脖子。 贺衍川倒也没有避开,顺着沈容的心意将人搂抱起来放在腿上,笑道“怎么这么黏人?” 沈容蹭了蹭贺衍川的下巴,语气似在撒娇又似在抱怨,“川川骗人,明明出去了很久,还说一会儿就回来了。” 贺衍川失笑“行,在下给小容儿赔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可好?” 沈容本身就没有真的在怪贺衍川,他也舍不得怪他,贺衍川这番“伏低做小”的表演倒是把他逗乐了,还没完全撇下去的唇角,又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川川这么好,自然是要原谅的。”被贺衍川哄了,沈容笑容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得意。 “瞧瞧,嘴角都要翘上天了。”贺衍川笑得无奈,伸手摸了摸沈容的头。 贺衍川对沈容的宠溺,在场的下人以及那个大夫都看在眼里。 稍微聪明些,知道点外面那些事儿的,都暗叹沈家真是走了步好棋。 把沈容哄乖了,贺衍川才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大夫,淡淡道“说吧,他的身体可有大碍?” 大夫低着头上前,弯腰答道“回王爷,沈小少爷本就比同龄人孱弱些,到了冬季更应小心保养,但今日受了冻,寒气入体,对身体损伤极大,服不得烈性的药,只能先固本,再慢慢用汤药滋补回来。” 沈容年幼在冬日时落入荷池,不仅发烧烧坏了脑子,身体更是留下了病根。 这些年一直请人开药调养着,但就是一直不见好,这在京城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贺衍川当然也是知道这事儿的,他垂眸看着一脸懵懂的沈容,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虽然人现在看着无恙,但我怕他半夜起烧,你今夜就在府里住下,随时待命,至于固本滋补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希望不要让本王失望。”
第八章 做川川的新娘子 大夫觉得贺衍川最后那句话没说全,他想说的应该是“希望不要让本王失望,不然宰了你”。 大夫欲哭无泪,只能战战兢兢地答应贺衍川的要求,借着给沈容熬药的由头赶紧跑了。 这时外面的雪势已经小了许多,夜色沉沉,贺衍川完全没有要把沈容送回沈府的打算,刘管事刚刚被敲打过,自然也不敢再上来触贺衍川的霉头。 他老老实实听贺衍川的话,或许过几年贺衍川败给了小皇帝,他也会死,但他要是不听话,贺衍川现在就能让他死。 活一天还是活得久一点,刘管事还是能分清的。 至于沈容,不知是来之前家里人就交代过他今天可能会留在摄政王府过夜,还是他太过喜欢和依赖贺衍川舍不得走,反正是连往门外看一眼的举动都没有的。 大夫走后,沈容就缩在贺衍川怀里跟他说话,一会儿聊他在后花园逮到了两只蛐蛐儿,一会儿说爹娘带他去街上看花灯,哪里有个成年男子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天真的幼童。 刘管事匆匆给额头上了药,垂着头在外间侯着,时不时就能听见沈容咯咯咯的笑声和贺衍川耐心的回应。 睡前,为了预防沈容着凉,大夫熬了一碗药送过来。 那药又黑又浓稠,还没端进屋贺衍川就闻到了苦味。 贺衍川本以为以沈容的性子,可能要哄一会儿才肯喝的,是以当沈容自然地接过药碗,苦着脸但并动作快速地喝完了一整碗药时,他眼里流露出了惊讶的情绪。 “啊,川川,药苦。”沈容把碗递回给丫鬟,委屈巴巴地冲贺衍川吐着舌头。 贺衍川反应过来,连忙将早就备好的蜜饯喂了一颗给他,沈容嗷呜一声就把蜜饯接了过去,湿热的嘴唇从贺衍川指尖滑过。 “好甜,喜欢。”沈容晃着贺衍川的手臂撒娇,“我今天也乖乖喝药了,川川再给我一颗蜜饯好不好?” 贺衍川看着乖巧的沈容,依言又喂了他一颗蜜饯,但他注意到了沈容话里的“也”字。 沈容捧着脸欢喜地品尝着甜丝丝的蜜饯,听见贺衍川问他“小容儿经常喝药吗?” 沈容点头,似乎是想到了不愉快的经历,撇了撇嘴,道“药好多,好苦,要经常喝,不喝祖父祖母不高兴,他们说喝了药我才会好。” 大约是给沈容滋补身体的汤药,贺衍川这样想。 年纪小小就落下病根,沈容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药,怪不得沈容方才喝药喝得这么熟练。 但既然喝了那么多年的药,怎么始终就是不见好呢? 真不知是沈家没尽心,还是沈容的病本就难治。 贺衍川想着这些事情,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了他的眉心。 “川川不要皱眉。”沈容摸摸贺衍川的眉头,又从盘子里拿起一颗蜜饯喂到他嘴边,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道“蜜饯很甜,川川吃了就开心了。” 贺衍川握住沈容的手,看着他清澈干净的眼眸,叹息道“你若是没有出事,今天该是何等的风光。” 沈容年幼时便聪慧异常,哪怕后来沈家遭受打击没落了,以他的才气,哪怕不入朝为官,肯定也是享有名誉的名士。 可终究是世事无常,曾经的小神童,如今竟也成了家人投石问路的棋子。 沈容喜欢贺衍川喜欢得紧,贺衍川握他的手,他便反握回去,掰着贺衍川修长的手指玩,像是得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似的。 “小容儿。”贺衍川唤沈容的名字。 “嗯。”沈容抬头看向贺衍川,“怎么了?” 贺衍川想起刚才跟刘管事说的那些话,心里掠过万千思绪,可他最后还是问出了口,“这里是我的家,小容儿喜欢这里吗?” 沈容不疑有它,点头道“喜欢,川川在这里,我喜欢川川。” 贺衍川闻言唇角扬了扬,继续问道“那如果我说,要小容儿嫁给我,以后每天都跟我一起住在这里,小容儿愿意吗?” 沈容抓住了里面的关键词,他眼眸发亮,激动道“嫁给川川?川川要我做你的新娘子吗?” 贺衍川道“小容儿你还知道什么是新娘子?” “知道!妹妹是新娘子!”沈容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兴奋得脸都红了,“娘说妹妹是新娘子,皇上是新郎官,新娘子嫁给新郎官,给他生孩子!” 他拉着贺衍川的手,眼神干净无比,语气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那样寻常,“川川也想当新郎官,让我当新娘子嫁给你生孩子吗?” 沈容不知害羞,说这话的声音可不小,外间刘管事听见这话眼前一黑,直在心里呐喊命苦。 这样的沈容,怎么担得起摄政王妃的名头! 暖阁里伺候的丫鬟们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把脸埋得更低了,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惧。 贺衍川心里虽然讶然,但他已经有些习惯了沈容的口无遮拦,因此表情倒是还算平静。 沈容说的妹妹,应该就是嫁给小皇帝的沈乐,今天刚被他斥责过的沈皇后。 “我们不生孩子。”贺衍川耐心地跟沈容解释,“男子和女子成婚才能孕育子嗣,我们俩都是男子,所以不用生孩子。” 沈容似懂非懂,嘟囔道“真的不要生孩子吗?” 贺衍川急于知道沈容的心意,不想再继续谈论孩子这个话题,于是便再次道“所以小容儿愿意做我的新娘子吗?” 沈容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愿意,我要做川川的新娘子,天天跟川川在一起!” 沈容的果断在贺衍川的预料之中,过了这么多年,沈容在痴傻的情况下还记得他,并且还对他如此依赖,会同意也很正常。 或许他并不知道新娘子的真正含义,但只要能和贺衍川在一起,别说是新娘子了,叫他做个小厮他恐怕也是会欣然答应的。 沈容是小孩心性,贺衍川怕他将来后悔,又详细道“你妹妹嫁给皇上以后,是不是就不能跟你和你爹娘他们住在一起了?” “嗯。”沈容道“我好久好久没有看见妹妹了。” “小容儿嫁给我的话,也会很久很久见不到爹娘和奶奶,小容儿怕不怕?”贺衍川像个吓小孩的坏叔叔。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53 首页 上一页 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