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木脸色微变,看向榜眼,“你呢?” “臣以为监察制度为我朝百姓带来了许多福祉,是值得世人称赞乃至后人效仿的明理之举,只是有些许无伤大雅的细微之处不够完备,相信在皇上的治理下日后定能修补完美。” 这个回答已然算得上是标准答案,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将话题巧妙地渡了过去,沈惜瑭明白若是自己无法说出比他更独到的见解必定会引起众人的嘲弄。 只见皇上听完榜眼的回答后皱了皱眉,“那你回去后记下这些不足之处,明日呈上来。” 下一瞬阴影笼罩到自己身上,沈惜瑭安抚下躁动地内心,正欲开口,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突兀的声音,嗓音磁性,语气却格外轻浮,“这状元郎生得如此美艳,倒像是从烟花之地出来的,官袍着身,简直比那后宫中的小宦还要秀气,敢情整日迎客之人也能入朝为官了?”
第3章 == 闻言,朝堂之上的众人皆窃窃发笑,这话说得露骨,无疑是将他贬低得彻底,沈惜瑭按耐住眼中的杀意,斜睨了那人一眼,道:“官人这话说得可有歧义,按您的意思,身体羸弱之人就不配做官,宫中的宦官就视为低贱,那置建言献策、戎马一生的老臣于何地,置为皇上服侍操劳的公公于何地,置我朝选贤举能的例法于何地?” 宋野阔毫不接茬,冷笑一声:“你可别断章取义,我所说的只有你。” 在朝堂之上遇见这种泼皮无赖最是无法,他既不能说得过于咄咄逼人,又不能对他做什么,好在皇上及时站出来道:“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们三位去翰林院任职,另赐状元一座府邸。” 众人叩拜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只有沈惜瑭独自跪在原地。周子木抬手让下人都离开,翻看了一眼殿试卷,“沈雁离?” “是。” “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你可是有何思念之人?” “是。” “那日殿试我有事耽搁未到,听高副使说你才华横溢,是位不可多得的贤人。” “高副使过奖。” 他问一句,沈惜瑭就答一句,看似中规中矩,实际上表明自己不愿透露太多。既然如此,周子木也不再多问,直说道:“你留下来是要做什么?” 沈惜瑭跪直道:“臣还未回答您的问题。” 这个问题旁人躲还来不及,他竟主动回答,周子木意外地挑眉,“你说。” “臣自幼家境贫困,与底层农民、商人都有较多的交集。事实上刚刚那两人所描绘的情景不过是受益的一方,大部分百姓则是常年遭受官府欺压,民不聊生,官吏皇室互相勾结,诉诸无门。” 周子木听后,脸上并未漏出过于惊讶的神情,反而问道:“若是刚刚的情形,你敢说吗?” “不敢。”,沈惜瑭虽并非在这深宫中长大,但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也还是知道的,当着其他人的面,他自然会换种说法,可如今只有他们两人,他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那你所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都是臣亲眼所见,再者您可以派人去询问那些颠沛流离,忍饥受饿的贫苦百姓们。” 周子木轻蔑一笑,“人心是这世上最不可揣摩的东西,你觉得他们今日倘若收到足够多的粮食和钱财,还会义愤填膺地状告官府吗?” 的确,对于他们来说,眼下迫在眉睫的事情是如何生存下去,肯定利益为大,而且在经历了那么多次挫折和打击之后如何再次鼓起勇气也是一个难题,他现在唯有寻求实打实的物证才有机会。 沈惜瑭如醍醐灌顶,叩首道:“臣受教了。” “谈不上受教,不过是给你一些警示罢了。”,周子木走到沈惜瑭身旁严肃道:“与你有所交集之人对你的评价都很高,你可不要辜负他们的厚望,像这种耍小聪明的手段就不要用到朝堂之上了。” “是。” “野阔性格如此,今日的话不必放在心上,回去吧。”,说罢,周子木便大步迈了出去。 “恭送皇上。”,沈惜瑭伏首,待看不见皇帝的踪影之后,才迅速往宫外赶去。 今日的确是他有些心急了,目前看来皇上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好糊弄,但这也恰好从侧面体现出他身为九五之尊的气魄与尊严,沈惜瑭庆幸的是自己终于在这暗无天日的黑夜中窥见了一丝希望。 正想着,他的右手臂突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握住了,沈惜瑭还来不及挣脱,便被拉入了一处墙壁之间的窄缝中。他见到对面之人后,立即挣开往后退了一步,“想必宋大人也个是光明磊落之人,不会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吧?” “这么着急给我戴高帽子,是怕我会对你做什么?”,宋野阔看着他漂亮灵动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用手指轻点了一下。 沈惜瑭本能地往后躲去,可惜后方已经没有路了,他只好转身往大道走去,“那最好,告辞。” “可我接下来的话只适合说与你听。”,宋野阔随意地靠在墙边,笃定了沈惜瑭一定不会再走。 他果然停了下来,一脸凶相,“若是污言秽语,那便没有必要再说,若是抓住我的把柄想要告发,那你随意,我可比你们这种人干净多了。” 不知为何,他越是生气,宋野阔就越是觉得有趣,“那你知道冒名参加科考是死罪吗,沈、雁、离。” 他口中的每个字都非常轻佻,却在沈惜瑭胸口上重重的砸了几下,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沈雁离就是我的名字,倘若如你所说是假身份,礼部早就查到我头上了。宋大人,劝您说话之前三思。” 宋野阔松散地倚着墙体,“是吗,不知雁离兄可否告知我溪棠是你什么人?” 沈惜瑭心跳漏了一拍,溪棠是他在倚翠楼弹琴时取的名字,只有点他弹琴奏乐的文人墨客才知道,可沈惜瑭对他丝毫没有印象,他是如何得知这个名字的? 沈惜瑭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道:“我不认识此人。” 宋野阔直视着他,那充满野性的眼神仿佛就在此刻看穿了他。倏地,他笑了起来,面容俊朗潇洒,“那便是我认错人了,回见!”
第4章 == 沈惜瑭站在街头望着这所偌大的宅院深深地叹息着,这座人人艳羡的御赐府邸在经过昨日之事后俨然变成了烫手山芋,不管是谁住进来都成了宋野阔口中的风尘之人。皇上看似是在替宋野阔表达歉意,实际上也不过是在混在其中和稀泥,毕竟臣子分裂于他而言没有好处,而他也不可能真的对宋翊鸿之子做些什么。 如今坊间四处传闻他是因为在众人面前卖弄风骚才得到这座府宅的,更有甚者说他这状元也当得不干净,依仗着几分姿色在朝堂之上胡作非为。沈惜瑭听听也就罢了,并不打算作出过多的解释,尽量低调为好,所以也没在府里配多少人,召几个小工随意打扫了一番便置办了些床榻椅凳住进去了。 “洛浦,我出去一趟,若是有人前来拜访,就让他明日再来,若是宋野阔来了,就把他拖到我回来。” “是。”,名为洛浦的少年顺从的点头,对沈惜瑭表现出极大的尊敬。 沈惜瑭把他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原因无他,就是价格便宜,反正他独来独往惯了,从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也不需要什么知根知底的人作为自己的心腹,随大流装装样子即可。 有了头牌之后,倚翠楼每天的生意都很火爆,沈惜瑭刚到便被拉过去配乐了。等过了黄金时间段,人群离去之后,沈惜瑭的手指也因为高强度的工作而开始微微颤抖了,有些生着老茧的地方都开始破皮,浸出了几缕血丝。 只可惜他刚没歇息多久,茶水都未来得及喝就又有人点曲子了,沈惜瑭只得迅速赶过去,一场接着一场,像是无穷尽似的,而他也早已麻木,只是依靠着本能去拨琴弄弦。 今夜的最后一位客人连续点了十首歌曲,沈惜瑭抱着即将休息的想法弹着琵琶曲,一不小心被琴弦割破了手指,鲜血染上琵琶,损伤了音色。 沈惜瑭心里一惊,立即道歉说:“先生请稍等,我去换一把琴。” 为了给客人足够雅致的空间喝茶吟诗,他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人就会被安排在角落的幕布后面,不碍旁人的眼,同样,他也不知道顾客的面容姿态,通常演奏完曲子就离开了,只希望今日遇到个脾性好一些的客人,不会因为他中途断开音乐而发怒。 “一首曲子才三钱,溪棠不如来我府上,我一月给你五倍。” 熟悉的声音飘进沈惜瑭的耳朵里,他几乎是下一秒就提着琴往外跑,还没有到门口便被宋野阔拉回来抵在了墙边,面纱也顺势滑落。 烛光浮动,暖黄色的微光映照在沈惜瑭精致的五官上,深黑色的瞳仁里倒映着细碎的波光。宋野阔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似的剧烈跳动着,一时间竟看入神没了下一步动作。 沈惜瑭立即从他与墙壁的缝隙之间逃了出来,左脚刚踏出门槛,便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你今日若是踏出这扇门,我明日就上奏揭发此事。” “你想要什么?”,沈惜瑭回头直接问道,此人明知他的身份却没有当众揭发,明显是想以此作为威胁从他这里交换什么东西,反正自己也没什么身外之物,他想要尽管拿去就是。 宋野阔几步迈过去揽住沈惜瑭的腰肢带上房门,凑近他的嘴边暧昧道:“要你。” “我这么小的官职......”,沈惜瑭原以为他是想让自己为他所用,话说到一半突然隔着几层布料感受到他裆部的炙热,瞬间明白过来,严肃道:“我只弹曲,从不接客。” 宋野阔最是喜欢沈惜瑭这幅正经的模样,在他因疲惫而略显苍白的嘴唇上轻啄了一口,“那我不付你钱不就不是客人了?” “无赖。”,沈惜瑭憋了半天也只骂得出这两个字来。 又是这幅狠戾残忍的表情,宋野阔抢先一步夺走了他藏在腰间的匕首,“又想要杀人了?” 又?沈惜瑭当即反应过来那晚躲在墙角的人是他,他当时只看到地上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以为是路过的人便没有在意,没成想他竟看到了全部。 宋野阔将匕首归还于他,微微扬起下颚,将脖颈上的动脉直白袒露的展现在他面前,“给你一个机会。”,他见沈惜瑭迟迟没有动手,手臂用力,将他搂得更紧了,“你不敢。” “你常作为配角出现于角落里,并不会引起达官显贵的注意,只有来找乐子的小商小贩才会寻你,来一个你便杀一个,随意扔弃在倚翠楼的地盘里,因为这里的老板娘会帮你解决后续带来的问题和困扰。如果杀了我,不仅是你,整个倚翠楼都会惹上天大的麻烦,所以你不敢动手。” “我说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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