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第几鞭后,中原男子蓦地咬住下唇,握脚踝的手不松反而又紧了几分,另一只艰难的抅到延枭的衣边处,渐渐变成掐在角料上,且力道越来越大。 他对那片抹了西域金粉的衣角死活不松手,苍白的指肚有力的攥着布匹,眼见有了撕裂的痕迹。 这番动作,叫延枭忍不住又一脚踹了出去。 男子抬脚狠狠踹了几下,见怎么都踹不动这人,越发的急躁:“杂狗!你给小王松手!” 这时,地上跪着被绑了手腕的中原男人对着延枭不知说了什么,只见二王子骤然缩了瞳孔,右手握着的刺鞭顿然施劲朝空中猛力一挥,就要重重的抽在中原人的身上: “我杀了你!” 霎时,一道光影飞快袭来,切断了挥舞的刺鞭。定睛看去,坚硬的刺鞭被刀光一切为二,一截重重落在地上,另一截还握在延枭的手里,愣是生生顿在了半空。 就像是一条没了后的草,光秃秃的迎着风雪直立。
第三章 中原男子蓦然松开紧咬唇齿的嘴,鲜血流淌的腥甜直入鼻腔和口舌,让他不禁咂了咂嘴。他虚虚抬头望向侧方,想要看一看这救了自己的究为何人。 延枭倒是只愣了片刻,很快便反应过来,拔出腰间的佩刀毫不犹豫地砍向而来的马上之人,嘴中污秽不堪:“勃律!你个小狼崽!竟把我爱鞭砍了!这次我一定要宰了你那群狼!” “你和你的东西一样,都是废物。”勃律拉住绳缰迫使乌骨后退了两步避开延枭的刀锋,随后他又挥出一刀挑飞了延枭的刀刃:“不过在你宰瓦纳之前,我会先砍断你的四肢,割掉你的舌头——不信我们就来试一试。” 眼瞅着深插进地底的刀,他扬眉漫不经心的嘲笑起来:“延枭,不过才几日不见而已,你活得越发愚蠢了,连我的东西都敢抢。” 勃律坐在马背上,高昂着头去笑与他有丈尺距离的兄长。那姿态就像是草原上的傲狼,高贵且无双。而马下这个哥哥,活得就跟他的刀一样,毫无作用。 “勃律!我是你哥哥!你怎敢如此?” 少年嘲讽他:“你算哪门子穆格勒的人?我看旁边乌兰巴尔的三疯子都比你中用。” 瞧见延枭那张嘴巴还要张口说些什么,勃律不耐烦地一刀横在他脖畔,冷然警告:“闭嘴,延枭,你现在若再给我吐出一个字,我就把你扔进瓦纳的窝里。” 二王子瞪着一双赤目吃了瘪,硬生生的噤了声。 耳畔没了聒噪,勃律心情瞬间大好。他视线一扫,想要看看这一圈跪在地上的都是些什么样子的中原人。哪料缓缓垂首的间隙,这一瞧竟是对上了那位被他救下的中原人抬眉望来的眸子。 霎那间,勃律忽然静住了,也停下了下马的动作。 这是一双黝黑的眸子,黑到仿佛让人迫不及待地去探究后面深藏了什么思绪。浓墨般的双眸仿佛被一双手搅得天翻地覆,一时对世事充斥着无望,一时又不知掩了什么波涛……这神色与勃律燃着雄烈篝火的瞳孔形成了穹极。 若说勃律是一匹草原奔驰的俊狼,那面前这人就是一只驰骋在高空的雄鹰。 昼夜降临,草原的雪仍在飘飘扬扬的往下落,从无尽的天空直垂大地,掠过穆格勒的头顶,也掠过了眼前这位充斥着毅劲和不屈的男人身边。 “殿下?”身后,已经下马的符燚小声唤着他,伸手替小殿下接过乌骨的绳缰。勃律被这声召回了神,堪堪下马落了地,不禁又望了那中原人一眼,可这回对方已是收回了眸子。 这人甚是有意思。勃律眯起双目,将他全身细细打量了一番。 “符燚,把他手松了。” 符燚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勃律说的是眼前这位中原人,于是上前三五下解了这人的枷锁。 “勃律!”延枭见状怒火冲天,“这杂狗冒犯了我!需杀!” 他本以为这次能从勃律这儿拽回一个中原女人尽兴个几天,谁知道平时压根不屑理他的穆格勒小王子竟然会亲自驾马来他这里要人,当真是稀奇。 少年倒是拍拍满是风雪的手,依旧是那样的不屑一顾。他揪过哥哥的领口,力道之大,一瞬就将其拽在了嘴畔。 “延枭,你是真想让我摘了你的舌头?”他附在延枭的耳边,慢吞吞的警告道:“我的规矩便是穆格勒的规矩,我的人抓到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不要去贪图不属于你的,小心我把你剁了去喂我的狼。” “你当真以为父汗会一直纵容你闹下去?”延枭不得不承认,此刻他心中腾起了一股虚汗,但很快又鼓足勇气压了回去。他抻长脖子,附在少年的耳边咬牙切齿来了这么一句。 勃律大笑,全然没将延枭的话放在心上。他蓦地松开了攥着延枭领口的手,另一只胡乱拎起身侧那个还跪在地上的中原人,一把甩在了旁边戴着额饰的男人身上。 “阿木尔,将这人带回去洗干净了,我要在一刻钟内见到他。” 延枭被勃律一推向后踉跄了好几步,直到被他身边人扶住了胳膊。男子咬住后牙槽,甩开旁人的手,瞪着上马的少年,眼睁睁的瞧着勃律带着他的“猎物”返程了。 “勃律这个该死的杂种!”延枭一掌甩飞手中剩下那半截刺鞭,回身抬脚踹在旁边男子的身上。 “吉达你个废物!怎么就叫他走了!” 那人硬生生地挨了一脚,不喘不嘘地回:“草原上没人能拦住勃律殿下。” “废物!都是废物!勃律那个小杂种当年为什么没和那胡姬一起死在巴特尔那家伙的手里!”延枭激动地挥舞着胳膊,盯着勃律消失的地方狠狠碎了一口,那双墨黑的瞳色翻涌着波涛。 ——哪日他必然要把勃律丢进乌兰巴尔那仨疯子的帷帐里去做哀嚎的身下鬼。
第四章 返程的时候风雪稍大了些,夹着西风将雪粒子一颗颗滚进眼眶中,冰凉了视线。中原男子被阿木尔甩到马背上,颠着跟在勃律的后面狂奔。 草原的马和中原的马跑起来终归是不一样,骑了不到片刻,他就在马上跌的浑身痛苦,骨头跟散架了般,叫他险些一闭眼厥过去。待回过神,他们已经回到了勃律住的地方。 中原人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见那少年一个侧身从乌骨上跳下去,随手摘下毡帽拍了拍上面的雪粒,而后想起了什么,回身朝他那边望了一眼。 “符燚。”勃律叫道。 “欸!”男人下马的手一顿,立刻抬头应了声。 少年瞥眼还在阿木尔身前的中原人:“你们将他赶紧洗干净了,我这儿可不留延枭一样的废人。” 这话就好比要洗净一头羊似的,就差扛到篝火前摆上架子烤了。 瞧着小殿下独自进了帐,符燚朝阿木尔相视一望,苦哈哈的下了马,拎起中原人向着另一边而去。 将将踏进帷帐,阿木尔就着手去扒中原人身上那层破烂的衣衫。男子一愣,抬起手想要阻止,可惜力道软绵绵的,根本挡不开自小生在草原的阿木尔。 不稍片刻就被他们扔进木桶里的中原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桶热水就从他的头顶直灌而下,浇得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通红一片。他骤然被激得咳嗽了好几声,身上火辣辣的伤口过了水后更是痛的难忍地蹙起了眉毛。 “没能力为何还要救那个女人?”一旁,符燚瞧他禁锁着眉毛去捂身上的伤痕,好奇地忍不住问出声。 突然一道陌生的嗓音流入木桶中中原人的耳朵里,惊地他一颤。对上那副迷茫的眼神,符燚一拍脑门反应过来,换了中原语又重新问了一遍。 中原人稀奇古怪的瞅了他一眼,没有作答。 符燚一个挑眉,吸着气冷笑一声:“倒是挺有脾气,也不知道勃律为什么要留你。” “勃律?”这次,中原人倒是开了口,哈着气问,似乎身上的伤口到了疼痛难忍的地步。他的声音沙哑着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能破碎。 “就是方才从延枭手中救下你的人——那以后会成为你的主人,知道吗?”符燚见他快撑不住了,招招手叫帐中的面纱女子赶紧将他洗出来。 不到片刻,阿木尔挤开他递过去一身袍服,亲手为他换上。 草原的服饰穿在他身上倒是意外的合身,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背后,将那张洗净了的容颜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符燚倒抽口凉气,杵着胳膊肘碰了碰阿木尔,用着中原人听不懂的草原语惊叹道:“中原人长得都这样好看?” 阿木尔白了一眼:“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去过中原。”他为对方系好最后一根绳子,一手拍在了中原人的背上:“去吧,勃律在等你。” 这一掌拍的中原人又开始斯哈斯哈的吸起气来。 符燚皱眉啧啧了两声,再次小声问:“中原人都这么娇弱?” “至少比你蛮有肌肉的要好!”阿木尔忍无可忍,扯过男子率先踏出这间帷帐。 勃律在燎炉旁已经站了有一刻钟了。他淡色瞳仁紧紧盯着身前的暖火,瞳孔中映出不断跃舞的赤红。噼啪作响的灼热在帐内刺激着感官,反而让少年静的宛如一潭死水。 突然,帐外响起两道熟悉的拌嘴声。勃律淡然地抬起眼眸,只见阿木尔和符燚推着那个中原人正掀帘走进来。 他们停在燎炉得那一边,与少年遥遥相望。勃律转了两圈食指上的玉戒,静静的将来人打量了一遍。 洗掉污垢后,属于中原的那张素净的面孔迎着帐内的暖光跳进勃律的视线内。墨发此时还湿漉漉的披在后面,由于方才曾经过飘雪,头顶还立着少量的冰碴子。 勃律起了兴趣,再次望进那双黝黑的瞳孔。这次他发现,男人的眼中多了一丝光亮,不知是被火苗照得还是瞧见了自己,总之失去了第一眼见到的那涡黑渊。 少年笑了起来,开口的第一句却是拿中原话朝男子身后二人说的:“那些中原人呢?” “已经被看起来了。”符燚得了示意,操着一口生硬的语言,有些为难:“勃律,你当真要养着这些奴隶?” 中原男子垂在身侧的拳头一紧,抬眉看向救他回来的这位穆格勒小殿下。 少年被问的眉毛向上一挑,探出手搁在燎炉得上空烤着温度:“怎么?我勃律还少了他们的口粮?” 阿木尔见状叹口气:“草原已经入冬了,我们的粮口本就紧缺,那些中原人也适应不了这里,不久就会死在穆格勒。等到来年入春,尸体会被野狼刨出来咬的,到时候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疫病。” “哦?”勃律仔细想了想,缩回手胡乱的挥了挥:“既然活下来也是低贱的奴隶,那便现在就放回雪山喂狼吧。” 话音还未落下,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站着的中原人猛地向前跨出一步,狠狠瞪着勃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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