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夫素来稳重,他不会说这样的话。”沈君泽低头拍拍自己的腿,释然一笑,“苏大夫跟我和阿青说,按摩与针灸得日久才能见效,但这几日我不曾见他从房里出来过,想来我是真的难倒他了。” 院子里静默了半晌,落叶卷着风飘进沈君泽掌心,被他捏起来瞧了瞧,随后又送回了树根下,“时候不早了,陛下该回去了。” 送走了季嵩鹤,沈君泽原本想叫祁铭陪自己出去一趟,转头瞧见人正认真地侍候苏大夫的草药,便冲着另一边的何晋招招手,示意他过来推着自己。 “听阿青说,贺大人前些日子病了,咱们去看看他。” 何晋听见沈君泽要出门,从内间取了披风替他系上,“公子,外头风大,要不我让人套个车吧?” “不用,就这么点路,也吹不了多少风,日日坐马车,都闷坏了。”何晋拗不过,只能推着他慢慢地在街上走。 沈君泽自打少时病了之后就很少出府,偶有外出不是进宫赴宴就是去护国寺,鲜少有时间停下来看一看热闹的街景。 路边吆喝的摊贩,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还有在街上奔来跑去的孩童,这一切于沈君泽而言熟悉又陌生。主仆二人就这么边逛边走,临到贺府门口时何晋手里多了两盒奶酪酥饼。 贺敬之听说沈君泽来了,便跟着进门通报的小厮一块儿出来接,看见轮椅上的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可惜,随后面上挂着笑倚着门框道:“沈公子来啦,你一来我爹病都能好不少。” “贺公子说笑了。” 几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一路到了贺玄的卧房,贺大人被汤药苦得直皱眉,听见外头的嬉闹声连忙喝了口水,好容易才平复面容。 “沈公子来啦。”贺玄和蔼可亲地望向沈君泽,看见人坐着轮椅眉头一皱,“你这个腿……这是怎么了?” “前些日子伤着了,不碍事。”沈君泽边宽慰贺玄边让何晋把奶酪酥饼递过去,“来的匆忙,也不知道带些什么好,我常年与汤药作伴,想着喝药实在辛苦,便带了两盒糕饼,以解贺大人汤药之苦。” 贺玄笑眯眯地接过酥饼,尝了一块,“嗯,确实好吃,多谢沈公子。” “不敢。我听闻贺大人是因家父的案子才病倒的,心中委实……” 沈君泽话未说完,贺玄便打断了他:“诶——我只是秉公执法、肃正朝纲,不管是什么案子,我自然都是要一一查明的,你不必跟我说客气话。” 贺玄说着就不忍想起沈相的案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沈相一世清名,最后竟遭人如此算计,你说我怎能不气!” “诶诶诶,爹,您消消气儿!”一旁的贺敬之连忙过去给自己老爹拍背顺气儿,“大夫可说了,您这两日不能动气,要静养。大理寺可还有好些公文等着您去看呢。” “哼,臭小子,你就是等着我病好了,你好继续出去鬼混。” “爹您能者多劳嘛,我还想在您这棵大树下多靠几年呢~” 贺敬之狗腿地替贺玄捏肩捶腿,一旁的沈君泽见其父子二人这般其乐融融,心里不免生出几分落寞来,“贺大人既需要静养,我就不多叨扰,先行告辞了。” “沈公子就走啦?”贺敬之紧跟着人一道走出来,还不忘对房里的老爹挥挥手,“爹,我去送送沈公子,顺便去街上逛一逛~” 贺玄哪儿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就是个闲不住的,笑骂了一句臭小子,便也由着他去了。 小贺公子毫不客气地挤开何晋,主动揽过了推轮椅的活儿,“沈公子这两日病着也闷坏了吧,我带你去京城逛逛啊,北郊有片花海可漂亮,边上有买小零嘴儿、小玩意儿的,你肯定喜欢。”他嘴上说得快活,步子也迈得欢快,想来这几日在大理寺也是被憋坏了。 何晋眼见着轮椅被推得飞快,连忙伸手去拽贺敬之,“贺公子!你慢些,别摔着我家公子!” “诶诶诶,你慌什么,摔不着,我有分寸呢!”轮椅最终还是被何晋夺了回去,贺敬之扁扁嘴,一摸衣袖拿出一把仕女图折扇来,潇洒一挥唰地打开,一手背在身后,跟在主仆二人边上。 北郊冰凌花开得正盛,一眼望去金灿灿的,耀眼得很,花海中央是一棵古树,不远处便是一片湖泊,此处风景虽好却也算偏远,不大有人来,故而也安静。 “好看吧~”贺敬之挥着扇子走在前头,嘚瑟地转了一圈,“这儿风景好,人还少,特别适合你这种生病的人出来散散心。” 贺敬之说北郊的时候,沈君泽就大约知道他要带自己去的地方是哪儿了,现下还是很给面子的夸他:“真是个好地方,贺公子有心了,你是怎么发现这儿的?” “哼哼,满京城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贺敬之要是有尾巴,这会儿估计都得翘天上去了,“这附近有个卖酒的阿婆,四季都在,跟着时节卖酒,春天卖桃花酿,夏天卖梅子酒,秋天卖桂花酿,到了冬天就换梅花酿,味道都是一顶一的。” “你在这儿待着,我去买点让你尝个鲜。” 贺敬之屁颠屁颠地摇着扇子走远,何晋推着沈君泽往中央的古树走去,他要是没记错,公子经常到这儿来,有时候一个人靠着树能坐好半天。 “公子可要下来坐坐?” “也好。” 贺敬之这一去就如离笼的鸟,好半晌了都不见回来,沈君泽靠着树干,困意渐起,这几日他特别容易犯困,苏大夫说是许是先前忘川未清的遗留之症,迷蒙间,他听见有个轻快的嗓音伴着清脆的银铃声。 “呀,找到了~” 何晋侧身挡住沈君泽,警惕地打量眼前这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少年,“你是谁?” 少年一身绛紫短衫,身上各处佩了不少银饰,走起路来就会发出清跃的声响,手腕处一条小白蛇正从衣袖里探出头,红宝石般的眼瞳好奇地盯着沈君泽。 “我找他。”少年指指何晋身后的沈君泽,“请你让一让。” 何晋手里长刀微微出鞘,话没出口,身后的人醒了,“让他过来。” 少年毫不客气地绕开何晋,走到沈君泽边上盘腿坐下,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把人看了一遍。 “南疆人?”沈君泽看来人的衣着猜测着问。 “用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说,应该叫我南蛮子。”少年支肘托腮,和手腕上的小白蛇一起笑眯眯地望着他,“你中毒了吧,看上去还病得不轻,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何晋抱着刀眼神恨不得在人身上剜出两个洞来,“你说话注意点。” “他说的是实话。”沈君泽注意到了那条小白蛇,冲着它勾勾指头,小白蛇就又伸长了点身子往他那儿够,“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见他对蛇感兴趣,索性就把手往前一伸,让蛇爬到沈君泽手上,“它叫小白,我叫巫溪。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么?” 小白蛇盘在沈君泽手掌上,歪着脑袋吐舌头,沈君泽被它可爱的模样逗笑了,“能猜到点儿,因为忘川?” “嗯,还不算笨。”巫溪也歪头左右晃荡着,没个坐像,“有个中原人偷了我们南疆的禁药,我是来处理后事的。” “处理后事不是这么用的。”何晋脑门的青筋跳了跳,话说得咬牙切齿,他家公子可还没到要处理后事这个地步,这个南疆小子到底会不会说话。 “哈哈哈……”沈君泽这下是真的被逗乐了,小白蛇被吓得呲溜一下躲回了巫溪衣袖里,“说是处理后事倒也差不多,只不过偷药的人已经死了,只怕你白跑一趟。” “这不是还有你么,把你治好了,我回去也能和我老爹交差。”巫溪猛地一俯身凑到沈君泽跟前儿,咧嘴一笑,“你不想治?” 贺敬之正好买完酒提溜着吃的,溜溜达达地回来了,远远地瞧见沈君泽和一个长相清秀漂亮的小孩儿脸都快凑一起了,秉持为好友守护来之不易的爱情,当即正义凛然地大喝一声:“呔!哪里来的小妖精!这可是有夫之夫!” 沈君泽和巫溪齐齐转头看过去,只有何晋心里惦记着刚才巫溪说的,他看向巫溪的眼神还有几分不信任,但态度已然缓和了许多,“你能治我家公子的病?” 巫溪斜眼看看他,又低头逗逗袖子里的小白,“不一定能治好,毕竟我没研究过忘川,这破药几百年没人动了,我也说不好。” 贺敬之见没人理他,急吼吼地跑过来,地上的花都给他踩倒了一大片,“沈公子你也太不厚道,阿青才去西郊练兵,你这就招了个年轻貌美的。” “瞎说什么,他是来给公子治病的。”何晋连忙拦住人,生怕他给巫溪气跑了没人给沈君泽治病。 “治病?哪个治病的大夫穿成这样?”贺敬之一脸的不信。 “南疆来的,你别给人吓跑了。” “真是大夫?”贺敬之问沈君泽,沈君泽点点头,他还不信,又问巫溪,“你是大夫?能看病?” 巫溪想了想说是看病好像也没错,“对啊,我能看病,你有病吗?” ---- 嗨嗨嗨,最近工作比较空,能摸鱼码点
第42章 贺敬之到最后还是不肯相信这个穿着奇怪带着一条蛇看上去都没及冠的小屁孩能治病,临到傍晚一路跟回相府,非说要亲眼看看这个小孩儿怎么个治病法。 “怎么说我也是给你们俩传过信物的人,这几日阿青不在,我当然要帮他看好媳妇儿,沈公子想来也不是小气的人,留我在相府住几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贺敬之没脸没皮惯了,嘴上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不想去大理寺替他爹办公。沈君泽自然也不会去驳他,嘱咐人收拾了两间厢房,“巫溪也一道在我这儿住下吧,你初到中原许多事都不熟悉,在我这儿也好有个照应。” “为我治病的苏大夫也住在府上,届时我带你去见他。” 说话间苏景逸就从后院跑出来,他一眼就看见了巫溪,直奔着人边走边问:“我听说沈公子遇到个南疆人,能解忘川,想必就是你了?” “能跟我说说是怎么个解法吗?我听说南疆最擅蛊毒,小友若得了空可否也与我说说?” 巫溪被他眼里的热切实实在在吓了一跳,忍不住往沈君泽身边躲,“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解毒,你能不能先撒开我。”巫溪想不通一个大夫怎么能这么大手劲,攥得他手腕生疼,还挣不开。 苏大夫后知后觉地松开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抱歉,我太激动了。” 最后还是沈君泽把人给劝回去休息了,贺敬之看了一出热闹也回了厢房,只剩下巫溪一路跟着沈君泽回房间,等何晋走了沈君泽才开口问他:“是还有什么事吗?” 沈君泽见人一直跟着以为他还有旁的事情要单独和他说,巫溪小朋友面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开口:“你能让小白咬一口吗?它三天没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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