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抬头,看见对面有人落座,那人将小二又叫住了,替他点了一壶竹叶青。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见面,此时竟然有些相顾无言。 柳昔亭看他发愣,说:“你不认识我了?” 苏枕寄还在抖落自己的斗笠,迟疑地啊了声,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柳昔亭看了看他,说:“你干什么躲着我这么久。” 苏枕寄将斗笠放在一旁,张了张嘴,许久才说了句不相干的:“我酒量很差,你点酒干什么?” 柳昔亭说:“没关系,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苏枕寄又不说话了。 “我把吞雪剑交给你保管,你却那样还给我,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柳昔亭问。 苏枕寄垂下眼睛,自顾自倒了杯茶,说:“我没有什么好说。” “阿寄,”柳昔亭看着他,说,“那不是你的错。” 苏枕寄嗯了声,说:“你怎么找到我的?” 柳昔亭说:“哪里有天价悬赏金,哪里就有你。” 苏枕寄笑了一下,说:“那你找我,想说什么?” 柳昔亭抿了抿唇,目光诚挚,说:“阿寄,现在我可以重新活一次,这是你给我的。” 苏枕寄放下茶杯,盯着茶水看,说:“我只是想让你活着,我做事没有考虑后果……” 柳昔亭伸手去握住他的手,摸到他的手指冰凉,说:“你怎么还在到处接悬赏,你缺钱吗?” 苏枕寄看了看他,手指有些不自然地颤了颤,说:“以后应该不会去做这个了。” 柳昔亭歪了歪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苏枕寄从怀中掏出很厚一沓银票,递过去,说:“应该够了。” 柳昔亭有些不解,说:“什么够了?” 苏枕寄说:“一千金。” ——正文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番外一 生辰礼 三月后开了春,一天天的暖和起来。天气转暖,苏枕寄的心情明显也好了许多,他正和柳昔亭筹划着外出踏青,再加上过几天就是十二日,便是他的生辰了,他更加期待起来。 回暖的日子里总要降几场雨,在某天的春雨里,苏枕寄着了凉,好不容易因为春天到来燃起的精神气又被一场风寒打压了回去。 刚开始总是咳嗽,大半夜把自己咳醒不算,总要把身旁的人也惊醒了。柳昔亭就会披衣起身给他倒杯热茶,没有一丝一毫被吵醒的不耐烦。 苏枕寄先受不了了,连着咳了两天,就要推他出去,哑着嗓子说:“你不要跟我一起睡了,等我好了你再搬回来。” 柳昔亭怎么可能搬出去,又将他塞进被子里,说:“我搬出去了,半夜想喝点水都没人给你倒。” “但……你这样总睡不好。” 柳昔亭笑了笑,说:“不要瞎操心了。”他将熬好的药端到对方嘴边,看他皱着眉头往后躲,说:“过两天就是你的生辰了,你还得起来见客人呢,头疼脑热的不难受吗。” 苏枕寄长叹一口气,十分不情不愿地接过了药碗,深吸一口气,仰头一口干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甜蜜饯。 但是苏枕寄还是苦着一张脸,含糊不清道:“我明明身体挺好的,竟然被风寒放倒了。” 柳昔亭收拾了药碗,突然想起什么事,说:“对了,周师兄说要送你生辰礼,又听说你这几天在生病,说要今天上门探病呢。” “啊?”苏枕寄还没惊讶完,就听见了有些人咋咋呼呼的声音。 除了这个讨厌鬼,还有另一个讨厌鬼。 苏枕寄哑着嗓子说:“慕容大人在衙门干不下去了?怎么有闲空来看我啊。” 慕容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将带来的礼物放在桌上,说:“休假。” 苏枕寄探头看了看,发现他竟然真的带了礼物,立刻改口道:“慕容大人可是大忙人,竟然来看我,多谢啦。” “怎么喉咙哑成这样?”周通抱着手臂打量他,说,“少说点话,有些惨不忍闻。” 慕容玉默默接话道:“哑成这样就不要说这么多话,还以为房间里进了鸭子。” 恰好柳昔亭收拾完药碗刚回来,一进门就遇上了苏枕寄控诉的目光。 他走到苏枕寄身侧,帮他紧了紧被子,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苏枕寄就拽了拽他的衣袖,指着门口的俩人,告状道:“赶他们出去!赶出去!” 周通故意侧过耳朵来,说:“嘎什么?嘎什么?” 苏枕寄操起枕头就砸过去,柳昔亭也乐了,但是不敢乐得太明显,忙说:“你别惹他,他不舒服。” 周通无辜道:“我没说什么啊,我没听清楚,他刚刚在嘎什么?” 苏枕寄四处找趁手的暗器,实在没找到,掀被就要下床,周通又嚷嚷道:“我觉得我应该去当大夫,你看,立刻就能下床了。” 柳昔亭真担心这间屋里要发生事故,快步走过去,赶紧推他出去:“别说了,你快出去吧,别说了。” 苏枕寄手上已经抓住了茶盏,扬手就要扔,慕容玉淡淡道:“宋代青瓷的杯子,你确定要扔?” 十分珍惜钱财的苏枕寄果然愣了愣,柳昔亭赶紧回过身来哄这个,说:“你快回去,衣裳都没穿齐整,小心着凉。” 只要周通一来,整个院子都得鸡飞狗跳,现在还是苏枕寄下不了床,不然更要大闹一通。 柳昔亭好不容易送走了两尊大佛,决定下次绝不轻易放他们来做客。 苏枕寄这会儿还在生气,蒙在被子里不露头。柳昔亭扒拉了一下,说:“阿寄,你出来透透气。” 苏枕寄突然一掀被子,气冲冲道:“他们两个欺负我一个,你都不帮我骂他们!” 柳昔亭惭愧道:“我吵不过他们。” 他凑过去亲了一下苏枕寄气鼓鼓的脸颊,说:“晚上熬点梨子吃吃,喉咙会好得快一点。” 苏枕寄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也嫌弃我!”柳昔亭啊了声,大感冤枉:“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快点好起来!” 看他这个当真的模样,苏枕寄就没再继续为难他,只是哼了声,说:“我想喝酒。” 柳昔亭说:“喝了酒,喉咙就更难好了。” 苏枕寄的脑袋往他身上一倒,咬牙切齿道:“等我好了,我要往他们的屋子里放一堆鸭子!” 柳昔亭就摸着他的头发看着他笑,什么话也没说。 越是喉咙不方便,苏枕寄越是闲不住嘴,抬头看着他,质问道:“你笑什么?” 柳昔亭立刻辩解:“不是笑刚刚的事情。” “你不心虚你解释什么!” “真的不是,”柳昔亭抿唇笑了笑,“我想起你的‘一千金’了。” “那个有什么好笑。”苏枕寄还沉浸在刚刚的愤怒中。 柳昔亭看着他,认真道:“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你都躲着不见我了,为什么还是要把钱攒够?” 苏枕寄奇怪地看看他,说:“我又不是打算永远不见你。” 说起这些事,总会勾起更多不太愉快的往事,因此这些日子来,没有人会主动提起。但是回忆就在那里,况且还有些没有弄明白的事情,总要拿到阳光下说开、说明白。 “那你……”柳昔亭踌躇地没有问出口。 苏枕寄看了看他,说:“我以为,只要能让你好好活着,别的我都不在乎。但是我……那时候很难过,我想,是不是有更好的办法,不至于变成现在的局面……” “阿寄,”柳昔亭摸着他的头发,说,“没有那么多‘早知道’,若总是去想那个不存在的‘更好的选择’,我们就永远不能向前走了。” 苏枕寄看了看他,眼神变得有些难过,但是什么也没说。 柳昔亭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你总说我的心肠太软,阿寄,是你的心肠太好了,你总想给所有人好的结果,但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能够如愿的事情。” 苏枕寄握住他的手,有些害怕提起那些事情, 就没有再说话。 柳昔亭看着他,说:“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躲着我?” 苏枕寄叹了口气,低低地说:“我也不是故意不见你,我那时候太难过了,但是你肯定比我更难过。”他说着抬头看了看柳昔亭,说:“可是你这个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不开心,到时候还要过来安抚我。我不忍心看你那个样子。” 柳昔亭俯首亲了亲他的眼睛,说:“你要不要看看慕容玉送了什么给你?” 苏枕寄的愤怒顿时重燃,怒道:“扔出去!扔出去喂鸭子!” 柳昔亭笑道:“扔不了吧,不是吃的。” 苏枕寄还在愤怒,礼物已经被拿到了眼前。 纸包拆开,里面是皮革的卷包,展开摊平,便是七把形状各异的小飞刀。 苏枕寄登时来了精神,十分纳罕地伸手抚摸,说:“他怎么有这种好东西!” 柳昔亭笑了笑,说:“看在礼物的份上,就不要生气了。” 苏枕寄看着他,故意凑近了,说:“那你要送什么给我呀?” 柳昔亭说:“那要等你生辰那天给你。” 两天后苏枕寄已经大好,只是说起话来喉咙还是有些干涩。看在那些小刀的份上,生辰宴上再见那两个讨厌鬼,苏枕寄决定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们。 苏枕寄的生辰婉姨自然是不会忘记,但她好像仍然把苏枕寄当成姑娘在养,送了几身新衣裳和几只绣工精巧的香囊,连身上的佩玉穗子都没落下。 夜色渐深,却还没有看见师兄的身影,苏枕寄心里有些失落。毕竟上次一别,也有好几年没有再见,这次好不容易借着生辰宴的由头请一请他,这次再见不到,又不知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说是生辰宴,也不过是请几位朋友一起吃个饭罢了,找个由头聚一聚。到了吃寿面的时候,人人都得吃上两口,算是沾沾寿星的福气。 苏枕寄看着端到自己面前的长寿面,用筷子挑起吃了一口,顿时有些奇怪,问道:“这是谁做的?” 有人说:“不好吃吗?” 苏枕寄抬起头来,见到了熟悉的脸,顿时站了起来,高兴道:“师兄!你来了啊!我还以为见不到了。” 晦明在他身侧坐下,说:“来晚了,替你做碗面,就当谢罪。” 苏枕寄笑说:“我说怎么那么像以前在寺中吃的素面。” 晦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坐在他身侧的柳公子,说:“你高兴就好。” 终于将客人尽数送走,苏枕寄又偷摸喝了一盏酒,这会儿已经很困了。但他还记得没收柳昔亭的生辰礼,拽着他的袖子,说:“我的礼物呢?” 柳昔亭将他扶到床上躺下,看着他说:“今天太晚了,只能给你看看图纸,明天带你去看看它的真实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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