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枕寄看着情况不太对,想先把木英送回家,就牵着木英站起来,说:“那我们就先回家了……” “你们也别动。”小个子说起话来笑嘻嘻的,但是铁戟却猛地横在了眼前,把木英吓得一个哆嗦,往后一躲,牢牢抓住了苏枕寄的胳膊。 那小个子说着话把他们俩打量了一圈,盯着苏枕寄脸上的伤看了好半天,突然一拍他的脸,笑说:“小孬种,被谁打成这样?” 苏枕寄被他正拍在颧骨的淤青上,疼得往后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也并不看他,只是低着头不作声。 苏和婉赶紧上前说:“这位客官,您也里面请吧,喝点酒解解乏。” 但那小眼睛只是用那双眯缝着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笑嘻嘻地席地坐下了,铁戟仍然捏在手里,说:“这里还能晒晒太阳,劳烦姑娘把酒拿出来,我也喝两口。” 木英连蜜枣都不敢吃了,呆坐在苏枕寄身侧,有些害怕地看了他好几眼。苏枕寄只好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她。 打头的大汉和一个书生打扮的进店在当中的那张桌子旁坐下了,店内不算宽敞,窗边也有一张桌子,距离他们不过三四步,两人对坐,正好抬眼就能看到外面的情景。小个子守在门口,剩下的那个牵着马,腰上别着一柄铁斧头,站在不远处,像座雕像,眼神始终没有挪开。 “来客人了?几位吃点什么?熟牛肉?真不巧,店里的卖光了,我叫我家的杂役去买一点。” 苏枕寄坐在外面,听见苏和玉的声音,知道她刚从后院进到大堂,听见她叫自己,正要应声,那个高个子大汉突然开口打断:“不用麻烦,没有牛肉就吃点别的,先上点酒。”他说着话,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意有所指,说:“兄弟们可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的,都累了。” 苏和玉应了声,喊:“阿婉,给外面的两位送酒出去。” 书生突然开口了,说:“外面哪个是你的孩子?” 苏和玉冲他一笑,说:“大的是我招来的杂役,小的是别人家的闺女,我没有孩子。” “没有孩子。”书生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突然一抬手,从他袖口便飞出一条铁索,越过窗户,直直朝苏枕寄打去。苏和玉顿时脸色大变,还没等出手,那铁索仿佛活蛇一般牢牢缠在了苏枕寄的脖子上。 苏枕寄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就被勒住脖颈往后拖行了数步,最后嘭地一声撞在窗边,脸涨得通红,只能无力地试图拽开脖子上的铁链。 木英啊的尖叫一声,忙追上去想救他出来,但是那铁链仿佛箍进了皮肉里,点点血丝已经渗了出来。 “放开他!”苏和玉见此情景,扬手将身后半人高的酒坛一推一踢,盛了满满一坛酒的瓷坛便晃晃悠悠地冲书生飞去,那书生笑了一声,左手的袖口也飞出一条铁链,看着轻飘飘地飞出,却在与酒坛相触的瞬间将其撞了个粉碎。 趁着酒水飞溅的当口,苏和婉袖中飞出两枚铁钉,直向书生的右手打去。苏和玉随手握了一把竖在门口的柴刀,砍向他的左臂,书生左右掣肘,苏和婉趁势打他右肘期门穴,书生手上一麻,力气骤松。 苏和婉忙去抓住那条铁链,向身后一拖一扯。此时苏枕寄脸色已憋得紫红,这会儿好歹得到了喘息的时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好了,松手。”一直看着热闹的大汉终于开了口,那书生倒是听话,立刻收了手,铁链嗖地被他收回了袖中。 苏枕寄扑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脖颈上已是深深的铁链勒痕,深处已经磨破了皮肉,看上去一片血肉模糊。 木英哭得说不出话,手抖着从怀里掏出手帕想给他擦一擦,但是看他好像疼得厉害,又不敢贸然碰他,只是哭个不停。 苏枕寄晕眩了好一会儿,听不清也看不清,口腔鼻腔里都是血腥味,好半天才能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也在剧烈疼痛。 店外的两人不急不躁,那个小个子还上前来看,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说:“臭小子,命还挺硬,这都不死。” 苏枕寄已经没了半点力气,瘫软在墙边,听他说话都是嗡嗡作响。 那大汉冲她们举杯,自己仰头喝了酒,说:“好好的酒,就这么打碎了,怪可惜的——不要这么紧张,坐下聊。” 苏和玉已经装不出笑脸了,捏紧了手里的柴刀,说:“几位身手了得,想来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在我这里对一个孩子下杀手,不知道是寻的什么仇,结的什么怨。” 那个小个子哐当一立戟,站在了门口,笑说:“怎么了?我这酒还没喝上一口,就全砸了,你们搞什么鬼?” 书生往门口一看,发黄的脸皮上浮出些笑,说:“老三你着什么急,你不认得她,才敢喝她的酒。” 两个人一唱一和,小个子就又近了几步,故意问道:“哟,我倒是不认得,二哥给介绍介绍,也给外面的小崽子也听一听。” 他说着话就折返出去,单手拽住苏枕寄的衣领,似乎毫不费力地把他拎了起来,一路拖进了屋内。 苏枕寄还没缓过神,只是无力地挣扎了几下,就被扔进了满地的酒水里。他半个人都泡在水里,吃痛地哼了两声,只能喘着气拿眼睛看向他娘。 苏和玉的手微微发着抖,咬着牙笑说:“你们又是什么人?” 小个子笑了声,说:“我们住在岭南的狮鹫山,姓陈。不知道我们兄弟四人,入不入的了你赤毒花的眼!” 赤毒花的名头还是出自她所使的暗器,镖型似花,染有剧毒,中者立死无疑。 苏和玉听到这话却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苏枕寄,也只一眼,便匆匆收回目光,说:“我早已退出江湖,世上没有什么赤毒花了。” 但听完小个子的说辞,苏和婉倒是立刻反应过来,说:“原来是狮鹫山的陈家四兄弟,你们几位可都是武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我们又是怎么得罪了你们?要如此痛下杀手。” 一直默不作声的大汉便是陈家老大,一双铁拳便可作刀作枪,是登峰造极的外家功夫。书生打扮的排行老二,刚刚那手便是断骨蛇链。小个子是陈老三,那柄铁戟比两个他还要高,但在他手里就是无往不利的神器。一直待在店外的那人便是老四,江湖上都传陈家老四从未开口说过话,早已与他的兵器化为一体,只要他使上他的那柄铁斧,没有人能活着从他手下离开。 陈家老大终于开口,他把酒杯放下,说:“赤毒花可以退出江湖,但是不属于你的东西,还是要交还。” 苏和玉一愣,说:“什么东西?” 陈老二站起来,走到了苏枕寄身侧,蹲下身看着他,说:“你当年为何退出江湖,个中缘由,要当着你儿子的面重述一遍吗?”他说着却突然啊了一声,又说:“我忘记了,你说过了,这不是你的儿子,既然不是,杀了好了。” 他说着话抬手就要冲苏枕寄的面门劈下,苏和婉心内火烧一般,忙喊:“住手!”说着话抬脚便要踹他,两人再次缠斗起来,打了几个回合,苏和婉被他的铁链打伤了肩膀,后退了数步。 这场打斗最终被苏枕寄的一声惨叫打断——陈老大抬手一扔,酒杯正中苏枕寄胸腹,他浑身巨颤,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赤毒花是铁骨铁脊梁,杀了你也撬不开你的嘴。”陈老大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水里发抖的苏枕寄,说,“刚刚打断了他一根肋骨,你再这么浪费时间,我只能再剁他一只手了。” 苏和玉看着陈老三的铁戟已经贴在了苏枕寄的右臂上,整个人簌簌冒了一身冷汗。小小的一间店里,酒味混杂着血腥味,酝酿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你等等,”苏和玉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如果我有,我一定给你——你先放开他。” 铁戟的一头已经嵌入苏枕寄的肩膀中,血顺着单薄的外衣渗了出来,他痛得满脸是汗,却不知从哪里抓了一块酒坛的碎片,猛然向陈老三掷去。
第三章 出逃 陈老三躲闪不及,被他划伤了右颈。苏和婉见剩下两人要动手,扔出了十几枚铁钉,嗖嗖地钉在了他们身后的木柱上。苏枕寄趁他们晃神,忙跌跌撞撞地爬了起身,直向他娘身边跑去。他有些慌不择路,用那双满是血污的手抓住了苏和玉的袖口,但他刚站稳就立刻松开了,还有些局促地看了一眼被他弄脏的衣服。 但苏和玉却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往自己身后一扯,抬脚将长凳一踢,挡住了陈老三挥来的铁戟。 苏和玉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妹妹,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已经准备豁出性命。这几个人若是来两个,她们二人也许还能勉强与他们打个平手,但是今天来了四个,无论如何都是没法活着走出去了。 苏枕寄被打断了一根肋骨,此时疼痛难忍,左手捂着腹部倚靠在背后的木梯旁,头发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几乎要瘫坐下去。 苏氏姐妹也是一身狼狈,苏和婉左手垂落着,血顺着手背流下来,好好的发髻也变得凌乱不堪。 苏和玉握着苏枕寄的手指紧了一下,苏枕寄立刻抬头看她。 苏枕寄与她对视时心内一跳,因为他十几年来从未见过他娘亲用这种怜爱的眼神看他。但温情转瞬即逝,陈老二突然发出笑声,说道:“不知道的以为我们陈家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可以考虑饶你儿子一命,这个买卖划算吧?” 苏和玉冷笑一声:“谁不知道陈家专干杀人灭口、斩草除根的事情,老人孩子都能下得了手,何况我们。” 她说着话,冲妹妹使了个眼色,苏和婉看到了,似乎也懂了,却仍然迟疑着没有动作,苏和玉明显有些着急了,抬手将苏枕寄向门外的方向一推,几十根几不可见的银针从袖口飞出。 陈家几人大概没想到她还留了这么一手,一时躲闪不及,被纤细如发的银针刺进了脖颈。 陈老三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句,桌上的茶壶应声飞起,苏和婉瞄准时机,却并不是去给姐姐做帮手,而是身形一晃,拉着苏枕寄就奔了出门去。 但是门外还有一个陈家老四,苏和婉不知扔了什么出去,轰然几声巨响,周遭升起黄色的烟雾,掺杂着呛人的香味,苏枕寄忙抬手去掩口鼻,也无暇去提出什么问题了。 苏和婉带着一阵奔逃,但是苏枕寄伤得太重实在有些力不从心,好不容易停下脚步,第一句话便问:“我娘……” 听了这话苏和婉并不答他,只是自顾自的给他包扎伤口,说:“太匆忙了,身上没有药,你再坚持一会儿,不要说话。” 苏枕寄浑身是伤已经十分疲惫,此时昏昏沉沉几乎要睡过去,但心内牵挂,只是眼巴巴地紧紧盯着苏和婉,等着她的动作。苏和婉却异常的沉默,眼睛总是向西边的天空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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