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抬手示意他们免礼,“时候不早,回凤仪宫。” 这顿饭吃得寡淡无味,玉春在外面不敢乱吃东西,到最后还是萧景元看不下去,动手给他盛了一碗荷叶粥,淡淡地道:“清热祛暑,太子妃尝尝。” 玉春心里意外,脸上却是受宠若惊,将那盏很漂亮的玉碗接过去,慢慢地给吃完了。 他也不怎么抬头,生怕一不小心暴露出什么,想要藏住自己的感情本来就难,何况他还不会伪装,到最后还是皇后看不下去,道:“太子啊,本宫怎么瞧着玉春有些怕你?” 玉春一碗粥已经快扒拉干净,闻言呛咳了一声,脸色通红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景元还是那副没什么波澜的神情,朝玉春看了一眼才道:“母后说笑了,不过是太子妃年纪还小,有些怯罢了。” 不知怎的,玉春还是从萧景元的尾音里品出了一点笑意。 ---- ————--————--———— 啵啵啵啵啵!
第四十九章 木瓜牛乳羹 三日之后,大军开拔,皇帝于上京城外凌江阁下授敕印令箭,亲饯赐酒。 此次出征,萧景元身为主将暂代怀化大将军一职,定远将军彭让为副将,携三万京军远赴雁海关,同燕山及西北驻军驰援边境,以震北狄。 上京的百姓尚不知晓北狄已经发兵,只当是往常的军营操练,夹道欢送的不多,大多是来城外凑热闹的,玉春跟在皇帝的身后朝萧景元看了一眼,虽然知道自己没多久就会跟上去,但毕竟这件事还瞒着人,在萧景元转身上马的时候到底还是没忍住,抬手朝他轻轻地晃了晃。 萧景元也向他看来。 视线只匆匆相接,而后战马嘶鸣,卷起滚滚尘烟。 玉春没再回太子府。 皇后说太子妃性情温良,格外讨人喜欢,留他在宫内小住一段时间,依旧住的是长乐宫,他先前还未出嫁时的住所。 玉春没有多说什么,只顺从地住了下来,期间秦铮来过一趟,好像还是特意来宫中看他过得如何,两人坐在外殿面面相觑,玉春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许久之后才道:“长姐……” 话才开头,秦铮盯着他的脸道:“你在宫里吃不下东西?” “怎么才两三天就瘦了一圈?” 玉春是吃得不如之前多,御膳房里的东西比起太子府的小厨房还是有些差距,但他感觉自己也没少吃太多,解释道:“不是,我吃得挺好的……” 秦铮抬眸看他道:“那是想萧景元了?” 玉春被长公主这一句话弄得不知所措起来,手忙脚乱地红着耳朵比划着道:“不是,我没有……” 秦铮笑了一声,“不必在本宫面前遮遮掩掩,你大约是没见过萧景元平日来找本宫时那副样子,恨不得把自己讨了个美丽可爱的太子妃那份嘚瑟写脸上,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玉春支支吾吾垂着脑袋不讲话。 “罢了。”秦铮撩着衣裳下摆起身,“你且在宫里安心住着吧,萧景元如此在乎你,也会好好在乎他自己的命,不必为他太过担心。” 玉春起身送她,“长姐这段时间忙吗?瞧着脸色不太好。” 秦铮像是想起什么,冷笑了一声道:“不忙,不过是朝上有些废物点心太能扯皮,让本宫见了就心烦。” “不必送了,宫里闲人太多,你不要孤身外出,小心些不是坏事。” 玉春点点头,眼眸弯弯,“多谢长姐关心。” 长公主走了没多久之后玉春坐在镜子面前,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又捏捏脸颊上的肉,好像是比先前要清减一些。 当晚玉春就添了夜宵。 周瑛要留在太子府中处理府上各项事宜,不能同他一起过来,玉春在长乐宫中到现在都不怎么和别的宫人说话,倒真像极了怯懦不受宠的太子妃。 今晚的夜宵是木瓜牛乳羹,玉春吃完之后漱了口便休息去了。 第二天照常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陪她说话,这么些天下来,玉春和皇后多少熟悉了些,知道皇后没皇帝那么烦人,也就愿意多同她在一处闲聊。 正说着话,玉春突然打了个喷嚏。 秦皇后给他递了个帕子笑着道:“这几日天气虽热,但不能贪凉,本宫听长乐宫的人说你太爱吃冷食,还是要稍微忌口些。” 玉春应了一声,不好意思地道:“儿臣知道,多谢母后关心。” 但也不知是天气骤热玉春饮食不顺还是住在宫里仍不习惯的缘故,没几天他就患了风寒,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病恹恹的,怕病气冲撞了皇后,玉春还特意差人去皇后宫中禀明了缘由。 将玉春留在宫内并非皇后本意,不过是皇帝让她这样做了,她便顺着皇帝的意思将玉春放在自己身边,只是几天相处下来,皇后真心觉得玉春是个很好的孩子,自己也放心不下,便亲自来看望他。 太医刚刚开完药,见皇后来了又急忙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让他免礼,道:“太子妃是怎么了?” 太医躬身道:“殿下饮食不调伤了脾胃,这几日恐怕又休息不好,因此感染了风寒,好在病症不重,这几帖药剂煎服下去,不日便能大好。” 皇后这才放心,松了口气道:“太子妃可是吃完药已经睡下了?” 太医道:“是,殿下嫌药苦,又同微臣要了两粒甘草糖。” 皇后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心照顾着,每日问诊两次,不要有什么差错。” 玉春在里间睡得并不安稳,似是一直在做梦,昏昏沉沉地醒了好几次,总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身侧的位置,又在摸到满手冰凉时骤然清醒,睁着眼睛看向头顶深紫色的帷帐。 这是萧景元幼时的寝殿。 玉春蜷起身子,将自己裹进被子里,迷迷糊糊地想,萧景元小时候一个人睡觉害怕的话,要怎么办呢? 西南多雨,又常常打雷,玉春记忆中父王很多次都会陪在他身侧直到他彻底睡熟,可萧景元…… 玉春没了困意,一会儿在想萧景元这几日行军该到了哪里,一会儿又在想他常常睡不好觉是不是因为幼时的梦魇,到最后只剩一个念头—— 他想快点见到他。 想抱一抱他,让他好好地休息。 天快亮时玉春再次睡熟,伺候他的宫人一个时辰后进来查看他的情况,却发现玉春烧得两颊通红,脸上甚至起了些疹子。 更骇人的是,一条黑白环相间的毒蛇幽幽地盘在他胸口处,阴阴地吐着信子。 宫人吓得连滚带爬,忙不迭地去找太医。 玉春浑身酸痛,强行抬起手将灵团扯回了自己的被窝里。 太子妃身体不适,惊动了皇上和皇后,太医院的院判听到玉春脸上有疹子时更是吓得不轻,“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暂避。” 他以白巾蒙住口鼻,先是给玉春诊脉,又掀开被子探查了一下他的手臂和颈侧,果不其然身上也起了痘疹。 院判出了寝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俯首道:“太子妃殿下恐怕不是染了伤寒……而是、而是天花。” 整个长乐宫中安静得落针可闻。 ---- ————--————--——- 亲亲!
第五十章 蟹粉酥 == 长乐宫里这些日子贴身伺候玉春的宫人都被单独隔开放在了别处,院判挨个探查他们的情况,又忙着开药,皇后这几日与玉春也有过接触,只得暂居凤仪宫内不出。 天花在大胤几乎是绝症,皇帝蹙眉坐在寝殿内,对离他至少五步远的院判道:“怎么好端端的染上了疫病?” 院判仍旧蒙着口鼻,同样不解地道:“微臣也看了太子妃这几日的饮食,没什么很大的差错,且太子妃近日在宫内不爱出门,实在不应当染上天花。” 皇帝只感觉这段时间所有事情都堆在了一起,当真叫他一个头两个大,“那太子妃现在情况如何?” 院判叹了口气道:“高热未退,又出了痘疹,此时正是要命的时候,而且宫内人多口杂,怕是不久就要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皇帝揉了揉自己刺痛的太阳穴,许久才道:“不要把这件事情透露出去,这段时间所有接触过太子妃的人全部送去别庄,那些用过的东西也全都烧毁。”他看着太医院院判道:“你有几分把握能将太子妃救回来?” 院判面色凝重,跪拜道:“微臣……不知。” “是微臣无能。” 眼下萧景元的军队才出发不到七日,留在宫内的太子妃就生了这么大的变故,皇帝疲惫地看向不远处,良久才道:“午后,让人将太子妃送去行宫。” 他不可能再将玉春留在宫内,作为要挟萧景元的人质固然重要,但天花极易染上,一旦蔓延开来,宫内的情况才是当真不可控。 “你作为随行太医,一同前往行宫,倘若太子妃真有不测,不可张扬,只作无事。”皇帝看着院判,一字一顿地道:“能保住命自然最好。” “再不然,用药吊着,多一天是一天。” 他决不能让萧景元听见什么风声,更不能让远在巽城的西南王得知玉春的消息。 皇帝朝李瑾道:“近日天气炎热,朕特许太子妃前往行宫避暑,长乐宫中众人同往,不得有误。” 李瑾连忙领命。 皇帝喝了口茶,像是缓缓平复下来,“如果有人漏了消息出去,就早些让他们闭嘴。” 李瑾垂首,“是。” 皇帝又看了一眼额上滚着冷汗的院判,“太医院这段时间辛苦了,也多留些人手在凤仪宫内,免得皇后身体不适。” “至于旁的……”皇帝不紧不慢地对着不远处的人道:“听闻宋院判的儿子这几年就要参加春闱,这孩子才华出众,想必一定大有可为。” 院判俯首跪拜,“微臣遵命。” *** 玉春整个人烧得浑浑噩噩,再次清醒时只感觉周围的东西好像都在一晃一晃,他扶着小桌撑起身子,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马车之中。 灵团比平时活跃很多,从他前胸窜到后背,像是试图用自己冰凉的蛇鳞贴在玉春滚热的肌肤上来让他舒服些,玉春歪着脑袋看了它一眼,把小蛇捧在手心里,用额头顶了顶它扁扁的小脑袋。 “没事的……”玉春的声音有些嘶哑,“再过两日就没事了。” 灵团听不懂,只是吐着蛇信,分叉的舌头划过玉春的脸颊,蛇尾晃动着依旧有些不安。 到行宫时玉春清醒过来,虽然因为高热身上还是乏力,但也没要人去扶,周围的宫人也都有些怕,颤巍巍地看着他道:“殿下……” 又舍不得他又舍不得自己的命。 人之常情,玉春不觉得有什么好怪罪的,摇头只是道:“都离我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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